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贺昕回头看了眼萤幕上的幻灯片,不疾不徐地说:“至于战略型资本运营和价值型股权管理……”一面说一面转过头,然后忽然就没了下文。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眉心一紧。
“喂,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令会议室的气氛变得紧张,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端坐在会议桌旁的两行人,穿鞋子的穿鞋子、收手机的收手机,所有的违规行为全部以雷霆之势消失了。
不过贺昕似乎还是不满意,俊脸上的阴云更浓了,“不准吐,听到没有。”黑眸一睦,像是警告,“吞下去。”
这是新的财务指示吗?不准吐、吞下去,这算是什么金句啊?
忽然,会议室的角落里飘出唔唔的呻/吟,大家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顿时明白了贺昕话中的意思。只见原本被安置在那里的小女人站起身来,抿着嘴、鼓着脸,满脸痛苦地摇头。
贺昕抬手指向她,声音稍高了些,“我让你吞下去,不准……徐茵茵!”
她抓起会议桌上的一个杯子,将嘴里的那口药汁吐了进去,杯子的主人看傻了眼。“不行、不行,实在太苦了……”徐茵茵又对着杯子啐了几下,可无论如何也除不掉满嘴的苦涩。她抬起头,对着会议室另一头的贺昕抱怨,“这么苦又这么多,要喝掉一整碗根本就不可能嘛。”
刚刚在贺昕的监视下,她硬着头皮才喝掉大半碗。可当他开始会议总结时,徐茵茵实在受不了了,虽然只剩下一口,可那口药汁漾在嘴里,却怎么都咽不下。听她抱怨完,其他人又转过头,看向贺昕。
“说谎。”
徐茵茵呋了一声,“不信你尝尝看。”
“那是专门配给你的。”他才不会尝,每次徐茵茵喝的时候,贺昕光是闻到那又苦又涩的味道,就已经恶心得不行了。
“那我也不要喝。”
贺昕唇角一勾,明显是不信,“你每天都这样说。”但却从没坚持到底过。
“这次我是认真的。”
“难道你昨天不够认真?”
“我每天都很认真!”徐茵茵不由得跳脚,“只是你……”
“我怎么样?”
只是你每天都在用各种下流手段来逼我喝这所谓的补药!徐茵茵涨红了脸,“你……”
她没有把话说完,气呼呼地将空药碗随手一放,“你……你还要不要好好开会,学长付你薪水,就是让你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人问题的吗,拜托有点职业操守好不好。”
贺昕脸色一沉,“你好像很为他不值?!”
冷寒的戾气在眼眸中心凝聚成漩涡,即使是相隔了一张长长的办公桌,可徐茵茵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怒气。徐茵茵本能地畏惧,声音顿时低了三分,“我没有这样说。”她眼珠一转,立刻转过身去,“算了,懒得和你吵,我……”
“徐茵茵。”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贺昕眯了眯眼,“你忘记自己和我保证过什么了吗?”
第5章(2)
保证,她才没有保证过什么!贝齿紧压着下唇,就算有,那也是迫于无奈。贺昕太无耻,自己也太没用,竟然在床上、在最神智不清的时候,答应了那样过分的要求,什么叫在怀孕前不准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凭什么!再说她根本就不想怀孕。
贺昕的专制激发了徐茵茵的叛逆,虽然多数情况下,她都不敢违抗,可离婚的欲/望却是越来越强烈。
徐茵茵咬了咬牙,伸手拉开门。
清冷低沉的男声轻轻飘过来,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拉住她的脚踩,“不许离开。”
“腿长在我身上。”厚厚的玻璃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你敢!”
“我……”粉嫩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把手,片刻后,才刚错开的门缝又重新闭阖。徐茵茵泄气般地转过身,愤怒至极,“可是你在开会啊。难道一定要让我真的二十四小时都不离开你的视线吗。”
她好气,气贺昕的专制,更气自己的胆小。过分,真是太过分了!这个恶劣的男人,不仅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还要逼她去喝那些有助于怀孕的滋补中药。贺昕说得很清楚,他想让她怀孕。徐茵茵简直不敢相信,为了不离婚、为了可以一直名正言顺地占有她的身体,贺昕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一想到这些,徐茵茵的畏惧又变成了愤怒,方才那双并不敢握住门把的小手,用力地攥在一起。
她前一刻的妥协,令贺昕脸上的戾气稍退,“开会和你并不冲突。”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讨论财务问题吗?”
“如果你有乖乖喝药,现在所有的财务问题都已经说完了。”
这个男人总是有道理可讲!徐茵茵气结,忍不住转身拉开门,她才不怕他。
泄愤般的大力,令那扇对开的玻璃门在她离开后还在惯性下开开阖阖。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那扇门,没人敢去看贺昕的脸色。
一分钟后,他沉声开口,“散会。”
会议室的门再度被用力推开,贺昕脸色阴沉地走出来,身后尾随着那架亮红色的遥控飞机。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俐落地按下了办公室的电话,接通的瞬间便劈头问道:“她回去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何玥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谁,不过并没有傻得问出口,而是很快就自行悟出了答案,“徐小姐还没有回来。”朝办公室和电梯口分别看了眼,她才给出答案。
“打电话给一楼柜台和门口警卫,让他们看紧了,不许放徐茵茵出去。”贺昕站在电梯前,用力按向上楼按钮,“如果她先回了办公室,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拧着眉,忍不住又按了几下,满脸毛躁,“另外,她是贺太太,不是什么徐小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何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立刻跑到电梯前等着。几分钟后,电梯门滑开,一脸恼意的徐茵茵正站在电梯里。
与此同时,贺昕还在十楼的电梯外,瞪着电子显示幕上不断跑动的数字运气。数字停在十三上,几秒后,缓缓变成了十四。
该死!在心底低咒了一句。他到底在干什么,徐茵茵想要离婚,那就随她去好了!反正现在的她既不乖又不可爱,只会一味地惹自己生气,所以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不论这段婚姻的主动权在谁手里,他要的只是舒心、闲适,既然徐茵茵不能给他这种感觉,那就应该滚得远一点。可是……贺昕用力地攥紧手机,可是他想要她。
不管她是乖巧还是叛逆,只要她还是她、她还是徐茵茵,贺昕就不想放手。
手心里的手机一震,他连忙接起来,“她回来了?”
“阿昕,是我啦。”尤成汉的声音。
贺昕啧了一声,“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欸欸欸,不要挂!”
口吻里的不耐都要溢了出来,“干什么?”
“你朝左上方看。”与他相反,尤成汉的声音里带着笑。
贺昕下意识地瞥去一眼,稳稳停在半空中的遥控飞机正在眼前,袖珍的螺旋桨飞速地旋转,发出细小的嗡嗡声。他敏锐地发现,在飞机的前端安装了针孔摄影机。
明白过来的瞬间,手机那边的尤成汉也轻轻笑开,透过摄影镜头和他打了声招呼,“嗨。”他的冷静超出了尤成汉的预期。
“变态。”只骂了这么一句,贺昕便收回目光,可飞机上的数位摄影机让他脸色更黑。
“这怎么能叫变态呢。”尤成汉不太高兴地辩驳,“老子曾经曰过,不出户,知天下,说的就是我。”
“没空和你废话,挂了。”
“除了废话,我还有重要的事和你说呢。”
贺昕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没空听。”
“有关茵茵的,也没空听?”
重新将手机贴上侧脸,“你又要搞什么鬼?”
“还需要我搞鬼吗。”尤成汉啧啧叹息,“你现在已经一团糟了。”
很显然,会议室的争吵,尤成汉全部都看到了,“你……”
“所以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电梯终于停在十四楼,贺昕大步走出去,遥控飞机也跟了进来,“你能帮我什么?!”口吻嫌弃。
“能帮你什么。”尤成汉夸张地笑了几下,“拜托,我泡过的妞比你集邮册里的邮票还多。”
“不要拿你的那些女人来和我的邮票作比较。”贺昕立刻黑脸。
“好吧、好吧,那我们拿你的女人和你的邮票来比,这样总可以了吧?”
贺昕无言。
“你是集邮的行家,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考验耐心的事情,就那么一张小小的纸片,连怎么插进册子里都有一大堆的规矩。稍有差池,哪怕只是力度重了那么一点点,就会把一张价值连城的邮票变成垃圾。”抱怨够了后,他终于说到重点,“女人呢,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