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热泪瞬间泉涌。
“你是我的心,我的爱。”
他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粗嗄的说。
“所以,答应我,你要留在这里,别要求和我一起去。”
被他发现她的打算,凯含泪看着他,想要张嘴抗议,但他捧着她的脸,道:“如果你在,我就不能专心,我会一直担心你受到伤害,你必须留在这里,你懂吗?”
“你可能会受伤……你可能会需要我……”
“我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你必须相信我。”
“我不能失去你……”
“我也不能。”他凝望着她,道:“我需要你待在安全的地方,而且人们需要看见你在城堡里,才会相信我也在。”
她想要拒绝他,但这男人显然早已想好了一切。
“相信我,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回来和你在一起,回来成为你的骑士,守护你一生一世。”
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他再次要求。
凯含泪望着他,只能抚着他刚硬的脸庞,道:“你一定要回来。”
他喉头紧缩着,覆握住她在他脸上的手,承诺。
“我一定会回来。”
天黑之后,他吃完饭,就转身上了楼,让每个人都看见他回到楼上,只有她和赛巴斯汀知道,他会从地道离开。
凯强迫自己留在城堡里,却无法不去担心。
那天夜里,她无法入眠,不自觉爬上了主城楼顶,朝北方看去。
她不想同意这个主意,但她不得不同意,她知道他是对的,她若跟去,会让他分心。
他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但她是他的软肋。
她从来不曾觉得如此无助、那么没用。
秋日将尽,主城楼的楼顶上,寒风刺骨。
这座城楼,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甚至远远高过前面的山丘,从这边看出去,她能看见无尽的麦田、村庄里的炊烟,和北方广袤无边的森林,和弥漫在森林之上的白雾。
但在白雾之后,她知道,他就在那儿。
史瓦兹的铁十字旌旗在城楼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凯抬头看着那面旗子,感到莫名生气。
他在外面奔波,她却只能站在这里,她痛恨这种感觉。
她必须做些什么,找些事情来做,让她不要感觉那么无助、如此没用,等她回神,她已经回到房间里,翻出所有她需要的东西,拿出针线盒,和一把大剪刀,然后开始工作。
她整晚没睡,一直在忙,不让自己多想,也没注意时间。
那夜之后,她白天在城堡里处理事情,晚上就都在房间里忙同一件事,她不觉得累,她只知道她不能停下来。
让她意外的是,第三天深夜,澪出现在她面前。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澪冷冷的看着她。
“做一些,”凯舔着干涩的唇,说:“我能做的事。”
“这鬼东西,不需要你没日没夜的做。”澪不悦的提醒她:“你需要睡觉。”
“我……不能……”她看着那个女人,捏紧了手中的针线和布料,哑声承认:“我没有办法,我需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好让我不去想……”
凯脸色苍白的望着她,瘠哑的说。
“不去想他现在怎么了……想我为什么还在这……想我是不是……错了……”凯压不住心中的害怕,粉唇微颤的道:“想我会不会……正在失去他……”
那言语中的恐惧,如此鲜明,她不想感受这些,不想知道这些,她讨厌人类那些强烈的情绪,痛恨那所谓的爱情。
可眼前缩在床上的女人,泪水盈在眼眶,一双瞳眸如此无助,仿佛在瞬间,又变回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凯闭上眼,晶莹的泪水,滑落她的双颊。
澪瑟缩了一下,感觉到空气中,那情绪的波动。
“你这是自找苦吃。”她告诉她。
“我知道……”凯掩着面,苦笑:“我知道。”
看着眼前的女人,澪只想转过身去,想要逃走,丢下一切不管,可当她移动双脚,却只是往前走去。
感觉到她上了床,凯不敢相信,但那女人伸出了手,拉开她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指,把针线挪开。
凯睁开眼,看着那来到眼前的女人。
“你不需要担心那男人。”澪告诉她,“苏里亚已经跟去了。”
凯惊讶的看着她。
“他不会有事的。”澪说。
热泪,再度泉涌。
“对不起……我很抱歉……”凯知道,苏里亚不该在这时离开澪,她的伤还没好,身体依然虚弱。
“阿朗腾在,没事的。”那个向来冷若冰霜,不喜触碰旁人的女人,抚着她的脸,示意她躺下:“睡吧,别哭了。”
凯喉头紧缩着,热泪盈眶的看着她朝她伸出了双手,凯顺着她的意,在床上躺下,感觉她替她拉上了被子,和她一起躺下,像儿时那般,抚着她的脸、她的发,安慰她。
“你知道,我可以让你忘掉。”
澪的声音,淡淡在耳边响起,可她的抚摸,无比温柔。
“我知道。”凯蜷缩在她怀中,哽咽的说:“我不想。”
“如果他死了,你也要记得吗?”
“嗯。”
如此痛苦,那么难受,依然不想抛弃,不能忘却。
何苦呢?
可她没有再问。
有些事,其实忘不掉的,怎么样也无法忘掉。
她知道。
那不是爱。
她告诉自己。
只是过日子罢了。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没有更多。
她闭上眼,让凯的情绪洪流淹没她,可男人的身影依然在那里,如巨石一般,不动摇。
第8章(1)
那座修道院坐落在森林里。
它曾经是骑士团的财产,因为有河流经过,才在这里盖起了修道院。
这地方,美其名是修道院,实则是中间转运站,让骑士团的人在坐船运送货物时,可以休息、补给。
可教廷的派系,也有争斗。
这座修道院原先的主人,在骑士团内部的权力斗争,与饥荒、瘟疫的袭击之下,因为失势而被解散,已经废弃了数十年。
得势的那一方,在更北方莫里兹的领地里建了另一座更大、更漂亮的修道院,那儿的道路畅通,比起这地方更加便利。
当莫里兹带着手下来到这里,这座修道院早已颓圮荒废,屋顶坍塌,石墙颓圮,杂草和藤蔓攀爬其中,大树的根部教地面隆起,屋子里的木头早被路过的旅人拆来生火取暖,但部分的石墙还是倚立着。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他一大早就赶到,就是为了要取得先机,谁知道莫里兹远远就看见那座倒塌的修道院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修道院里的男人,全副武装的坐在倒场的石墙上,看见他,对方摘下头盔,站了起来。
该死,是史瓦兹那臭小子。
莫里兹暗咒一声,但他从小看这小子长大,知道他和奶油一样好欺,所以仍不动声色的咧嘴笑了出来,率先骑马上前。
“哈哈哈,史瓦兹,我以为我们约了下午见,是我记——”
他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巨大声响和惨叫,他猛然回头,只见一根巨大的木头凭空突然出现,打横撞了过来,自己的人马纷纷被打下了马,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巨木已来到眼前,将他狠狠也打下马。
一时间,人仰马翻,等他回过神来,已一脚被人踩住。
莫里兹抬头,只看见史瓦兹那臭小子拿剑抵着他的颈项,而他的人,全都被一群穿着腓鱼纹章和铁十字纹章的人给拿住了。
“狗屎!史瓦兹!”莫里兹像杀猪一样惊声尖叫,愤怒的咆哮着:“你和马克斯那王八蛋合作?”
波恩低头看着那个矮胖的男人,道:“我很想,非常想。”
说着,他弯腰伸手,将那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拉起来。
“你这不守信的王八蛋!他妈的不得好死——”
赛巴斯汀拿着手铐过来,将这不断挣扎咒骂的北方领主给铐上。
莫里兹愤怒的不断扬声叫嚣:“我儿子会为我报仇的,他会派兵攻打你们,杀光史瓦兹所有的人!”
波恩伸手抓住他的下巴,拿了一块布塞进他嘴里,将他拉往修道院。
莫里兹气得拚命挣扎,波恩面无表情的将他推进修道院,莫里兹一进门,就看到死对头马克斯,他一看更生气,下一瞬,却发现那家伙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和他一样,被塞了一块布。
他一阵傻眼,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时忘了反抗。
波恩将他们俩扔在一起,站在那两位大人面前,迈克尔和赛巴斯汀跟着走了进来。
“我们把莫里兹的人处理好了,和马克斯的人分别绑在东西两边。”赛巴斯汀低声和他说:“不过我想他们也没什么力气抗议,莫里兹的人和马克斯的人一样瘦,他们的盔甲之下,差不多都只剩骨头了。”
莫里兹怒瞪着他,这才看见赛巴斯汀身上穿着的,不是史瓦兹的铁十字,是马克斯的黑城堡,他瞪大了眼,瞬间领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