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她蓦地吐一口气,走进厨房,按下咖啡机,顷刻间浓郁的咖啡香气充斥一室。
啜饮一口加入了可可粉的咖啡,她折返客厅,重重地坐进沙发,随手将马克杯放在小几上,眼皮沉重得像系上了铅块,意识却异常地清醒。
大概……跟今早做的那个梦有关。
目光落在左手无名指上,曾经……这儿也套上了象征一生一世承诺的标记,只是幸福实在太短暂,她很快便看见真相的残酷。
逼迫自己不许有任何留恋,她决绝地斩断关系,而对方也干脆得很……这等于证实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他也没必要维持那样的婚姻。
收拾心情后,她回到德国继续学业,以一级荣誉毕业,回来考取了律师执业资格后,先在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没多久后便开设自己的公司,在业界算是薄有名气的律师。
说起来,她有今天的成就,也得感激那个人,没有他的话,她哪能舍弃往昔天真的自己?
一口灌掉咖啡,她随即离家前往事务所。
西班牙 马德里
男人舒适地翻了个身,丝被因为动作而滑下,露出精壮的胸膛,长臂一伸,自然地将一旁的枕头搂于身前。
“晋少,”在敲门声响起片刻后,身为任晋之的私人助理,Marcus步进偌大的室内。“您是时候起床了。”
“唔……”任晋之虚应一声,没有起床的意思。
“汉菲娜伯爵说跟您约好了一道出席马球赛事,您要是再不起来的话会赶不及。”Marcus拉开了窗帘,充沛的阳光迅即照亮一室。
“我没有答应。”他仍旧是合上眼,淡然地说:“全部都是她一厢情愿,我忙得连喝水的时间也没有,哪有什么心情看马球比赛?”
他因为忙于这边的投资计画,数天以来通宵达旦地工作,对于那名纠缠不清的女伯爵半点耐性都没有,只想好好的补眠。
“可是……”Marcus迟疑。“晋少,对方好歹也是贵族,应该为她保留一点面子吧。”人家女伯爵差不多倒贴他了,总不能让对方太难看吧?
“喔?”任晋之冷冷一笑。“任家也是中国古老家族之一,富可敌国,而且代代为官,在各个朝代都屹立于朝堂之中,辅弼历代皇帝,一点也不输人。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好脸色?”
任家的祖业是海运,其后发展为航空事业,以天津为基地,自从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越来越举足轻重,他们的事业版图也扩展至全世界,加上六年前他成为正式的继承人,更是将任家的生意推上了高峰。除了本业外,更涉及多个行业,包括金融、通讯、零售等等,进占欧美多国市场,并迅速取得了成果,成为众多陷入财困的国家眼中的救星,希望藉着他的投资带动经济发展。
所以他这次的行程可是排得密密麻麻,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难得可以多睡一会儿,更是不想跟那个汉菲娜有什么纠缠。
“晋少……”Marcus面有难色,却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算了,我也是时候起来。”任晋之低喃,反正他睡饱了。“给我倒杯咖啡吧。”
“好的。”Marcus点头后离开卧室。
任晋之掀开被子,下床套上了长裤,走至矮桌前,拿起平板电脑,修长的手指在萤幕上轻轻画了一个图案后,桌面瞬间转换,出现一名乌黑长发披泄如瀑布的女子,不够丰厚的唇瓣轻勾,犹带稚气的容颜散发些许狡黠光芒,弥补了不够美艳的缺点。
已经六年了,她从他身边逃离已踏入第六个年头。
当日,是他的一个错误逼走了她,因为太清楚她的性格,要是勉强将她留在身边,她对他的怨恨只会日复一日加深,最终等待他们的只有难以挽回的结局,所以他选择松开搂紧她的双臂,让她飞往一个远离他的地方。
或者,他也曾对自己的感觉存有怀疑,所以当被她发现最初目的时,他才会没有多作考虑便还她自由,因为分离能给他冷静思考的空间,让他想清楚她对自己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但,六年已过,他还是想念那如丝的触感,陷入快要按捺不住的状态。
都过了这么久,她应该消气了吧?
第1章(2)
“晋少,您的咖啡。”Marcus敲了敲门后入内,将咖啡放在矮桌上,目光落向平板电脑。“需要派人查一下少夫……不,夏小姐的所在地吗?”
“呃?”任晋之少有失神的时候,他对Marcus的出现有一秒钟的恼怒,彷佛心底最隐密的角落都被窥见了,不过这提议却也让他……有点心动。
他承认,像是要跟自己赌气似的,这些年来,他都不允许自己去调查有关她的事务,每次想到她当日绝情地要求分离,即使明知始作俑者是自己,他还是管不住心底一丝怒火,觉得她有点小题大作。
“要是你有这个闲工夫的话,随便你吧。”任晋之点选了新闻网页,开始查看环球财经新闻。
“明白。”Marcus点了下头,随即退出了房间。
虽然目光锁定了萤幕,可是任晋之的心思明显地不在眼前,仅仅十分钟的时间,他或坐或站,墨黑的眸子不时望向门扉,似乎期待房门会在下一秒钟被打开。
就在他第五次看向门扉时,一阵敲门声响起,Marcus随即入内。“晋少,这是夏小姐现在的资料。”
任晋之貌似漫不经心的接过资料,黑眸却焦急地锁定资料的内容,目光首先落在一帧照片上,瞳心掠过不敢置信,猛然咬了咬牙,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迅速填满胸口。
她……竟然剪了那把乌黑柔亮的头发!
正在查看案例的夏宁猛地感到一阵恶寒。
放下厚重的文件,她重重地吐一口气,将这股不适的感觉抛诸脑后。她现在可是忙得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心思去管这种没头没脑的不安感?
“Grete,这是旭华刚才派人送来的文件,说是跟下个星期的会议有关。”Gary敲了敲门后入内,手中是另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夏宁看着他将文件放在桌面,为眼前堆积如山的档案叹了一声。“我知道,刚才已经收到那边的电邮了。”自从昨天接受了邀请后,她就开始为自己这个决定懊悔不已。
她已经够忙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来更多的工作?
就像要填满所有时间,连少许的缝隙都不容许出现,她这几年的生活都是工作、工作,再工作而已,因为她知道只要闲下来的话,哪怕只有数秒钟,她便会想起自己当日是如何的愚蠢。
但,即使用尽所有时间与力气工作,她还是不时梦见那教她心死的场面。
要是她当年没有前往北京、没有到长城,就不会遇上那个男人,那俊美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影轻易地掳获他人的注意力,包括她在内。
她迅速坠入爱河,以为自己找到一辈子的爱情,深信幸福已掌握在手中,从没发现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用途是为他争夺继承权,当他的目的达成,她再也没有利用价值。
要是她没有发现,他是不是打算瞒着她一辈子,暗地嘲笑她的天真无知?
她哪可能忍受这样的婚姻?既然他不爱她,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守住这段婚姻,所以她在发现真相后决绝地提出离婚,他也爽快地答应她的要求,从此他们各不相干。
这些年来,她不容许自己留意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凡是与他的家族生意有任何关连的事务,她都自动地远离,就算要前往外地,也刻意不选择他家的航空公司。
这种种作为,只因她不愿再联想到有关他的一切,甚至……为了忘记他,她连最珍视的长发都剪掉了,用以提醒自己别再盲目地相信爱情。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短发更容易打理,因此她多年来都维持这样的发型。
“是时候吃饭了,你要一起来吗?”Gary忽地问道。“之后送你去法院。”他知道她下午要去法院替客户进行答辩工作。
夏宁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一眼手表。“不了,我还想多看一下案例。”午餐什么的,随便咬几口三明治便可以了。
“好吧。”得到她的答覆后,Gary随即离开她的办公室。
没多久,她收拾好所需要的文件便动身前往法院,一如预料的为客户洗脱了嫌疑。因为客户盛意邀请,她在晚饭过后才跟其道别。
驾着汽车,她松开了领结,虽说她刚才努力拒绝,但还是免不了喝点酒,偏偏她没啥胃口,只是随便吃了几口菜肴,此际胃部一阵翻搅,不住地疼痛。
她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之后重重地吐气。“好累。”她喃喃地说,一手支在窗上,单手控制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