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好好的,去哪儿都没关系,不回来也无妨。”他低喃道。
担忧着她的安危,左之镇在床榻上躺不住,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想下床,但两脚一踏到地上,关节处便传来一股刺痛,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他撑着床缘想爬起来,却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恨死了这具无用的身子,憎恨的拿头撞击着床缘。
“这么没用你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一下又一下的撞击闷响,代表了他的绝望与痛楚,磕得都头破血流,仍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看见这情景,惊呼道:“你在做什么”
然而他却恍若未闻,继续撞着。
来人将他的身子拖开,焦急的阻止道:“你疯了吗?别再撞了!”
左之镇怔忡的抬起眼,楞楞的望向来人,下一瞬,他回过神来,怒斥道:“你究竟上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他头上流着血,又面带怒容,神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上山找金鸡纳树了。”提到这件事,文咏菁满脸喜悦,将带回来的树皮现给他看。“你看,我找到树了,这就是它的树皮,你的病有救了!”
他直楞楞的瞪着她手中的树皮,张着嘴想说什么,但还未发出声音,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急呼,“左之镇、左之镇,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金鸡纳树,你可别在这时候死啊……”
第3章(2)
寝房里的气氛很凝重。
文咏菁安静的杵在一旁,默默承受朝她投射而来的指责眼神。
凤儿见了连忙出声缓颊,“夫人将树皮磨成粉熬成药汁,见三爷仍不省人事,喂不进药,一时情急才会掰开三爷的嘴,强行将药汁灌进去,没想到会害三爷呛到了。”
三爷呛到后不久便醒了过来,可能是呛得难受,因此也气坏了,知道是夫人强行灌他喝药,他虽没责骂夫人,却一直用一双冷眼谴责的瞪视着她。
闻言,文咏菁用力点头附和,表情很是乖顺。
她是护理人员,自然明白是不能在病人昏迷不醒时,用这种方法灌药,可那时见他头破血流,脸色死白,整个人倒下去就像没气了似的,检查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微弱,替他做了CPR也没醒,她吓坏了,着急之下理智全丢光,等了大半夜他还不苏醒,又迟迟喂不进药,没办法之下才会这么做。
左之镇冷眼瞪着她,看见她难得一见的柔顺模样,不知为何,噎在他心口的那股子怒气慢慢消散了,须臾后,他神色缓了缓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适才被灌了药汁,他除了嘴里,就连鼻子也跑进了些许药汁,十分不适。
见他不气了,文咏菁登时扬起笑靥。“喏,既然你醒了,就直接把这药粉给吃了吧。”她忙不迭拿出先前用金鸡纳树树皮磨成的粉末,递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她唇边的笑意,接过那只装了药粉的小瓷瓶,将里头的药粉倒入嘴里,凤儿立刻端来温水让他配药喝下。
服下药粉后,左之镇觑向她问:“你这树皮是在哪找到的?”
“是在西边那里的山上。”见他转醒,文咏菁此刻的心情很轻松,便将她是怎么找到金鸡纳树的经过告诉他。“那头大黑熊一直追我,把我追得都快没气了,后来我整个人火大,准备豁出去跟它拚个你死我活时,谁知道它老兄竟然不见了。”
左之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随着她说到惊险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的比手划脚。“我累得快死了,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结果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就在我喘过气后,准备下山时,突然间从上头飘落一串乳白色的小花,吓,好样的,那居然就是我找了一下午的金鸡纳树,所以我想,那只黑熊说不定是上天派来引导我找到金鸡纳树的使者。”她笑咪咪的下了个结论。
听她出去了一整天,就是为了替他找药,过程还如此危险,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炙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不管我这病能不能治得好,我都欠了你一个大恩情。”左之镇动容的道。
文咏菁满脸笑容,挥着手不在意的道:“现在别说这些啦,先治好你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得出来他很感激她,她并不求他回报什么,但能得到他这样感谢的话,还是觉得很受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文咏菁瞬间觉得疲惫感蔓延全身,她掩嘴打了个呵欠。“我好累,先回房去睡了。”
“快去吧,好好休息。”他连忙催促道。“凤儿,你也快去睡吧。”
凤儿领命先退了出去。
文咏菁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放心离开。
一走出他的寝房,抬头就见天边隐隐透出微光,她没想到这么一折腾,天竟然都快亮了。
她嘴边挂着笑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房里,头一沾枕,就昏沉沉的睡着了。
左之镇每天服用金鸡纳树皮磨成的粉末,几天之后,发寒、发热与头痛欲裂的情况果真改善了不少。
就连以往为他诊治的大夫来看过之后也感到惊奇不已,向文咏菁索要了一小块树皮想回去研究。
文咏菁大方的给他,并毫不保留的将金鸡纳树所在的地方告诉他,还不忘叮咛道:“这种树在山上并不多,只有不到十棵,石大夫若是想去取树皮,尽量小心割取,不要环状剥皮,那会让树很快就枯死。”
送走了石大夫后,文咏菁来到桌边坐下。
这时左之镇已能起身,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着一碗粥。
她已用过早饭,坐在一旁看着他喝粥,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男人喝粥要不要喝得这么优雅呀,让她看了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喝完粥后,左之镇接过凤儿递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抬起眼便迎上她注视的眼神,对她那样直勾勾的目光,他略感到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文咏菁故意调侃道:“你是我看过喝粥最优雅的人,就连女人都比不上你。”
“你那张嘴净会瞎说。”他已习惯她的口没遮拦,轻斥了声,脸上并没有怒意。
“嘻,你该不会又害羞了吧?”
“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老是这么轻浮?”左之镇微恼。
文咏菁托着腮,纳闷的斜睇向杵在一旁的凤儿,问道:“你觉得我刚才说那些话轻浮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言语轻佻,顶多就是逗逗他罢了,他先前就已经斥责过她几次,但她还是不明白他所谓轻浮的界线在哪里,难道这个世界不允许女子称赞男子吗?
凤儿犹豫了下,答道:“这……是有那么一点。”她其实并不这么觉得,但碍于三爷的颜面,只能这么回答。
若是夫人这些话是对旁的男子说,那自然不妥,可她是对三爷说的,他们两人是夫妻,夫妻之间打情骂俏,倒是能增添些情趣,不过三爷可能不喜欢夫人这么戏弄他吧。
文咏菁忍不住蹙起眉,古代对女子的要求也未免太严苛了,难不成连开个玩笑都不行?
左之镇见她有些不悦的皱起眉,不禁脱口道:“以后你这些话私下里对我说说倒无妨,在别的男子面前可别乱说。”
文咏菁实在很想翻白眼,她可不是看到每个男人都会这么说,不过她懒得多解释,拿出装有药粉的小瓷瓶递给他。“把药粉吃了吧。”
他接过,配着水服下药粉后,见她起身要走,他叫住了她,“兰兰,你等一下,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见她脚步未停,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他不悦的扬高音调,“兰兰,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已经走到房门前的文咏菁,这才停下来,回过头,见他瞪着她,不禁纳闷的问:“你刚才是在叫我?”
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左之镇不解地道:“你不是叫兰兰吗?”他记得兄长曾说过他娶的是官家六小姐官兰兰,难道是他记错了?
“我……”她张嘴要否认,下一瞬突然想起她现在是官善善,而官善善又被她姊姊官兰兰迷昏了,对调身分嫁给他,所以她现在是官兰兰……唉,真是复杂啊!
她抬手摸了下鼻子问:“那个……你叫我有什么事?”
“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文咏菁走了回去,在刚才的位子坐下。“你要说什么?”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左之镇劈头就问。
“你的意思是?”她不解的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都成亲了,要不,咱们就当一对真正的夫妻吧。”他看似只是随口说说,但心里却相当在意,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张的握着,甚至不自觉屏着呼吸,一说完便睇向她,想知道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