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总?”当那抹背着光线的身影来到她眼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自己将内心的奢想放大,以至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刚才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莫克禹扯起嘴角,在骆妤茜面前站定。
她才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莫总回家陪父母吃饭?”虽是扔出了问句,但骆妤茜心里已有答案。
只有这个可能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上他,没别的了。
“是你呢?我记得你并不是住在这一区的。”莫克禹的目光飘向骆妤茜身旁空着的秋千,但他并没有选择坐下。
注意到他视线的落点,骆妤茜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那一闪即逝的落寞告诉着她,他什么都不曾遗忘……
“莫总,我想……我们还是好好的对外解释清楚,别让任何人误以为我们交情匪浅比较好。”骆妤茜佯装没听见莫克禹的问话,因为她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那个答案是他不愿听见的,所以她直接用另一个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莫克禹并没有忽略她转移话题的动作,但她现下提及的是真正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你有“真正”交往的对象了?”莫克禹语气不重,事实上还挺轻快的,不过他很希望答案否定的,因为他在一分钟前,也就是跟着她进入公园里的那一刻,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她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他决定不再多想,好好把握机会将人追到手。他已经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对象,这么一来他或许可以真正遗忘从前,也能让父母放心。
更何况,他对她一直抱持着好奇心,对一个人好奇的背后是什么意思呢?那表示对她已有一定的在意,甚至可能是喜欢。
但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必须确认她身旁是否有了人。
“不是的,我只是认为我们不该这么误导他人,尤其是你的家人。”她肯定今晚他是特惫被召回家吃饭的,就为了他与她的绯闻。
会在这里碰上他已经说明了她的错误,若她一开始便强烈地拒绝当他的挡箭牌,那么只有在假日才会回到这里的他便不会碰上她。
她不能让他发现她的秘密,正确的说,谁都可以是他的挡箭牌,就她不行。
“那很好。”说着,莫克禹蹲下身来,正好与坐在矮秋千上的人儿平视着。
骆妤茜忍不住偏着头,不明白他的“很好”究竟是指什么。
她才想主动开口询问,眼前的男人便抢先开了口。
“我们就别玩烟雾弹的花招了,我们来玩真的。”莫克禹说着,伸出双手拉住秋千两侧的铁链,原是轻轻前后晃动的秋千静止了。
他将骆妤茜困在他与秋千之间,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紧锁着她,要以最近距离看清她眼底所有的思绪。
不论待会她会如何回应,他都要从她那双眸中找出她最真心的答案。
“什么?!”由子过分吃惊,骆妤茜一时之间没能避开两人如此亲昵,只能睁着惊愕的双眼直直地瞪视眼前的男人。
她今晚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脑子打结了?居然以为这男人想跟她玩真的?!
“不,你耳朵没问题,它很漂亮,你的脑子更没有打结,我保证你还是清醒的。我是真的想与你玩真的,听清楚了吗?”莫克禹唇角拉开好看的弧度,一字字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不让骆妤茜再有机会质疑自己。
闻言,骆妤茜喉头一阵发干。
是的,她听清楚了,再清楚不过……天啊,刚才她居然把脑子里的想法脱□说出!
更糟糕的是,她被他困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她都能够细细看着他特有的长睫,看着他那晶亮的瞳眸正直直地望着她,眨也不眨。
终于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骆妤茜试着撑腿退后,但眼前的男人不肯松开紧抓着秋千铁链的双手,她无法退开,只能继续被困着。
他到底要什么?骆妤茜想间这个问题,但发干的喉咙让她无法顺利地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交往吧。”
第6章(1)
杜映亚真的很听话,从此之后她不再打开窗帘,因为她明白莫克禹为何霸道地不让她开窗帘,不就是吃醋了。
他为她吃着干醋,这点让她很开心,真的。
但再多的开心也掩不去她内心更沉、更重的忧惧。
她的病况并不理想,所有的不适全是肿瘅引起,而目前医生给出了建议,她可以选择开刀切除肿瘅,但成功机率有多少,目前仍在评估当中。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当然明白所谓的评估是怎么一回事。
评估后的成功机率表示她的复原机会有多少。
但现在她所担心的不止开刀的成功机率,更担心在评估过后,医生决定不开刀,她就只能无能为力地继续任由病痛折磨,一日比一日虚弱,
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停止呼吸。
肿瘤会继续压迫她的神经,唯有根除,否则她永远无法像正常人般健康生活,而即便她再坚强,也无忍受这一切。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期望医生给出好消息,就算评估后的成功机率只有五成,她仍愿意赌上所有。
等了一个月的时间,医生的评估结果终干出炉了。
学校中午休息时间,杜映亚接到母亲的来电。
“小亚,刚才汉克医生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结果了。今天放学妈妈去接你吧。”张云芝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压制了自己的哽咽,但泪水却是如何也抑制不了,只能任凭它不断、不断地掉落。
从手机里传来母亲那过分紧绷的声嗓,杜映亚原是期待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深底,即便答案还没揭晓,但她已明白五成的机会是奢想了。
“妈,你不必特意来接我,现在就把答案告诉我吧。”即便狂风暴雨已降临心底,杜映亚仍是以最平静的口吻向母亲要求。
“还是我现在就到学校去接你,我们回家再说吧。”张云芝不想在电话中谈这件事,就怕女儿跟她一样无法接受评估后的答案。
但杜映亚毫不考虑就拒绝了母亲的提议。
“不,我不回家,告诉我答案,我现在就要知道。”杜映亚面无表情的说着,但持着手机的手已不住颤抖,无声地泄露她最真实的心绪及恐惧。
“小亚……”
“汉克医生给了几成的机率?五成?四成?”还是……她连四成的机会也没有?
“……三成。”能达到三成都已是很勉强。
“只有成功与失败,没有所谓的中间值。”
若是手术成功,小亚便可以如同他人般健康快乐地继续走着人生的旅途,但若失败,她便只能活在他人的记忆之中了。
“三成……”杜映亚眨着眼,也眨去了蓄在眼底的湿意,将豆大的泪珠赶出了她的眼眶。
无论答案如何,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告诉自己不能哭,哭泣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只会增添她自己与家人负面的情绪,她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面对的勇气,与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她必须为自己活下去,必须为爱她的家人活下去,必须为克禹活下去……
“小亚……妈妈求你,我们不要赌这机率了,只要活着就好,我跟你爸爸只求你活着就好……”说到这里,强大的情绪冲击再也压抑不住,张云芝哽咽的声音终究传到了话筒的另一头。
三成的机率真是太低、太低了,他们不能就这么失去唯一的孩子。
即便日后她的病况加重,即便日后她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他们仍会无条件地爱着她。
以家里的经济条件,他们很幸运的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也无须烦恼金钱问题,老天并未绝情地断了他们一家人的活路。
他们……该是感谢上天了!
现在她只求她的小亚别狠心,别对身为父母亲的他们狠心,别对她自己狠心……
“对不起……”
这是杜映亚的回答。
结束与母亲的通话之后,杜映亚以为能够强迫自己稳定情绪继续将下午的课程上完,但一个小时之后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师长临时请假出了校门。
她该在校门口的候车亭等待搭车回家去的,但她不想就这么望着父母亲那难过至极的模样,因为她现在也正在调适刚才所得到的消息,所以她没有停下脚步等待可以载着她回家的公车,而是顺着人行道徐缓地移动步伐。
三成,她活着复原的机会连一半也没有。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她很早便明白了,但……知道是一回事,要真正这么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办不到。
当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的时候,她还能奢想为自己做什么呢?不,她什么都不能,她只会成为他人的负担,只能不断地承受他人怜悯的目光,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除了父母亲的脸孔之外,莫克禹的脸孔也占据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