闻言,容知夏抬眸望去,原想退避让墨瑞先行,但随即思及她已不是前生那个畏缩的容知夏,没必要再活得那么卑微,且以两人的身份而言,她可是他的嫂子,更没有理由避让。
因此当墨瑞领着几名待从走过来时,双方便杵在回廊上。
“哟,你们瞧瞧这是谁,长得这副鬼样子还敢大白天跑出来吓人,也不怕让人吓破胆。”墨瑞本就是冲着她而来,言语之间充满了讽剌和嘲笑,那张有三分神似陈氏的英俊脸庞,轻佻的斜勾着嘴角。
不久前玉荷找他哭诉,说她在容知夏那儿受了欺负,仗着她是武卫大将军的女儿,对她是百般刁难欺凌。
他素来贪好美色,玉荷又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激得他怜惜之心大起,且说起来,玉荷算是他先瞧上的,他本有意收她进房里伺候,岂料竟被墨澜抢先了一步。
这口气他一直憋在心头无处发,在玉荷找上他后,那口气就仿佛寻到了出口,准备发泄在容知夏身上。
墨澜他暂时惹不得,但这位世子妃他可不惧,且欺了她就像在打墨澜的脸,让他更加跃跃欲试,所以不久前得知她在此,便兴匆匆带着人过来。
瞅他一眼,容知夏不动声色的回头问菊儿,“这无礼的莽汉是谁?”
见主子似是另有想法,菊儿恭敬的禀道:“禀世子妃,他是三少爷。”
“他是三少爷,这怎么可能,你认错了吧?”容知夏怀疑的打量了眼墨瑞。
“本少爷正是你家三爷。”墨瑞仰起脸,用轻蔑的眼神鄙夷的睨视她。
“你真不是假冒的?”容知夏似是不相信,又再问了一次。
“谁有那个胆子敢假冒本大爷?”
“你若真是三少爷,岂会如此粗蛮不知礼数,当着兄嫂的面说出这般粗鄙的话,这若是教父王和母妃知道,他们会做何想法?”她厉色再严斥道:“若是再被人传出去,说奉王府三少爷不仅不敬兄嫂,还以尖酸刻薄之话来欺辱兄嫂,岂不辱没了奉王府的名声?再说,三少爷侮辱兄嫂之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这不啻是在打皇上脸面,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三少爷担得起这罪名吗?”
本已打算好羞辱她一番的墨瑞,瞬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瞠大双眼狠瞪着她,一会儿后才粗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少拿皇上来压我!”
“三少爷的意思莫非是在质疑我与世子的婚事不是皇上下旨赐婚,全是我在胡说八道?”
“我可没这么说。”
“可我亲耳听见三少爷方才指责我胡说八道,你身后那几个随从应当也听见了吧?”
墨瑞登时恼羞成怒,低吼道:“好呀,你这丑妇倒是挺牙尖嘴利的。”
容知夏扫他一眼,淡淡启口问,“菊儿,三少爷方才看见我这个兄嫂时是怎么说的?”
菊儿机伶的答道:“三少爷方才批评世子妃长得这副鬼样子还敢在大白天跑出来吓人,也不怕让人吓破胆。”
“你这贱丫头,这儿哪里有你说话的分!”墨瑞怒斥一声,扬手煽了她一巴掌。
菊儿被打得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容知夏瞬间沉下脸,冷声道:“在我面前打我的侍婢,三少爷眼里还有我这个嫂嫂吗?你侮辱我也就罢了,还敢在我面前动粗?菊儿、晓竹,咱们走,到王爷跟前去求他老人家评评理,看这奉王府是否有做小叔子的欺辱兄嫂的道理!”她说着举步便要离开。
闻言,墨瑞吓得赶紧拦下她,怕事情闹到父王那里去,会被父王责罚,他赶紧堆起讨好的笑容。
“欸,嫂子,方才是我一时冲动,我向你道歉,你别将我方才说的那些糊涂话放在心上,我那是脑袋发昏了才这么胡言乱语。”
容知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三少爷对着我这张丑陋的脸,真是委屈了,没吓破三少爷的胆吧?”
“你瞧我这张嘴就爱乱胡说八道,你别搁进心里。嫂子纵使脸上有伤,也掩不去这花容月貌的风姿,你就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了。”
已将他逼得低声下气的道歉,她觉得够了,见好就收。“这次我就念在三少爷是初犯,又无知不懂礼数,姑且原谅你,盼三少爷记住,我与世子的婚事乃是皇上所赐,你若再羞辱我,无异是在羞辱赐下这桩婚事的皇上,届时要是传到皇上耳里,当心会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名。”她警告完,便带着两名侍婢甩袖离去。
留下睑色阴晴不定的墨瑞,恶狠狠的瞪着她的背影啐了声,“呸。”
一个墨澜压在他头上也就罢了,连个丑女也敢如此压他,他迁怒的踹了一名随从一脚。
他不会让这丑女人得意太久,这个仇他定会报回来。
在得知墨瑞灰头土脸的被容知夏骂回来,玉荷过来看他。
“没想到她竟如此张狂跋扈,连三少爷都没放在眼里,难道今后这奉王府里,就只能任由她这么横行霸道欺辱咱们吗?”仿佛说到伤心处,她嘤嘤啜泣起来。
被她这么一挑唆,墨瑞的脸色顿时变得阴狞。“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她娼狂不了几天。”
娇弱的抹抹泪,玉荷的道:“可她是世子妃呀,咱们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万一得罪她,那可不好,三少爷还是别去招惹她了。”她假意劝道,实则暗中在煽动他。
“世子妃算什么,你等着看吧,我早晚收拾她。”墨瑞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见达成目的,玉荷施施然离开。
却不知这一切全都落入暗中监视她的人眼中和耳中,稍晚,便将此事如实禀报墨澜。
听完属下的禀报后,墨澜命对方退下,一边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戒一边思忖着,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对墨瑞出手,但他若真想对容知夏不利,那么就留不得他了,且这次也教他看清了玉荷的手段,她倒是极尽所能的在挑拨离间。
思索半晌后,墨澜回到容知夏的寝屋。
她正将刚从后园里摘来的桃花插进花瓶里,膘见他进来,她也没多加理会,继续手边的动作。
他来到她身侧,帮忙递桃枝给她,一边说道:“墨瑞是个睚皆必报的人,你今早让他吃了个大亏,日后出入要小心些。”
“我不让他吃亏,吃亏的就是我了。”容知夏淡淡说道,对他会得知此事她并不意外,反正王府从来不缺碎嘴的下人。
“他是听了玉荷的煽动才会去找你的麻烦,王妃很宠他,若是知晓她儿子受了气,必然会暗中对你下拌子,还是多加提防点好。”墨澜又再一次提醒道。
得知她是怎么驳得墨瑞服软道歉的经过,他心中暗暗激赏,如此勇敢又无畏的她,让他越发欣赏。从娶了她之后,他便发现她怡然无惧的面对旁人异样的目光,那种从容自若的神采,掩去了她脸上的伤疤,流露出了独属于她的美丽,而这份从内心焕发出来的美丽,令他越来越情不自禁的想亲近她。
“嗯。”她漫应了声,将插好的桃花摆到一旁的几案上。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她回避的退开一步,拉离两人的距离。
墨澜眸里闪过一丝黯然,但俊美的脸上仍挂着抹温朗的笑意,说道:“我会暗中派人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用太担心。”
“……多谢。”容知夏原想拒绝,但迟疑了下,考虑到那杀害她的凶手还未找到,为了自身安全的考量,遂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是为夫该做的,你无需这般客气。听说后园的桃花开了,不如我们一块过去瞧瞧。”他热络的提议道。
她则是语气平淡地回道:“我今早去看过了,这些桃枝便是从那里摘来的。”
闻言,墨澜不禁面露失望,片刻后,才幽幽地开口道:“你可是嫌弃为夫太蠢笨?”
容知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
他自嘲道:“为夫竟蠢得轻信了玉荷的话。”他瞟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渴求。
她一愣,他这是想要她安慰他吗?倘若她没有经过前生那被人百般羞辱的遭遇,或许她能说出一百句安慰他的话来,但此时此刻,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误信了玉荷,但受害的却是她,前生那些遭遇仍历历在目,令她难以忘怀,说她心胸狭隘也好、说她器量狭小也罢,对前生之事她就是无法释怀,更无法原谅。
突地想起一事,容知夏看向他问,“你口口声声说玉姨娘欺骗了你,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玉荷如今还安然无恙的待在奉王府里,甚至还有闲心跑去挑唆墨瑞,是他舍不
下这两年来对她的情分,因此即使恼恨她对他的欺瞒,却还是这般纵容她吗?想及此,她心头顿时一冷,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
墨澜被她一问,沉默须臾,才答道:“我留着她尚有用处,但我保证事情一了,必会将她交由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