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忙吗?”
突然听到男人略沉的嗓音由背后传来,陶雨诺心头一颤,差一点放开手中的杓子。
家里向来只有她和雪泡泡,屋子里除了她工作时发出的声响,其他时候总是静得落针可闻,她早习惯了这样的安静,这会儿才会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着。
陶雨诺努力镇定心神才转过头望向他,不自在地问:“你、你醒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她扯唇笑了笑,强迫自己以最自然的态度面对他。“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赵睿恺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地问:“需要我帮忙什么吗?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为了我忙东忙西 ,还有,看医生的钱,之后我会想办法还你。”
虽讶异他会如此直接,她心里还是松了口气。他能想到这些,代表他应该不是个太无赖的人吧!
陶雨诺微笑道:“不用帮忙,你毕竟受了伤,好好休养比较重要。至于医药费的事,就等你联络上你的家人再说,不急。”
“谢谢。”赵睿恺道了谢,见到锅子里的粥已经滚了,于是走上前说:
“我替你把粥端到餐桌上。”他愿意帮忙,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头道:“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关上瓦斯,她将防烫的厚布手套递给他后,转身前去拿碗筷。
“我一向吃得比较清淡,你身上有伤,就暂时戒戒口比较好。”
原木长桌上摆着一盘炒得油亮的蔬菜,一锅海菜蛋花汤,还有一条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鱼,但烤得金黄,香气四溢,光闻就觉得美味。
“还有烤鱼,看起来挺丰富的。”话题转到日常生活,陶雨诺不禁腼腼的一笑。“那是邻居方太太送的,是她老公今天出海捕获的海鱼,很新鲜肥美。这就是住在海边的好处。”
赵睿恺看着她,被她脸上甜美的笑容吸引,不自觉开口问:“我们之前真的不认识?真的没见过面吗?”
一对上他幽深、若以所思的目光,陶雨诺的心跳莫名的乱了节奏,脸颊微微发热。
察觉自己怪异的反应,她不禁好奇,她这是怎么了?是刚刚那个吻带来的后遗症吗?
她暗暗的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陶雨诺直觉的接着问:“是因为我长得像煦敏的关系吗?”
“煦敏?”赵睿恺垂眸掩去对这个名字的陌生感,因为他不想让她察觉他失去记忆的事。
“你……刚刚把我错认成她。”他微蹙起眉,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是吗?”
陶雨诺从他的呓语中猜测,煦敏应该是某个女人的名字,她好奇极了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的位置,很想知道为何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就一副忧郁的模样,但看见他一副不愿深谈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打破砂锅问到底。
此刻,赵睿恺也不禁在心里自问,为什么会错认这两个女人?是因为她对他很重要吗?而她又是他的什么人?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任何事,于是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沉默不语的神情看起来很忧郁,这份静谧也让陶雨诺有些不自在,拚命地想着要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目光一扫,她突然瞥见被她搁在一旁的名片盒,嘴角微扬。“对了,我在你的裤子里找到这个,我想这应该是你的。”
接过她递来的名片盒,赵睿恺仔细看了许久,最后视线定在名片盒背面的“恺”字上,那龙飞凤舞的字像是亲笔签名,但字体的一笔一画,每一个切面都十分工整,又像是以机器刻上去的。
阿恺,只要成功了,有钱了,世上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隐隐约约中,某道声音像从迷雾般的记忆中穿透,窜入他的耳里,像是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点燃了 一盏灯。
赵睿恺想起来了,说话的是他的母亲,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呢?
他的眉峰攒得更紧,想要从那重重的迷雾中挖掘出更多清明。
发现他也留意到名片盒上的那个字,陶雨诺开口说:“我在想,那会不会是你的名字。”
他蹙着眉,反覆抚摸着那个“恺”字,神情显得高深莫测。
“怎么了吗?”见他抚着名片盒又陷入沉默中,陶雨诺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回过神来,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笑,看向她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个名片盒竟然没有掉出来,被海水冲走。”
想起自己的惨状,他暗暗叹了口气,接着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阿恺,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陶雨诺因他突如其来表现出正式的礼节而愣住,看着他有着修长手指的大掌,她呆了几秒才伸出手和他相握。
他的手带着力道,但并没有弄痛她的手,那种诚恳和值得信赖的感觉由然而生,她不由得想,他应该是擅长与人交际的商场精英。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直接叫你恩公吧!”赵睿恺语带幽默的开着玩笑。
陶雨诺被他逗笑了,化解了两人间的那份尴尬。“你叫我雨诺吧!”
第3章(1)
天气晴朗,无云的天空与海平面相连,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爽朗蓝色。
赵睿恺坐在屋外花园的石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雪泡泡身上那团宛如雪球的毛,若有所思。
他已经住在陶雨诺这里一段时间,后脑勺肿起的包也消得差不多,但他的记忆完全无所进展,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以养伤为名,成天无所事事,脑子一空下来便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使得心情异常焦躁。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应该找些什么事来做,转移一下注意力比较好。
这个想法一浮现,赵睿恺放眼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在花园北侧那间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木屋上,心里有了个想法。
几日前的午后下了一场雷阵雨,当时他和陶雨诺才刚吃完午餐,他帮忙洗碗时,从水槽前方的窗子看见那间小木屋上腐朽的木板又被强风吹落了几片,其中一片只剩一角还固定在屋子上,不时随着风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陶雨诺听到声音,循声望去,后来发现他的目光也停留在相同的地方,便感叹着道:“那间小木屋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自己盖的,早些年状况还不错,但在海边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如今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
爷爷在时,不时可见到他为小木屋钉钉补捕,但爷爷走了五年后的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小木屋已经毁朽至此。
“不打算拆掉或找人来整修吗?”那间小木屋,与被她整理得井然有序、活力充沛的花圃和菜园实在不太协调。
“那是爷爷一手打造的,我舍不得拆掉。”略沉默了会儿,陶雨诺又说:
“那里阳光好,其实拿来当工作室满不错的……等我忙完手头上的案子,再去镇上找人来估价,修理一番吧。”
当时赵睿恺没有多想,现在一动起这个念头,他才发觉自己应该是会木工的,脑中浮现自己动手刨木打钉的画面。
难道他是个装潢师傅?他无法确定,但这件事应该是他目前能够替陶雨诺做的事,至少也可以让他忙碌,不再胡思乱想。
心里有了想法后,他立即到陶雨诺的工作室外敲门,想与她商量这件事。
“请进。”赵睿恺一进入工作室,被他单手抱着的雪泡泡一见到主人,立即兴奋的从他怀里挣脱。
因为赵睿恺很高,雪泡泡是凌空往陶雨诺的工作桌飞跃而去。
陶雨诺见到它就这样飞扑过来,吓得惊呼出声。“雪泡泡,不行!”
但为时已晚,兴奋的雪泡泡已经跳上她的工作桌,撞翻了桌上的水彩颜料。
赵睿恺眼明手快地替陶雨诺抢救了几张画稿,但铅笔草稿却抢救不及,被倾倒的颜料染上五颜六色。
雪泡泡似乎也吓着了,而且身上雪白的毛被溅上数色颜料,它直觉地拱起身子,甩了甩后跳下工作桌。
它这个动作让正站在桌前的两人来不及反应,身上、脸上或多或少都被雪泡泡甩出的颜料溅着。
看见赵睿恺脸上五颜六色的颜料,瞬间成了花脸猫,陶雨诺还来不及笑,便发现雪泡泡沾满各色颜料的四只小脚在白橡木地板上留下了脚印,于是赶忙上前想要抱住它。
“欸,不行!别再跑了!”若让它四处跑,地板成了大画布,印满了它沾上颜料的脚印,她得花多少时间清理呀?
偏偏小家伙以为主人要和它玩,兴奋的四处窜跑,开心得很。
陶雨诺的动作实在快不过它,只好向赵睿恺求救。“阿恺,快!快帮我抓住雪泡泡!”
她原本该听从编辑的建议,将手绘改成电脑绘图,但她还是保守的认为,电绘软体虽然进步,可以模拟各种纸质及绘图效果,还是取代不了手绘的温暖线条,以及颜料在纸上缓缓晕染开来的美丽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