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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石珍——”当真吓到她三魂掉了七魄。

  连滚带爬扑到他身畔,穆容华脸色白到几近透明,长睫颤抖,眸珠亦颤,唇瓣更是颤得蹭不出话,她直勾勾看他,见他耳后渗出鲜血,她颤着指尖欲碰,还没碰上,眼泪已滚了出来。

  她没有要哭,只是太紧张太在意这个男人,心拧起,热潮冲涌,也就涌泪了,不是她自身所能掌控。

  “没事。”游石珍咧嘴一笑,安抚着她。“瞧,哥哥我还是有两把刷子,没事的,有事的都自食恶果去了,别哭。”

  房内靠近门边处,过江龙倒地不起,身上深深没入血肉中的飞刀少说也有五把,皆中在要害上,全是游石珍刚才接过暗器又倒打回去的。

  然后,他突然意会到自己禁不住又想绕着她转,这怎么可以?

  他难得很坚持地对她发怒,在她尚未学乖之前,总要持续怒铪她看。

  “还有,那个……我还在生气,你哭也没用。”重声一哼。

  穆容华却听得直想笑。

  吸吸鼻子,举袖抹掉乱七八糟的泪,她扑进他怀里。“你再怎么气也没用,本大少就是耍无赖,就是耍流氓,就是缠着你不放!哼!”也学起他重重哼声。

  游石珍鼻子不通般再哼,哼得较她响亮,硬要赢回场子似。

  他盯着埋在胸前的脑袋瓜,很得意地偷笑,一抬眼却与穆行谨对个正着。

  穆行谨没什么血色的脸布满不可思议的神色,薄唇微张,是真真没见过穆大少扮无赖、耍流氓的德性。

  他家女人的真面目,藏得最深最深的底细,当真只有他了若指掌。

  想通这一点,他心花朵朵开,耳中真切听到花绽声响,整个脑子回旋起来,转啊转,再转啊转,乐得发晕……

  等等!不太对……不对劲……

  那股迷幻紫烟,他不及防备下确实吸入一丁点……

  微小的一丁点罢了,后劲竟如此之强?!还有……还有飞刀……

  刀上有毒!

  “游石珍!”

  他耳中迸开她的惊唤,欲回应却是难了。

  再怎么嚅动双唇也没办法出声安抚,内心正开出连篇诅咒,可是啊可是,欸,通篇脏话还来不及骂完,人已厥了过去……

  混帐!

  “刀上所淬之毒是南洋赤炼蛇毒,幸得这伤口极浅,他内力还算深厚,放心,一时半刻死不了,既是死不了,就肯定能活。至于过江龙吹出的紫烟亦无须多虑,这种程度的毒烟,哼哼,毒不死他,他睡饱自然要醒。”

  第7章(2)

  离游石珍昏厥倒地已过半个时辰,今晚夜袭的人马成功占领整座小岛。

  而此时际,穆容华人在对方其中一艘五桅大船上,这是她平生所见最巨大也最坚固的船只,即便不是主舱房,对方拨给她的这个所在亦颇为宽敞。

  当然不仅她受邀上船,行谨亦被安排在其他舱房内歇息,而伦成渊则被扛上船软禁中。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闹了这一出,穆家“广丰号”若想安心营生,非得把伦成渊送回不可。

  至于伦成渊肯不肯罢休?穆家告不告官?想不想把事直接闹到朝堂上去?也就之后再说了。

  眼下最急迫的是,该如何替榻上昏迷的游石珍祛毒!

  “阁下既知刀上的毒为何,可有解药?”

  穆容华抓着素袖拭掉珍二面上细汗,抬首望向立在窗边的胡人大汉。

  这船是她见过最大的,这船的主人雷萨朗——眼前这位胡汉,亦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高大、最魁梧的,俨然是座小山,壮硕惊人。

  方才全赖他将游石珍顶上肩头,一步步扛到这里。

  “妹子,你这模样真可人意儿啊。坐姿、谈话样子尽端着翩翩佳公子的斯文气,替你家汉子擦汗时,那神态可就性情了,好教人心动啊……”

  穆容华突然被吃了一记豆腐。说话的女子兀自轻叹,玉润纤指已撩过她下颚,勾动一阵奇馨。

  女人是水做的,女人也是花香勾勒而出的,眼前这一身紫相思花衣裙、眉眸流转间如荡开一池艳泽的女人,完全就是水、就是花、就是香……穆容华下巴再次遭轻薄,女人以三指轻捏,扳起她的俊容。

  “别怕,虽没特用的解药,其他寻常的解毒药丸还是能用用的,再有,我可用芙蓉金针将蛇毒逼在伤处,待把毒血吸出也就无事,你想试试吗?”

  “自然是想。”软香扑面,她有些面红,仍徐沉道:“望楼主成全。”

  “好啊,那我可要索讨一吻。”噘高红唇即要亲上。

  “花大香!”浑厚低喝透出深深无奈,一条铁臂及时将妖娆人儿逮回,让无辜的女大少免遭“狼吻”。

  穆容华微愣望着。

  她没料到游石珍会找上雷萨朗这一群传奇的西漠男儿合谋,但仔细再想,又觉此事其实不难推敲——之前,“飞霞楼”十二金钗客的阿大姑娘藉机来亲近,言谈

  间留下线索,她当时便觉话中有话,而游石珍必然也听出了,并且与之接触。

  阿大姑娘来自江南“飞霞楼”,此楼楼主姓花,名唤夺美,世间开遍万千花,天下无双第一艳,花夺美,人如其名。这位妖娆楼主两年前嫁了人,所嫁之人是放弃西漠狼族“狼王”之位、远走南洋创建新业的一名狼族胡汉——雷萨朗。

  能把一群苍茫大地孕育出来的血性汉子,从驼峰和马背上揪下,带往海外折腾,还生生折腾出一番成就,在南洋诸岛上扬名立万,不是传奇是什么?

  雷萨朗与过江龙有过节,故而欲取此岛。

  游石珍为了替她打探行谨去向,必须寻到此岛。

  双方各有所求,可能是经由阿大姑娘牵线,一拍即合了,所以游石珍才需易容成外族汉子,好让过江龙以为他是从雷萨朗那儿叛逃出来的西漠人。

  “你少去招惹谁!”

  “哪来招惹?亲男人不行,我很乖,都没亲,要亲也只亲你。现下亲的是女人,你也不让,有没有你这么霸道?”

  “听话!”

  “哼……”

  见那浑身刚强、面庞硬厉的胡汉流露出很头疼的神态,穆容华若非心里挂念自家男人的毒伤,真会当场笑出。

  然后楼主大人一边惹得丈夫很头疼,一边还朝她眨动媚眸,像在安抚她,要她等着,等她们俩的那一个亲。

  羡慕吗?

  再怎么胡闹,都有一具强而有力的胸膛成为后盾。

  再如何坚强,都有一个人永远将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小女儿家,护她、宠她、迁就她。

  羡慕吗?

  她微微牵唇,垂眸看向自己的男人。欸,她何须羡慕别人呢……

  袖中长指悄悄扣紧游石珍的大手,柔软手心一下下摩挲他粗砺的掌肤。

  她知自己幸运,因为穆大少得了她的珍二爷。

  她此生已有他。

  刚拿下此岛,外头等着雷萨朗拿主意的事多如牛毛,在百般不情愿和万般无奈下,最终还是对妻子放手,让她去做该做的。

  放手前,雷萨朗大爷抓着妻子郑重再郑重地给了警告,但念归念,楼主能不能听入耳,乖乖遵循,就得瞧楼主自个儿的良心了。

  芙蓉金针陆续落在游石珍带伤的耳后,楼主施针之技细腻中透狠辣,一连刺下十二针,干净俐落得令人激赏。

  布完十二针后,接着仍以金针活血,在珍二的十指指尖轮番剌激。

  短短一炷香时间,沉痫般的紫血汇在伤口周围,趋近去闻,气味甚是辛呛。

  “唔……”应是迷烟的后劲渐散,再加上金针行气,昏睡许久的男人终于寻回一些神识,虽仍闭着眼,犹顶着一头黄发的脑袋瓜已开始在枕上胡摆,只是离真正清醒还得再费些时候。

  “很好很好,毒血随行气全数聚来了,一次清除就能搞定。嗯,待我再瞧仔细啊——”坐在榻上的花夺美艳唇得意噙笑,未多想已探出玉荑,她撩开男人耳侧的发,略略倾身打算把那道口子看得再明白些。

  闻言,立在榻旁的穆容华心稍定,亦伸长颈项欲看清楚。

  楼主身带浓花郁香,一举手、一投足间皆荡妙馨,那香气穆容华嗅起来并不觉有何不好,但她自身是不用的,向来就清清淡淡的人,又惯于男装,更不可能凑上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即便衣衫薰香,用的也是文人雅士青睐的老檀气味或偏辛冽的松脂香气。

  至于楼主盈盈多娇的女人香气,自有喜爱入心的人,也有如她这般觉得无所谓的,可……竟有人嗅了大发雷霆,怎么回事?!

  布着针、躺在榻上欲醒不能清醒的游石珍突然挥臂胡嚷——

  “走开……走开,别、别碰我……走开……”

  虚红轻染的英俊面庞一脸气愤,真的是气愤表情,尽管他两眼未张,那拧成山峦似的眉峰和绷紧的峻颚在在显露出他此时心境。

  “哟,不让碰吗?这么金贵?哼哼,我就碰你、就碰你!”花夺美故意轻弹他耳朵,又枢他下巴。

  入耳的不是他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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