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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冥之中,季娃仿佛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幽然睁开眼,笼罩着自己的黑色影子让她吓一跳,但仅仅一瞬间,便认出熟悉的轮廓。

  “你怎么?”

  “内侍的仆佣说你身体不适,有让大夫来过吗?”瞧他都慌到乱了思绪,也没有想到遣人去请大夫。

  “我让杏花别惊扰其他人,没事的。”她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到门外唤人。

  “还说没事,脸色这么苍白。”宇文决蹙起眉头。

  “我只是心底有个崁过不了。”

  “什么崁?”天塌下来,都有丈夫顶着,宇文决认为自己早就证明过这能力,指腹蹭着她粉嫩的掌心,连这绵掌都发冷,明明快要入夏,更别提今儿个还热得让人发出薄汗。

  季娃深深呼吸,“你坦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娶我进门?”

  “咱们相处这么久,娶你进门还需要解释吗?”

  “你喜欢我?还是爱我?”原本以为这么羞人的话难以启齿,她没料到自己居然能够口舌流畅。

  “男人不讲……”对上季娃水灵的黑眸,宇文决不禁回避。

  “你真的是顾全我的名声才娶我进门吗?”季娃表现出坚决,要知道答案。

  “是谁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认为是我自己猜的?作贼心虚?”

  “这跟作贼心虚有什么关系?不管我是凭藉着什么心态娶你进门,我有待你不好?还是打你、骂你?”

  “你对我很好。”

  “那么为什么还要讲究那些用文字表达的虚幻情感?”

  “你认为喜欢或爱是虚幻?”

  “喜欢或爱可以持续一辈子?”

  “至少拥有过。”

  “拥有那些虚幻可以证明什么?可以填饱肚子,还是扬名立万?”

  “宇文决,你到底……所以你认为把我娶进门只是保全我的名声,然后成就你的什么?成就你的清风高节,我应该双膝跪地,叩谢隆恩吗?”季娃的双手揪紧丝被。

  “我不晓得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直跟我争执这些事情?如果你是身体不适,我想你还是早点歇息。”宇文决站起身,准备离开。

  “是因为紫芸的背叛吗?聪明如你,傲然卓越,无法容忍一丝错误发生,只要脱出掌握的轨道,你就非要追根究柢不可,唯一无法控制的就是紫芸,对吧!她追求的爱情云是你,也不是宇文阔,而是被你认为是扶不起的阿斗的叔叔,偏偏爱情这档事根本无法追根究柢,它没有答案,所以你才害怕。”

  “笑话!我怕什么?”目眢尽裂,宇文决不承认“害怕”这个形容词。

  “怕重蹈覆辙。”

  “季娃,你不要以为跟在我身边学了两年,就想揣摩我的心思。”他脸色一沉。

  “我揣摩你的心思,不对吗?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该关心你的喜好?”她的声音现尖锐。

  “这不是你!平常你不会这样。”宇文决往门口走去。

  “站住!你今天就要说清楚!”季娃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你想要我说清楚什么?娶你的原因?对,我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才娶你,现在你知道又如何?”一一扳开她的指指头,宇文决这回拂袖,决然离开。

  无病呻吟,什么情爱的!这世间就属这玩竟儿最不值钱。当年他爹不也爱他娘,结果呢?后面姨太不断的迎进门,创造出今天的病态宇府,外人说好听是子孙满堂,开枝散叶才能旺祖耀宗;知情宇府为了财势内斗的人,全都关起门来说富不过这一代了。

  宇文决是凭藉着苦学才能赢得老太爷的另眼相待,他或许有三分天分,但她知道当年五更天就要起床漱洗的痛苦吗?当时他才年仅五岁。

  他确实无法忍受事情的发展超出掌握,所以当他知道饼卖不掉时,才会冒险进到城里探究。

  但也亏他这等追究心态才能活得这么久,否则早就让宇家怀有异心的长辈、同辈害死。

  她压根儿不晓得什么叫人为财死,天真得教人可恨,偏偏他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天真单纯才靠近。

  宇文决认为季娃只是无病呻吟,自然就不再予以理会,他相信让她冷静后,就会明白所谓的夫妻相处是出嫁从夫,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礼法。

  但对于季娃来说,并不是这样。

  娘曾经讲过:宁为下堂妇,不愿委嫁无心郎。这句无心郎指的就是无法夫妻同心,想爱相惜。宇文决只知道她娘不允她嫁人当姨太,却不明白其中的曲折。

  男人娶姨太就是贪欢,喜鲜。爹曾经握着娘的手,指天地为证,结果还是在家有余裕后动起了娶姨太的心思,甚至把人都迎进门,才敢让娘知道。所以娘当机立断,自请下堂,这争的不是一口气,而是对得起那份誓言。

  不二心,只双影。

  但是,他的心压根儿不在她身上啊!至少爹还哄过娘,而她呢?相形之下,似乎更可悲。

  瞧他连说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大剌剌的承认是为了维护她的清白才娶她进门,说白了,她应该要感激涕零,毕竟以她无父无母的背影,可以嫁进江南大家,应该要感谢祖上积德。但……她无意啊!

  千金难买有情郎。

  宇文决根本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难道他忘记曾谆谆教诲,想要的若只是挂在嘴边,就永远只是梦想?人活着,就应该为梦想努力。他忘记当初要她做生意时说的那份激昂,他她一直惦记在心,所以努力去执行。从拿捏他的口味,这对她而言不是难事,任何厨娘都可以办到,可是她付出的点滴心力呢?学理帐、打算盘,应对手腕的言谈进退,还有打理内院庶务,他是一笔一划教导她的人,应该清楚她的用心。

  她这么努力是为什么?早就看出他非池中鱼龙,所以一心渴望能离他再近些,就算先天背景上无法弥补,说不定经过后天的努力会让他看见。

  一直这么说服自己的,结果?对,获得他垂怜施舍的求亲,维护她的清白?

  哈!好好笑!季娃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双腮,沾湿枕巾。

  其实她压根儿不希罕的!

  若是她无意嫁人,清白与否对她有关系吗?一点干系都没有!

  娘的历程让她明白,女人不能端靠男人,必须要有一技之长,所以她学得一手好厨艺。

  维护她的清白,是吧!她不在乎,也不愿意收下这种施舍。

  不是真心的,她不要了。

  季娃咬紧牙根,心底下了决定。

  第10章(2)

  宇文决在回到宇家便心底有数,大娘绝对不可能坐视他在宇家坐大,果然,姥姥邀约的晚膳,她也出席,而且随侧还是一位年轻姑娘,发现季娃没有跟着出席后,大娘特地安排那位姑娘坐在他身边。

  “这是我大哥的女儿,算起辈分,也该喊你一表哥。锦丫头,还不喊人?”

  “表哥,我的名字是锦嘉虹。初次见面!”锦嘉虹不愧是大家闺秀,非常中规中矩的福身。

  宇文决当然明白大娘心底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淡淡的开口,“表哥这是不敢当,毕竟咱们也没有真的这么亲切。我以为姥姥邀约的晚膳是纯属内院里的私聚,既然不是,我就回房陪季娃吧!她还不舒服的躺在床上呢!”

  “这什么话?人都来了!”老夫人当然不允许,这孙子太无礼,好歹锦嘉虹的爹亲也是县府大人,怎么可以失礼?民不与官斗啊!“锦丫头是姥姥看了粉嫩心喜,才留她下来用膳,你现下是在怪姥姥吗?”

  “孙儿不敢。”既然能说动姥姥出面缓颊,看样子这锦嘉虹的背景不是一般,回头再问问管事。

  宇文决本来就没有预期能够吃得舒爽,应付半个时辰便可以离开,因此他事先嘱咐酒庄朱管事在半个时辰后就找上门,谈到酒悎封存的事宜,要他亲自走一趟。

  这等紧急,事关五年后开窖的侍酒质量,当然不可小觑。所以宇文决很顺利的脱身,原本在赴宴前斩钉截铁的认为季娃只是无理取闹,再给时间冷静,现在却……挂在心头。

  罢了!就回房瞧瞧。

  毕竟这里是陌生环境,加上不友善的族人,宇文决很自然的帮季娃找借口。

  沿着蜿蜒的流水,从姥姥居住的院落回到自己的院落,步行需要一刻钟,或许心急如焚,居然不自觉的施展轻功,但是当他踩进院落时,就觉得不寻常。

  太安静!

  平常这时间,娃儿都抱着阿则在嬉闹,有时让他卧躺在床上,一大一小讲着让人一头雾水的不知名语言,还可以哼哈半天,最后乐得大声嘻笑。

  宇文决疾步进入内院,空无一人,虽然点着通亮的灯火,但不见女主人的身影,旅是下意识的转身,要去寻人。

  “杏花?秋堇?海棠?”他连喊了几个负责服侍季娃的仆佣,都不见应答。

  宇文决加快脚步,但才跨出内院,险些撞上季娃。

  “你……你跑哪去?不是说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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