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多年没有安全感,隔几日她便要瞧瞧银票,心中的不安才会淡去,不知不觉中她成了财迷,这倒是符合娘亲娘家人财迷的性格,娘亲出身商家,后来父母之命嫁到了书香门第的赵府。
所幸娘亲并不是市侩,但耳濡目染之下深谙经商之道,算得一手好帐,只到了赵府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展现了,但赵蓉蓉学会了那一手算帐的本事,她又偷偷地拿出柜子里的算盘,那算盘已经有些陈旧了,却令她恋恋不舍地抚弄着。
“娘……”赵蓉蓉不由想起旧日,心里悲喜难断。
“赵蓉蓉!”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赵蓉蓉的回忆,她皱起了眉头,就如她唤他名字一样,他也是直来直往地叫她名字。
赵蓉蓉想将算盘放好了出去,门外的男人一点耐心也没有,直接推开了门,当赵蓉蓉看见他手上的簪子时,她的脑袋晃了一下,堂堂罗府二少爷,竟然会这些下三滥手段,用簪子将门栓挑开。
站在门口的罗逸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将墨玉簪子插回自己的发丝里,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叫你怎么不应?”赵蓉蓉的手紧紧地抓住算盘,脑中快速地想着最合理的解释,“我……”
“你手上拿着什么?”罗逸打断了她的解释。
赵蓉蓉倒抽一口气,低头一看,算盘被她抵在胸前,她脸色微变,“呃……”
“算盘?”罗逸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走上前与她对视,“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娘子瞒了他什么事情?
后来罗逸听了她的解释,神色并无多大起伏,仍旧是淡淡的,“所以你会算帐?”
“对。”赵蓉蓉轻轻地点头,瞅了他一下,见他并无反感,一身铜臭味的商人最惹文人厌了,所以娘亲自从嫁进了赵家,为了不惹赵老爷厌,便不再沾惹这些了。
直到在她们的小院子里,无聊时才教了她这些,娘亲一边抱恙教她,一边对她说对不起,因为娘亲自己只会这些,再看罗逸一眼,她的心稍稍安了,也许他自己也是商人,不会有敌视商人的情绪。
“你娘真是奇女子。”罗逸笑着说。
这是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褒奖,她顿时受宠若惊,喜上眉梢,“那是自然,她是最好的女子。”罗逸摊开手,“能否让我看看?”
他的话很诚恳,赵蓉蓉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将手中的算盘放在他的手上,眼睛时时地关注他,深怕娘亲留给她的唯一一样物事被摔坏。
但她的想法是多虑的,罗逸接过之后,修长的指尖缓缓地在算盘上滑过,没有任何不敬之意。
赵蓉蓉瞧着他的动作,只觉得眼熟,蓦然想起他不就是常常这样那样地摸她的手、她的背……她的俏脸禁不住一红,尴尬地转向了一边。
“这算盘已有一些时日。”
“嗯,是娘亲及笄时的礼物。”赵蓉蓉回道。
罗逸看了一会儿,将算盘还给了她,见她珍宝似的放回柜子里,他锐利地看见柜子里破旧的包袱,状似不经意地说:“里面那个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赵蓉蓉暗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她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哪有什么东西,不就是娘亲以前留给我的东西嘛。”
赵蓉蓉的神色极度不自然,而且语气太过撒娇,脸上的笑容也甜得假了,但罗逸不动声色,并没有拆穿她的伪装。
“嗯。”罗逸点点头,走到房中的圆桌前坐了下来,“岳母的算盘不易使用,留着缅怀倒是可以,改日我另送你一副。”
听他喊娘亲岳母,赵蓉蓉心里一喜,他是承认她的娘亲为岳母,而不是那个刘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心生感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为什么要送我算盘?”她一个妇道女子,哪里需要算盘,她学是因为娘亲教的,她留着算盘则是因为这是娘亲的遗物。
“你既然有这项技能,自是要好好发挥。”他的眼里有着狐狸的腹黑和狡猾。
赵蓉蓉道行不够深,没有看清他背后的阴险,轻声问:“你让我如何发挥?”
“上回听娘说,府里的帐房忙不过来,你就过去帮帮忙吧。”赵蓉蓉犹豫地说:“我并不……”
“我是你的夫君,我说了算。”罗逸开口道:“你先去几天看看,若是喜欢了便留在那儿,反之便回来吧。”
赵蓉蓉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暂时依你说的,你刚刚找我何事?”
“我去午睡了,你半个时辰之后叫我。”
赵蓉蓉以为是很急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让她叫醒他,她脸色不善地说:“敢问半个时辰之后,你有什么重要事情吗?”她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罗逸波澜不兴地看了她一眼,“到时要是睡酸了哪儿,你替我揉揉。”
自上回他睡麻了腿之后,他便时不时地要她替他揉捏,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懒人,赵蓉蓉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第4章(1)
隔了几日,赵蓉蓉在逸园的时间少了,她虽然没有经验,但一手算帐本事不小,帐房先生也不藏私,该教的都教了,直夸她聪慧。
这日赵蓉蓉在逸园用过午膳之后,她在花圃里观赏了一会儿,便准备要去帐房,哪知一回身就看见罗逸站在她的身后。
“你……”咬住到嘴的尖叫,她喘着气,“你、你怎么在后面不出声?”
罗逸先是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他上前拉住她,“同我午睡。”罗逸一向习惯在饭后午睡,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县时也不见她在跟前。
赵蓉蓉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身后,“我没有睡意。”
“那便别睡。”罗逸头也不回地说。
“那……”抬着她干什么?
“看着我睡。”
赵蓉蓉瞬间说不出话了,这位罗二少爷多么任性啊。
她被他拉到房间,看着他脱了衣服,最后只穿着一条裤子便躺在床上。
赵蓉蓉见他没有开玩笑的竟思,便知他是认真的,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榻边,当真如他所愿,看着他睡,只要他一睡着,她便离开。
“我睡熟了,你便可以去帐房了。”罗逸大方地说。
赵蓉蓉无奈地对着上方白了一个眼,努力忽视他的话,心中默念夫君最大数遍之后,她才心平气和,但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她的头就开始疼了。
赵蓉蓉头一低,见罗逸睁着一双眼,没有睡的模样,“你不睡?”
“你刚刚在想什么?”
赵蓉蓉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很惊人,一旦松懈片刻,便被这个男人瞧出端倪来。
“怎么不说话了?”罗逸躺在床上,一头乌发凌乱地被散在榻上,却丝亳无损他的优雅。
这样的男子怎么会甘于委身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呢?
“没什么。”赵蓉蓉转移了话题,“每日待在这儿,你不会闷吗?”
“你呢?”罗逸反问。
赵蓉蓉摇摇头,“不会,这样很好。”
不求不贪,平平淡淡才是真。
“嗯。”罗逸说着闭上了眼睛。
“你没回答我呢。”赵蓉蓉等着他的回答。
“莫扰,我要睡了。”
真是我行我素惯了,赵蓉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等着他睡着了,自己再离开。
今早用完早膳之后,她在去帐房的路上遇见了大嫂。
大嫂似乎很不满意她去了帐房的事情,言辞客气但难掩一股酸气,大嫂认为帐房是罗府的重要之地,自己甫嫁过来便能进去,怕会引来大嫂的不甘。
婆婆似乎也没有打算将府内的事情交给大嫂,处处疼着自己,自己便成了大嫂的眼中钉,大嫂待人客气、为人和善,可眼见她无所事事,而自己颇得公公、婆婆的喜欢,心中便有了计较。
大嫂的话不重,但听在她的耳里实在是不舒服,特别是大嫂暗暗指出她庶出的身分,她也难免不快了。
这一出生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她有什么办法改变呢,最后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赵蓉蓉低头看了正要进入梦乡的某人一眼,戳了鼓他的手臂,“罗逸,你先别睡,我要眼你讲一件事情。”她不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就算要她干也得有代价。
他睁开黑眸,眼里一片冷,“赵蓉蓉。”
赵蓉蓉不由被他阴驽的气质给吓到了,动作不雅地跳下了床榻,火速地逃离了。
罗逸无声地笑了,窗户边有一道阴影闪过,他缓缓地起身,推开窗只见一只白鸽蹲坐在一旁。
罗逸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信,他是有一双很善于看人的眼,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看透,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他不是一个自负的人,所以暗地里他有几个人专门替他调查,赵蓉蓉肯定也猜想了,他足不出户却能知晓一些事情,定然是有眼线的。
他的确在家中布下了眼线,家中的事情他也知根知底,看完信上的消息,他脸色微微琛沉,人啊,贪嗔痴果然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