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令人气馁的是,他回答问题很有技巧,害她很多私人想知道的资讯都得不到。
比如,他谈恋爱的次数?有没有难以忘怀的情人?还有,他不喜欢的大女人类型,那最喜欢的类型是?
正想私底下偷偷发问,导播却比出节目即将开始的手势,她只得无奈地放弃心中意图,回到直播现场。
“我们现在开放现场Callin,第一位接进来的是台北市的何小姐,何小姐你好。”陈主播习惯性地打招呼。
“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冷的,没有祈伟粉丝该有的热情。
“何小姐,不晓得你有什么问题想请教祈律师呢?”
“我想请问祈律师,广告前,他提到了某本杂志。”电话里的女声也不啰唆,连跟祈伟寒暄都省略,直挑问题,“他似乎对杂志上的言论很有意见,那为什么还要去看那本杂志呢?况且一个大男人看女性杂志,有什么用意吗?”
祈伟先是眉微皱,像在思索什么,尔后露出一抹似有深意的笑,“我们做律师的当然要广泛阅读,女性杂志也是我们了解女性心理的方式,对律师的工作有帮助。而且我只针对其中一个专栏有意见,对杂志本身,还是很推荐。”
到此,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请问,我这么解释何小姐认同吗?”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静默,然后何小姐才道:“我没有说你不能看,只是你能针对专栏的言论提出异议,我自然也能反对。我认为,该专栏提倡女性要自爱,要有主见、成熟独立有判断力等等论点是正确的,专栏作家的本意只是要女性思考,往往男女不平等的现象,都来自于女性对自我存在价值的不认同而已,并非一意提倡大女人主义。”
陈主播一听状况不太对,连忙给祈伟一个结束话题的眼神。
祈伟却无视主持人的目光,继续侃侃而谈,“男女需要的不是平等,是平衡,达到互补的状态,一味逞强,不是大女人主义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像家暴法、两性平等法等等,难道你也要说这是大女人主义?”电话那端的何小姐也不甘示弱的反击。
“这是例外状况。”祈伟也拿出作为律师的犀利,“像何小姐也知道社会上有这些法律帮助弱势族群,所以女人透过法律途径来救自己,才是应该去学习的,不是看专栏自我安慰就叫爱自己,这种精神胜利法于事无补。”
“祈律师,你似乎没看透彻专栏内容,它的确是精神层面的帮助,但你所说的也只是精神层面落实到现实层面的部分,两部分并不冲突。女人需要从某些地方得到资讯、得到建议、得到心理安慰,专栏提供的就是这种服务!”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听得出咬牙切齿了。
陈主播看现场快失控了,急打圆场道:“谢谢这位何小姐,我们节目时间差不多了……”
第1章(2)
祈伟伸出手,止住了陈主播接下来的话。
“我相信,我提供的服务,绝对比专栏里来得精准、专业、有效益,毕竟,我是个律师。”他突然摇摇头,天外飞来一笔地道:“小圆球,你姿态怎么还是那么高啊?小心没人要。”
“不要叫我小圆球!我有没有人要,不用你这个无良律师来管……噢,天啊……”像是发现自己太冲动,话声戛然而止,还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
“祈律师认识这位……何小姐?”陈主播有些意外,不由得提出了一个和节目无关的问题。
“是啊。”虽然两人许久不见,但那种说话的语气与音调,他用脚趾都猜得出对方是谁。
“我倒楣才会认识他!”闻言,电话那端没好气地道。
“不,认识我,可是你的荣幸。”祈伟露出挑衅的一笑,刻意用名侦探柯南的手势,指著镜头道:“你这下红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外号叫小圆球了,美人杂志专栏作家何鄀璎小姐。”
“哈哈哈哈哈……小圆球,想不到你以前的绰号这么可爱啊?”
“闭嘴!”何鄀璎暗骂自己,她一定是上辈子没烧好香,才会认识祈伟那可恶的家伙。
这已经是今天第N通打电话来笑她的人了。
“不要再提小圆球了!”小时候长得圆滚滚被叫小圆球,可以称之为可爱,但长大还被这么叫,她只有一种被取笑跟看轻的感觉。
“说真的,你怎么认识祈伟的?”
瞪著话筒,何鄀璎心想,该不会连美人杂志的刘总编辑——一位接近五十岁的已婚女士,也想透过她认识祈伟吧?
“孽缘。”基于工作情谊,她还是老实回答,“他是我乡下老家的邻居,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吗?”刘总编显然对这段关系很有兴趣。
“是啊,我用青梅砸他,他用竹马打我。”如果这种吵吵闹闹的过往也叫青梅竹马,那她认了。“他是独子,所以常跟我及我妹鄀蓝玩在一起,不过他考上大学之后就离乡,还出国留学,我们近年很少联络了。”
“那他怎么还认得出你的声音?”
“天知道,或许我的天籁之音令他难忘吧?”这点其实她也不明白,不过更令她不明白的是,隔了这么多年,她和他吵起嘴来,竟然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你们以前真的没有什么……奸情吗?”刘总编笑得别有深意。小圆球小圆球,那个祈伟叫得那么自然,听起来多亲密啊!她才不信两人的关系仅有如此。
“我才没那么倒楣。”何鄀璎翻了个白眼。“言归正传。刘大总编,请问您特地拨冗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了,我是来通知你……”刘总编的声音突然变得沮丧,“杂志社快无家可归了。”
“怎么了?”她也正经起来,因为很少听到爽朗的刘总编用这种语气说话。
“有家颇有势力的开发公司想买杂志社这块地,最近开始找人来闹,弄得一些职员不敢来上班,但我们又苦无证据抓人,目前只能考虑是否换个地方营业,还是抗争到底。”刘总编深深一叹。“因此,照目前人手的状况,除了杂志勉强可以正常出刊,其他一切出版活动要先暂停。”
聪明的何鄀璎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每周的专栏我还是照写,但是年底的出书计画要先中止?”
“是啊。”刘总编也只能苦中作乐。“编辑暂时不会跟你催稿了,开心吧?”
“我像那么幸灾乐祸的人吗?”何鄀璎有些哭笑不得。“情况还好吧?”
“还好,只是另找办公室有些麻烦,就是这里的位置太好,所以开发公司才会一直烦……”刘总编难得找到人听她诉苦,便开始滔滔不绝,直到口干舌燥,才勉强停止。
半小时后挂断电话,何鄀璎被疲劳轰炸得有些头昏眼花,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凭空多出了一段假期。
平时写稿只能宅在家里,现在不如出去透透气,反正被祈伟那家伙一搞,众人胡乱猜测两人关系,弄得她像他经纪人一般,一天到晚接他粉丝的电话,要不就是来揶揄她小圆球外号的人,已经令她烦不胜烦。
思索半晌,她灵光一闪,既然这阵子得空,又不想人吵,干脆回乡下避一避风头……不,是好好的度个假吧!
何鄀璎的老家,位于南部偏远的乡下,天气总是闷热,鲜少下雨,走出小镇就是省道,省道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远远的被群山包围著,视野开阔。
镇上居民不多,但彼此友好热情,她记得小时候出去玩,总是能从巷口第一家吃到最后一家,连帮妈妈买瓶酱油没带钱,都可以赊帐,这种人情味在现代都市里已经很少见了。
但太久没回来了,她原先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想不到在清新的空气、悠闲的步调中待久了,整个人懒散下来,每天混吃混喝,过著米虫生活,倒也快活。
唯一不适应的,就是伟大的母亲大人了……
何母提著一个竹篮子由厨房里走出,看到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儿,忍不住就开骂了,“女孩子家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难怪你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
“妈,我才二十六。”何鄀璎无奈的坐正。据她所知,母亲大人用的可是无条件进入法,而不是四舍五入法,但母亲最让她佩服的不是算术,而是逼迫她成家的耐性,从她大学毕业后,母亲就开始叨念她关于结婚的话题。
可是,总是遇不到对的人,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是不婚主义者,只是与其为了结婚而随便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不如一个人生活还快乐一点。
“再过几年不就三十了吗?女孩子不要太挑,像隔壁老王的女儿跟你同年,儿子都生两个了!”
“那是因为她未婚怀孕才会那么早嫁,她两个孩子的父亲还不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