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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您醒啦。”一名婢女打了盆水进来要服侍她洗 。

  冬十一起身走到面盆架前,先洗了把脸,将脸上的冷汗洗净,再拿起一柄用鬃毛制成的牙刷,沾了一种能洁牙的药粉刷牙,洗 完,再让婢女替她梳头挽发。

  想起什么,她拿起一面铜镜对着自己左看右看。

  “怎么了,少爷?”那婢女见状不解的问。

  “岚岚,你帮我看看,我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变多了?”她还记得刚开始只有少许几根,后来也不知为什么越冒越多。

  “是多长了几根,少爷若是瞧着碍眼,要不奴婢找些染料替您把白发给染黑?”身为冬十一的贴身婢女,岚岚自然知晓自己服侍的少爷是女儿身,但她是韦姨娘的心腹,又打小服侍她,对此事自是守口如瓶。

  “那倒是不用,只是奇怪我都还未满二十,怎么就少年白了呢?”她的心理年龄已有二十六岁,但这副身子才十八岁而已,按理不该这么年轻就有白发。

  岚岚猜测,“少爷这阵子不是忙着替陛下拟什么考试的计划吗?怕是思虑过度才会这般,要奴婢让厨房炖些何首乌给您补补吗?”

  在现代时尝过一次用何首乌炖煮的补汤,那味道又酸又涩,她很不喜欢,赶紧摇头拒绝,“不用了。”

  束好头发,换上官服,她与老爹冬宣明一同乘坐马车进宫,展开一天的宫中生活。

  忙完了早上的事,趁着墨良浚在澄明阁里召见几位官员议事时,冬十一前往绣衣局,要查看新龙袍的绣制进度。

  “哟,这不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冬侍中吗?”途中她与几名官员在廊上相遇,其中一个穿着青绿色官服的官员一开口便酸她。

  “下官见过李大人、陆大人、朱将军。”那人说话虽难听,但冬十一仍不失礼仪的朝三人拱了拱手。

  这三人官位皆比她高,其中出言酸她的是长史李瀚,陆永涛则是丞相陆皓之孙,任职御史台,而朱隐光则是武将。

  李氏、陆氏、朱氏和杨氏为大安城的四大世族,李瀚身形矮胖,仗着出身高贵,为人跋扈,丝毫没将冬十一这小小的侍中看在眼里。

  李瀚轻蔑的斜睨着她,“你不在陛下跟前巴结逢迎,来这儿做什么?”

  冬十一不想与这种人一般见识,不卑不亢的答道:“回李大人,下官正要去绣衣局。”

  一直在旁打量她的朱隐光突然说道:“你长得倒是与冬九很像。”他容貌斯文,看向冬十一时神态和善,没有流露出恶意。朱家虽也同为四大世族,但泰半为武将。

  这话她之前已听不少人说过,因此流利的道:“下官与九姊乃同胞手足,面容自是有几分相像。”

  “哼,不过就是仗着一张好脸皮在陛下跟前卖弄,讨得陛下欢心。”李瀚对她那张俊俏的脸孔很不顺眼,嘲讽道。

  她瞥了李瀚一眼,不想再与此人说话,淡然以对,“三位大人若无其他的事,下官还有事要办,先告辞。”说完,她迳自越过三人便要离开。

  “我许你走了吗?”李瀚拦住她,并粗鲁的推了一把,她冷不防踉跄了几步,最后仍没站稳,跌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状,李瀚嘲笑。“跌得好。”

  她皱起眉,深吸一口气,正想爬起来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抬头见是朱隐光,没理他,转而攀着一旁的廊柱起身。

  “下官听说,官位越高之人也越能容人,今日下官算是见识到大人的胸襟了。”冷冷说完,她转身便走。

  “冬十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骂我吗?”李瀚怒问。

  “李大人,算了,他不过是小小一个侍中,何必与他计较。”朱隐光缓颊。冬九生前,他曾有意求亲,但被她婉拒,不过虽被拒绝,两人仍是朋友,时有来往,一直到她去世为止。

  他看见面容神似冬九的冬十一,不禁想起了这位红颜薄命的故人,因此对冬十一多了一分维护之意。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陆永涛鄙夷的斥责,“要对付一个人手段多得是,这么大呼小叫,难看死了。”这李瀚简直是只长肉没长脑子,要不是出身李氏,他哪能身居长史之位。

  “永涛兄,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治治那小子?”两人同样出身四大世族,打小一块长大,李瀚没计较他的话,兴匆匆的求教。

  陆永涛没说什么,直直往外头走去,直到和朱隐光分开,他才低声和李瀚交头接耳起来……

  这日一大早便乌云密布,还刮起了大风,墨良浚下了朝,便乘上御辇准备往澄明阁而去。

  不料轿夫刚抬起御辇,走没几步,那轿底竟塌了,将墨良浚生生给摔了下来。

  在场的几名轿夫与随行太监全都面露惊骇之色,不知御辇怎么会坏了,连跟在后头的冬十一也傻眼,幸好侍卫反应快,急忙过去扶起墨良浚。

  墨良浚虽没受伤,但当众出了这么大的糗,心情岂会好,他黑着一张脸,恼怒的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轿夫和随行太监全都骇然的跪趴在地,冬十一这时才回神,见众人全部跪倒,只有她站着,也赶紧跪下。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数名大臣的注意,以李瀚和陆永涛为首的几人赶了过来。

  陆永涛上前面露关切的请示,“不知陛下圣体是否有受伤?要不要宣召太医为陛下诊治?”

  “朕未受伤。”墨良浚冷着脸道。

  李瀚则开口大声斥问冬十一,“冬侍中,这车轿是归你掌管,如今御辇塌了,将陛下摔了下来,令陛下受惊,你可知罪?”

  冬十一垂着脸,心知李瀚是借故发难,刻意在皇帝面前刁难她。但他说得也没错,这御辇确实归她所管,不管怎么说,她都脱不了责任。

  她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令陛下受惊,确是下官的疏忽。”她接着转向墨良浚说道:“微臣知罪,不敢推诿责任,但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查明是何原因,导致这坚固的御辇竟会塌了。”

  李瀚厉色指责她,“这分明是你怠忽职守所致,你还想为自己脱罪而虚词狡辩!”

  她看了李瀚一眼,神色镇定的道:“李大人可否指出适才下官话里,哪一句有狡辩脱罪之意?”

  “你说……”李瀚才说了两个字便堂住,望向了站在他身侧的陆永涛,示意他来说。

  陆永涛在心头暗骂了一句蠢货,这冬十一方才一开口便认罪,还聪明的要求陛下给他机会查明御辇塌陷的原因,李瀚蠢笨得连话都不会听,还想给冬十一使绊子?

  他肃声道:“陛下所乘御辇塌陷,这事前所未闻,臣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想藉此伤害陛下圣体,臣以为为避免嫌疑,这御辇之事不宜再交由冬侍中调查。”

  李瀚这回变机伶了,也附和道:“没错,请陛下将冬侍中一干人等收押,以查清是何人所为。”

  墨良浚目光冷冷扫过他们,那狠戾的眼神看得众臣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须臾,他挥手道:“这事朕自有主意,尔等无须多言,你们退下吧。”

  还想再说什么的李瀚刚要开口,便被陆永涛给拽住了,随着几位官员一块退了下去,只留下跪在地上的轿夫、太监和冬十一。

  片刻后,墨良浚出声,“全都起来吧。”

  众人赶紧站起身,墨良浚指派几名轿夫移开御辇的顶盖,亲自查看塌陷的位置,冬十一跟在他旁边,看见底部卯榫的部分损坏了,明显是人为造成。

  “陛下清晨乘御辇来大明殿时,可有发觉什么异样?”她想知道这御辇是在不久前才遭人破坏,或是昨夜就被破坏了。

  明白她的意思,墨良浚答道:“朕今晨乘御辇从寝宫前来大明殿时,便已查觉御辇有些摇晃。”显然是在昨夜便遭人动手脚,只是那时他并未想到有人会蓄意破坏,因此并未多想。

  “微臣即刻去询问昨日轮值之人是谁,看是否有见到可疑之人……”

  冬十一话未说完,便被墨良浚打断。“这件事朕会命其他人调查。”

  她有些意外,但在听见接下来的命令时,她更是错愕的愣住了。

  “来人,将冬侍中连同几名轿夫全数押进大牢里待审。”

  第3章(1)

  环顾着这间牢房,冬十一觉得那些围困着她的铁栅栏就像冰冷的铁条横互在她心上,令她有些难受。

  她自嘲的想着,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墨良浚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将她拿下问罪,没想到是她太高估了自己,让皇帝当众受惊是何等大罪,可笑她先前还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

  是她错认了他的眼神吗?难道他对自己根本就不像她认为的有情?

  若是如此,那他之前动不动就盯着她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她长得好看?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一张木榻上,越想越觉得委屈。他难道看不出来那是别人蓄意破坏了御辇想陷她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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