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静水阁已是间冷宫。
冷宫自然没人爱来,这也给月书弦假扮小翠前往苍柏院亲近太教主的好机会。
她把心力都放在争取太教主的好感上,不再去想那个已经不爱她的男人,她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好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个多月过去了,随着婚事筹备渐渐上轨道,轩文睿也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
这天,他难得地在午后就完成手中的工作,回到院里却没有那张能让他忘却烦忧的灿烂笑脸迎接他。
他突然非常思念他可爱的小妾,那个总能让他心情放松的开心果。
他这才意会到,好像从她搬到静水阁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想到他们分别前的那夜,她因为头疼而惨白的小脸,心里顿时涌出无尽柔情,也有些心虚的感觉……这段时日,他真的太忽略她了。
抱着一点想补偿及许多思念的心情,轩文睿吩咐下人准备精致的甜品,第一次踏入静水阁。
他还记得每次她吃完甜品后幸福的表情,希望这次的甜品也能让她绽放灿烂笑颜。
自他们相遇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分离这么久,轩文睿一边走在静水阁前的小花园里,心里竟有些小别胜新婚的雀跃与期待。
因为知道她喜欢美丽的花朵、喜欢微风吹拂时的舒畅感,也喜欢喂食水池里的鱼儿取乐,他刻意选了前头有小花园,花园里还有水池、凉亭的静水阁给她居住。
他还记得她喜欢在天气好的午后,跑到苍蔚院的花园里弹琴,所以一路上他都很期待,可以在花园里遇上她,甚至听到她美妙的琴音。
可走过整个小花园,一路来到静水阁前,却都冷冷清清的。
没有月书弦,甚至连一个下人都没看到,虽然他来之前故意不让人通知,想给她一个惊喜,可现在这个惊喜似乎快变成惊讶了。
他缓缓踏入静水阁里,四处一片静悄悄的,就好像没人居住一样。
要不是屋里打扫得算干净,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她住的地方了。
轩文睿心里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也有些莫名的不悦与烦躁。
他的弦儿去哪里了?为什么四处都见不到人?
「弦儿,你在哪儿?我来看你了。」他暗自运功出声叫唤她,整栋静水阁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但她还是没出现,仿佛根本不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在小花园也不在静水阁里,那她到底去哪里了?
他知道她不会乱跑,她晓得炎教规矩森严,身为小妾,她有许多不能擅闯之处,而她也一直乖巧的遵守规矩,从未替他制造过任何麻烦。
正因为她的听话与懂事,他才这么放心她,可现在……她不见了。
就在他皱起眉感到疑惑不解时,隔壁房传来打破瓷器的声响。
「弦儿,是你吗?」他心一喜,连忙转身往隔壁走去。
来到门口,才发现是有侍女打破了花瓶。
小翠惊慌地向轩文睿行礼,「请教主恕罪,奴婢马上收拾干净。」
「是你,小翠,月夫人呢?月夫人去哪里了?」轩文睿根本不关心花瓶,他只想知道月书弦的去向。
小翠只是不停道歉,急着收拾地上破碎的瓷片,就是不正面回答轩文睿的问话。
小翠心里也不愿这样,不是她不想回答教主的问题,而是她不能回答啊!早在月夫人再度和她借衣服,假扮成侍女溜去苍柏院后,她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她不知道月夫人是怎么和太教主扯上关系的,她只知道从她们搬到静水阁后,月夫人几乎是两天就往苍柏院跑一次,还警告她要保守秘密,说被太教主发现月夫人不是侍女的话,到时就主仆两人一起受罚。
从她第一次借衣服给月夫人时,她就已经成为共犯,而且月夫人是主、她是仆,她除了答应配合并保守秘密外,又能说什么呢?
可谁想得到,从她们搬来静水阁后就没出现过的教主突然跑来了,而且月夫人还刚好不在,所以她听到教主叫唤月夫人的声音后,就一直很紧张地躲在门后,不知该不该出去,心慌意乱下才不小心撞倒花瓶,被教主活逮。
小翠有种今天死定了的预感。
看到紧张到浑身发抖的小翠,轩文睿眯起眸来,「你不用害怕,这点小事我又不会罚你,花瓶等下收拾就行了。你先告诉我,月夫人去哪里了?」
小翠只是把头垂得更低,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心里很懊恼,为何要因为同情月夫人被教主冷落就跟着同仇敌忾呢?说到底,教主和月夫人间的爱恨纠葛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女能干涉的,她怎会因为同情就答应月夫人的请求,把自己小命都赔上了。
见小翠就是不回答,轩文睿耐心用尽也动怒了,他冷声斥道:「我让你伺候月夫人,你却把人伺候到不见,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
听到这话小翠都急哭了,「请教主饶命!月夫人没有不见,奴婢知道她在哪里。」
她不敢再隐瞒,知道自己再不说实话教主绝不会饶她,为保住自己的小命,只能出卖月夫人了。
「月夫人在苍柏院,她去见太教主了。」
「你说什么?月夫人怎会在苍柏院,她又为何去见太教主?」
轩文睿大吃一惊,不明白自己小妾怎会和他父亲扯上关系?
可小翠支支吾吾的应对让他非常不满,心里的困惑及见不到月书弦的焦虑烦躁,让他逼问小翠的口气越来越凶狠严厉,身上散发的气势也更加冰寒迫人。
盛怒下,他一掌拍碎门边的桌几,把小翠吓到双腿发软,浑身簌簌发抖。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把实情交代清楚!否则教规无情,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8章(1)
面对狂怒的教主,小翠这辈子没有那么害怕过。
为保住自己小命,她不敢再犹豫,老实交代所知的一切。
她从宴客那晚,月夫人向她借衣服假扮侍女前往烟波阁说起,一直交代到她们搬到静水阁后不久,月夫人三天两头就假冒她的身分,前往苍柏院与太教主相会。
「请教主明监,奴婢真不知道月夫人为何会去苍柏院,只知她是去见太教主,而且奴婢也再三劝过月夫人不要去,可月夫人态度坚持,奴婢实在阻止不了。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请教主饶命啊!」
「哼,说得你好像很无辜一样,难道月夫人假冒你身分前往苍柏院,都不曾引起任何人怀疑吗?你还敢说自己不知内情?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轩文睿越听越火大,凛冽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求情的小翠,一身杀气。
小翠吓得痛哭辩解着:「奴婢是真不知情啊!自进入炎教后奴婢就被派来伺候月夫人,平时也只在静水阁及大厨房两处走动,除这两处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识奴婢,这或许是苍柏院里无人发现月夫人假冒奴婢的原因吧。」
轩文睿眯起冷眸,脸色益发阴寒,「你刚刚说从你们搬到静水阁后,月夫人就常假冒你的身分前往苍柏院,难道月夫人从未和你说过任何原因或理由吗?」
小翠猛摇头,「月夫人只说过她得到太教主给的特权,可以不经召唤进入苍柏院,但从未提起是怎么得到特权,又为何去见太教主。且月夫人说过,若奴婢不能保守秘密,就要奴婢与她一起受罚。教主,奴婢只能听命啊!」
小翠苦苦求情,希望教主能原谅她掩护月夫人的罪责,不要杀她。虽然教主是主子,但月夫人也是她的主子,她真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啊!
听完小翠的交代后,轩文睿心里更加烦躁了。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还是不知道月书弦为何去苍柏院,又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至少知道,原来那晚在他告知月书弦……秦家两千金会一起嫁过来之前,她就已知道结果了。
老实说,他能理解她与小翠借衣服偷溜去烟波阁打听消息的行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关系,她也许是担心他娶了别人后,会分薄对她的感情与宠爱,所以才偷偷溜去看看秦家两姐妹。她本不是心有城府,会掩饰自己真实感情的人,因此做出这种莽撞的行为,他也能体谅。
事实上,她能忍着心里的不安,乖巧接受他的婚事与安排,不吵也不闹,他已觉得她很守本分、很替他着想了。
可现在她又为何与父亲扯上关系呢?这点他怎么都想不通。
就在他思考着,是否要去苍柏院把人带回来好好问清楚时,窗外传来鸽子「咕咕」的叫声。
他转头看去,一只灰鸽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它停在窗边书桌上,鸽喙一啄一啄吃起桌上瓷盘里的粟米,一副优游自在的样子,可最吸引他注目的不是鸽子,而是鸽脚上的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