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堡!狼堡!狼堡!”小卡尔跟着站了起来,跺着脚,拿火钳敲打着桌面。
男人们大笑着,一起跺着脚,同声喊着。
“狼堡!狼堡!狼堡!狼堡——”
跺脚声震动了地板,发出像战鼓一般的声响,那咚咚声,充塞一室,从窗口传了出去。
狼堡!狼堡!狼堡!狼堡——
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们,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角落瑟瑟发着抖,从窗外望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知道再过不久,他们又会有新的同伴被这些疯子抓来。狼堡!狼堡!狼堡!狼堡——
人们在那群疯子的嚎叫和跺地声中,绝望的闭上了眼,只希望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出。
史瓦兹的城堡。
主城楼骑士大厅里,赛巴斯汀站在长桌前,抿着唇看着桌上摊开来的地图,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骑马飞奔回来仍在喘气的安德生。
“刚刚这些话,你告诉过别人了吗?”
“没有,我照队长你吩咐的,有任何消息,都先来通报你。”
“好,你做得很好。”赛巴斯汀满意的点头,道:“你先来通知我是对的。”
“那我马上去通知大家准备出兵。”
安德生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赛巴斯汀一把抓住了肩头。
“不行,你不会这么做。”男人瞪着那男孩,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刚刚告诉我的事。”
“可大人他——”
“大人他不在这里。”赛巴斯汀握紧了他的肩头,冷酷的瞪着他,道:“我在。”
安德生脸色苍白,蓝阵流露出不解。
赛巴斯汀看着他,说:“安德生,你相信我吗?”
安德生望着眼前这个从小就保护着史瓦兹的队长大人,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能把刚刚的话,说出去,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
虽然不解,他仍再次点头。
蓦地,一声轻喘响起。
赛巴斯汀抬头,看见苏菲亚站在通往楼上的楼梯口,手上还抱着床单,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
她一脸苍白,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然后转身就跑,他暗咒一声,丢下那少年,匆匆飞奔上前,捣住她的嘴,环住她的腰,将那女人捞了回来,用力甩上了门,然后把她塞到椅子里,拿床单撕成布条将她绑了起来。
他太了解这个小女人,她被波恩的女人迷了心窍,无论他怎么说,都满心向着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闭上她的嘴,他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坏事,他不能让她把波恩的消息传遍整座城堡。
安德生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站着。
苏菲亚喘着气,在他拿床单布条绑她时,伤心又恼怒的看着他:“为什么?大人一直对你不错,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大人已经受了伤,如果你不立刻派兵,他会死的。”
这话,让他更加恼怒,他用力的拉紧床单,瞪着她,冷声说。
“我知道。”
苏菲亚看着他紧绷的脸庞,和狠心的眼,心头一冷,粉唇微颤的恳求。
“拜托你……赛巴斯汀……别这么做……你是史瓦兹的骑士,不要违背你的誓言……别在这种时候……”
他眼角微抽,黑瞳收缩,伸手钳抓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把布条塞进她嘴里。
失望浮现她的蓝眸,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他松开她的下巴,不再理会她,只冷酷的转身,看着那个几乎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少年,迅速开口指示下令。
天快黑了,要黑了。
凯看着昏黄的天色,只觉得头皮发麻。
明明快马加鞭当日就能来回的路程,赛巴斯汀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黄昏时,云层聚集了起来,然后开始下雨。
波恩指挥着村里的人忙了一整天,他的伤还没好,没办法做太多的事,但他确实知道该怎么打仗,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情况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朗格到南边去探过了,他在不该有的地方,看到了炊烟的痕迹,从中判断出对方的距离和大概的人数。
对方有数十名骑士,他只有两个有经验的手下,和五个只懂得拿锄头种田的农夫,还有一副残破的身躯。
当波恩在纷飞的细雨中朝她走来,早在他开口之前,她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我需要你带着妇女与小孩到安全的地方,你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她想抗议,他等着她抗议。
凯想和他争辩,他才是那个应该要待在安全地方的人,他的伤还没好,甚至连跑跳都无法做到,更别提举刀挥砍、拿剑拚搏。
可她知道,他不可能让其他人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是领主,是男人。
他不做临阵脱逃的事,而她清楚晓得,无论她怎么说,不管留下来战斗有多么愚蠢危险,他都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这里要是挡不下来,他们城堡那儿,甚至其他村庄的麦田也不可能保下来。
所以,她深吸口气,镇定的开口问。
“你要我去哪里?”
波恩没想到她会放弃和他争辩,他知道她很想,他看得出来她眼里的担心,也看见她将双手紧紧绞握在身前。
“东边的森林里有个猎人的狩猎小屋。”
“好。”她点头,粉唇微颤。
“那儿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具,但记得别生火。”他垂眼看着她,语音有些沙哑的说:“如果明天中午,我还没去找你,你就带着她们回城堡,不要走大
路,那些人有可能会一路朝城堡打过去。”
他就此丧命的可能,让心颤抖,凯再深吸一口气,应着。
“好。”
她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几乎让他的决心就此动摇。
“没事的。”他抬手抚着她冰冷苍白的小脸,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
凯仰望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抚着他有些粗糙的脸庞,抚着他的唇,他满布胡碴的下巴,这些天,她没替他刮胡,他也没有处理,这里不是在城堡里,他不需要假装他是西蒙。
他其实早已不需要天天刮胡了,城堡里见过西蒙的人已经不多,大多数人都只有见过他,不曾见过他的兄弟。
他早就是名符其实的领主,而且还是个真正的傻瓜。
对这男人的情感,满溢于心。
他覆握住她温柔的小手,坚定的重复。
“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她重复说着,笑了笑。
那笑,有些温柔,带着无比的情意,几乎让他也要相信自己的谎言。
然后,她踮起了脚尖,亲吻他。
情不自禁的,他回应着她柔情万千的吻,和她唇舌交缠着,他松开了她的手,环抱住她的腰背,将她拉进怀中,感觉到她一手攀上了他的颈背,一手滑到了他的胸口,抚着他的心。
一开始他还没发现她在做什么,然后那股光与热,蓦然从胸口炸开,包裹住他全身上下。
那光与热,像东升的旭日,像雨后云破天开乍现的光彩,像春天从寒冻大地中奋力挣出的嫩芽,像一朵仰天盛开的花。
那感觉如此强烈又温暖,教他热泪上涌,几乎喘不过气来。
波恩回过神来,发现所有的疼痛都已消逝,他的胸腔不再疼痛,肌肉不再僵硬,他能感觉到力量充满身体,就像他还没有饿上一年半载,还有肉有酒有面包可以吃的时候,不,是比他这辈子状态最好的时候还好。
他的身体变得该死的好,可眼前原本健康的女人小手紧揪着他的衣,微颤的喘着气,一张小嘴全无血色,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左脸上还浮现了之前不曾存在的瘀青与伤口。
他震惊的看着她,那句咒骂就此脱口。
“该死!”
凯瑟缩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害怕他会开始畏惧她。
她不想的,不想这样让他知道真相,可就在她以为他会吓得放开她时,身前的男人却没有这样做,他没有惊声尖叫,没有怒吼咆哮她的欺瞒,他只是拥抱着她,支撑着她。
“凯,你做了什么?”他抱着虚弱的她,震慑沙哑的问。
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她冷汗直冒的偎靠在他怀中,难以想像他承载着如此剧烈的痛,却还想要留下来战斗。
他看着她,抚着她的脸,恼怒的说:“我不能让你承受这些。”
“你需要健康的身体,我不能看着你去死,而且……我是……”她强迫自己站直,忍着痛,挤出一抹笑,看着他承认:“我是女巫,这就是我的能力,
我可以治愈伤患。”
他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让她知道他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但他却从来不曾厌恶她、恐惧她,那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值得。
“但付出代价的是你。”波恩看着她脸上的瘀青和擦伤,想到自己身上的伤都转移到她身上,又惊又痛:“你不能这么做,你要怎么解释这些伤?”
“我可以转化它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她微微一笑,抚着他的脸,告诉他,“我是你的妻子,我会让你做你该做的事,而你会让我做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