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休了她,她还有岑语默的娘家可去,若无处可去而得到庙宇修行她也不怕,再怎么样都比现在强。
邢天与没料到她真的说出这番话,顿时进退维谷。可恶的女人!此时范娇儿铁定竖着耳朵在听他们的对话。为了引蛇出洞,他势必得说出范娇儿想听的话。
「本王会顺了妳的意,明日上朝,我便会向圣上禀明此事!」撂下狠话,他转过身,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他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因为他不想再说那种违背自己感情,也伤害她的话。
看着离去的他,裴美乐木木地在床边坐了好久,她的心彷佛被掏空,泪水不听使唤地落下。
第6章(1)
皇宫,御书房。
「什么!!」邢天修讶异的看着邢天与,「范娇儿居然要你休了语默?」
「我想这是她对我的试探,范汉新至今未有动静,或许是因他对我还提防着,即使这一年来我表现出专宠范娇儿,冷落语默的样子,他还是不能放心。」
「天与,」邢天修眉头一拧,「你该不会真想遂了她的意吧?」
「若有必要。」
「朕不答应。」邢天修坚决反对,「一直以来,咱们让语默受了太多委屈了,现在她好不容易忘记过往的委屈,我绝不允许你再继续伤害她。」
「皇兄,她是整件事情里无可避免的连带伤害。」
「天与,她是你的妻子。」邢天修有点生气,「有时我真的觉得你很冷酷。」
邢天与不否认,也没因为他这样的批判而感到不满愤怒。他平静依旧,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什么话都没听见。
邢天修自知这句话说重了,有点懊悔道:「天与,你知道我很相信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大皇兄早已打消争夺帝位的念头,如今他在封地拥有卫队及自治权,而且三年来也未有叛变之心,你何不……」
「皇兄。」邢天与忽地屈膝一跪。
见状,邢天修一震,「你这是做什么?」
「臣弟不才,还请皇兄坚持下去。」他话声内饱含请求。
邢天修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比谁都明白这个弟弟对他多么忠心,但正因如此,与牺牲太多。
他眉心一拢,无奈一叹,「天与,你该好好过日子。」
邢天与抬起头,神情坚定,「皇兄,父皇在世时常说家国一体,天家不宁则举国难安。皇兄的位置若坐不稳,苦的可是黎民百姓。」
「但他也是我们的兄弟。」
「皇兄别忘了,他曾经要取你的性命。」邢天与提醒着他。
当年先帝驾崩前传下口谕,由西宫二皇子邢天修继承大统,邢天乐得知后居然立刻封锁消息,甚至命令他的部队埋伏在皇宫西口的怀安门,预备暗杀得令回宫的二皇子。
要不是他早一步调回在西北的岑君山及岑语浩,亲自护送皇兄回宫,恐怕皇兄早已是邢天乐的刀下亡魂。
这些事,邢天修当然都记得,也还记忆深刻。
「皇兄,不会拖太久的!」邢天与向他保证,「纵观我所获得的信息,我相信邢天乐跟范汉新已动起来了。」
闻言,邢天修瞪大眼,「你是说……」
「我的探子回报,范府来了一个神秘贵客,但似乎没什么人知道,我怀疑这个神秘贵客就是邢天乐。」
邢天修惊讶又怀疑,「这怎么可能?他若离开封地,为何没有通报?再说,你的探子不是一直监视着南方封地的动静吗?」
「邢天乐虽只是个亲王,但自皇兄允他拥有卫队后,他便在封地的王城中进行早朝。」
「早朝?」那可是帝王才能实行的啊!
「皇兄,他称帝之心未灭。」邢天与续道,「近一个月来,早朝虽未间断,但据探子回报,他是以脸上起了严重的疹子,不便见人为由,在帘后主持早朝。」
「你怀疑帘后的人不是他?」
「正是。」
「可你的人严密监控着,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这正是我忧心之事,若他真逃过探子的监控而离开封地,甚至来到京城,那么他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邢天修知道邢天与说话向来有凭有据,绝不胡辞猜测,他神情凝重,思考半向后重重叹了口气。
「天与,朕真的厌倦了这样的事!」他无奈的看着弟弟,「你打算怎么办?」
「我需要皇兄的配合。」邢天与说。
邢天修有些困惑,「配合?」
他颔首,「咱们兄弟俩得唱双簧,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
「你的意思是要那样做?」邢天修明白了他的想法。
邢天与一笑,「皇兄跟我是有默契的。」
「恐怕岑将军对此事会有所误会,要不先知会他一声?」
「不,岑将军不知道的话,反应会更真实。」他说:「欺敌之前,得先骗倒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请皇兄也别跟母后及皇后娘娘谈及此事。」
「天与,这是步险棋呀。」
他一脸从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邢天修沉沉一叹,「希望我们都能熬过。」
所有守在外面的宫人及士兵都听见从御书房里传来的争吵及咆哮,没过多久,大家就看见怒气冲冲走出来的邢天与。
从此,邢天修与邢天与因某事一言不合之说不胫而走。
邢天与返回王府,铁青着一张脸来到拾翠苑,一进范娇儿房中便怒不可遏地坐下,不发一语。
见状,范娇儿立刻吩咐可儿跟露儿沏来一壶上好的碧嫘春,偎着他身边坐下。
「天与,先喝口茶吧。」她亲自注满一杯热茶,送到他嘴边。
邢天与喝了茶,仍旧怒气未消,脸上满是不悦。
「什么事让您气成这样?」范娇儿关心地问。
「还能是什么事!」他悻悻然道:「因为不想得罪岑将军,皇上竟然不允我休了岑语默。」
范娇儿不意外。岑语默是由先帝赐婚,又是岑君山的女儿,邢天修就算能推翻先帝所决定之事,也不敢贸然的得罪拥有兵符的岑君山。
这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没有太多情绪,让她意外的是……邢天与竟然如此生气,语气中还透露出对邢天修的不满。看来,邢天与真的对她十分上心。
她内心窃喜,几分得意尽露脸上,勾着他的胳臂,紧贴着他说:「别气了,您的心意娇儿都知道、都明白。」
邢天与看着她,眼底满是歉意,「娇儿,委屈妳了。」
「不,我知道您尽力了。谁教他是皇上,而您只是个王爷呢。」
「他不该如此对我,我为了他可说是尽心尽力。」他语带不满及怨怼。「飞鸟尽,良弓藏,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范娇儿见缝插针,挑拨离间道:「如今乐亲王被眨南方,唯一威胁着皇上的就是您了。」
他脸色一变,「我对皇上绝无异心。」
「但功高震主呀,谁不知道皇上的帝位及江山是您帮着稳下来的,论才能,您一点都不输给他呢。」
「我们是亲兄弟。」
「也许这么想的只有您。」范娇儿说完,假意惊慌地掌了自己一个嘴巴,「娇儿该死,不该说这种话,我绝不是在挑拨您跟皇上的兄弟情谊,只是舍不得您吃亏委屈……」
邢天与将她拢入怀中,「傻娇儿,我当然知道妳是为了我好。」
偎在他怀里,范娇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天与,您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我啊,一直担心您不信我。」
「为何这么想?」
「因为我爹在政争时是支持大皇子的……」她扬起脸,眼角泛着泪光,「所以当初您要纳我为妾时,还以为是要拿我当人质。」
「傻娇儿,妳怎么会这么想?」他宠溺一笑,「我是因为对妳倾心已久,才向皇上要求纳妳为妾的。再说,妳爹在政争最后已转而归顺皇上,还让他担任议政大臣,我怎么会拿妳当人质去要挟他呢?」
「真的?」她内心止不住的狂喜。
「当然是真的。」邢天与点了点头,在她脸上印了一吻,「我决定了,今年的年宴,我要带妳进宫。」
「咦?」范娇儿瞪大眼,难以置信,「可宫中内规规定,参加年宴必须带正室出席啊!」
「我会带岑语默出席,可内规没言明不能连妾室一起带上。」他在她鼻子上轻轻一拧,「赶快做件漂亮的衣裳吧!」
隔日,范娇儿再次返回娘家,未等人通传,她便往父亲的书斋闯。
看到她,范汉新眉头一拧,「妳怎么又跑回来了?」
「爹,这次您可真要好好夸奖我了。」她难掩得意,语气十分兴奋。
「夸妳?」
「是啊,爹。」她喜不自胜地说:「邢天与要休了岑语默。」
闻言,范汉新一愣,「真的?」硕亲王要休了王妃可不是件寻常的事呀,可他怎么没听见风声?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皇上没准。」她脸上掩不住笑意。
范汉新有些疑惑,「既然皇上没准,妳为何还如此欣喜?」
「因为他为了此事跟皇上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