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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她她……从六姑娘嘴里说的那话真是旺盛精力发泄那啥的吗?他没有听错吗?这是一个良家妇女该说的话吗?

  他回头看他家爷,期待从他家爷眼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愤慨。

  然而……

  没有。

  他揉揉眼睛再看一次,还是没看到期望中的愤慨。

  打从出了媚香楼,凤取月的视线就没离过琴羽杉,她出现时的男装装扮着实令他小小惊艳了一下,并非他真有那断袖之癖,而是她的男装装扮让她更显灵秀,衬托她的双眸更加明亮有神了。

  瞧她,一身象牙白的直裰,头顶海蓝色的万字头巾,还镶了颗鸽蛋大小的蓝宝,一派富家贵公子的架式,手里执着折扇说出那一番生意经,让他直想笑,莫怪小七会回头看他了,她的思路与他简直如出一辙,做他的分身都成。

  “公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就在这里闲逛吗?”桃雨是很喜欢出来逛,但她不喜欢变成一个书僮出来逛,浑身不对劲啊,头上的总角让她像孩童似的,也觉得小七好像一直在暗暗地笑话她的装束,让她心里更别扭了,她又生得不丑,是这发髻和衣裤让她变丑了。

  “当然不是在这里一直逛,咱们要去碧烟楼。”说着,又笑吟吟的摇了几下羽扇,自觉把那富家公子的纨裤派头演绎的很好。

  小七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禁得起几次吓?

  碧烟楼是妓坊啊!敢情六姑娘当鸨娘还不够,是要男扮女装去嫖妓?

  呸呸呸,六姑娘是女人,女人要怎么嫖妓?

  不然他们上碧烟楼干么?

  “碧烟楼?”桃雨一脸茫然。“那是什么地方?可以坐下来喝杯茶吗?逛了这许久,婢子……

  小的有些渴了。”

  “笨蛋!”小七低声道:“碧烟楼是妓坊!”

  桃雨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可不是让人捏着骂的性子,马上眼露凶光的反问小七,“你怎么知道碧烟楼是妓坊?你去过?”

  小七一愣,直觉道:“是跟我家爷去过几次。”

  凤取月长长的剑眉扬了起来。

  这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敢在那里拖谁下水?

  “哼!男人都一样!”桃雨重重一哼,冷冷的撇过头去。

  “你干么?都说是跟爷去的,我身不由己……”这什么跟什么?他真不知道自己干么跟个小丫鬟解释那么多?这算是犯贱吗?

  “是跟你之前的主子去过吧?”琴羽杉把那欢喜冤家的互动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笑问:“跟咱们媚香楼比起来如何?”

  凤取月对京城商铺酒楼的营业了如指掌,他知道碧烟楼是因为花娘普通都过了二十,且位在汉阳河的边陲地带,生意日渐下滑,加上老鸨——也就是碧烟楼的老板连翘冰,她的男人嗜赌,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常把碧烟楼的收入转手投进了赌坊,再向钱庄借贷应付碧烟楼的开支,如此恶性循环,如今只怕是一个周转不灵便会面临关门的命运……

  他的眸光一闪。

  莫非,琴羽杉有意买下碧烟楼?

  “公子在问呢,怎么不说话?”桃雨没好气地说。

  小七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都说我是不得已才去的,六姑娘您干么要害我,还叫我比较跟媚香楼的不同,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义的境地吗?

  好,既然六姑娘您不义,小的就只好对五爷不仁了。

  他咳了一声,一派贞节烈士的严肃表情。“小的只是跟主子去,在外头等,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要知道里面的情况,要问小的主子才知道。”

  琴羽杉好笑地道:“他不是死了吗?”

  她记得很清楚,人牙子带来那天,小七说他原先跟在一个大富人家的少爷身边做事,专门替那纨裤少爷收拾烂摊子,不料那少爷喝酒闹事被人打死了,那家的老爷夫人怪他没有保护好宝贝儿子,于是将他扫地出门。

  这边,小七又震撼了。

  他不是死了吗?

  他这是在诅咒他家爷啊!惊吓之余,他顿时觉得脑袋好像是座大金钟,有人在击钟,咚咚!

  咚咚!说什么他都不敢回头看他家爷的表情了。

  “人都死了还问谁去啊?问坟吗?少在那里敢做不敢当了。”桃雨一屁股挤开小七,对琴羽杉道:“走吧!公子,想来那碧烟楼一定不怎么样,咱们媚香楼在公子的调教下,正是气势如虹、锐不可当,抓都抓不住呢!哪里是那破碧烟楼比得上的?”

  琴羽杉早让彩娘打听清楚,碧烟楼确实因为经营不善,面临倒闭的情况,连翘冰有意脱手,但一直找不到买家。

  也是,见了碧烟楼门可罗雀的景况,疯了才会买它。

  不过,琴羽杉前世可是个经营方面的专家,专门用低价买下经营不善的夜店、酒吧、酒店,大手笔重新装潢,亲自下海经营,把内部人员全部重新换过,当一间夜店还在装潢时,她已经又买进一间酒吧了,用大胆的财务杠杆操作手法创造了无数商机。

  一行人进了碧烟楼,琴羽杉举步优雅地走在第一个,打扮入时、面如桃腮的老鸨已经喜上眉梢的迎上来了。

  第6章(1)

  “四位公子小爷,里面请!”

  老鸨约末三十多岁,笑起来还颇有风情,浑身上下的饰品不是金就是红,让人看了有些晃眼。

  琴羽杉打量着陈设雅致的花楼河厅,暗道果然是太不俗了,定调清高,想来只想接待王公贵族、文人雅士,而这里偏偏临近汉阳码头,常有苦力粗工来回往返,王公贵族、文人雅士自命清高,不想与那下等人扯在一块,加上楼里也没有什么艳冠群芳的花魁坐镇,自然不往这里来了。

  琴羽杉道明来意,直接点名要见连翘冰,在暖阁里见到了一脸烦心的连翘冰,她也不废话,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她要买下碧烟楼,出价虽低,但也不致于让人赔本就是。

  那连翘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激动难抑地问:“姑娘当真要买下碧烟楼?”

  她是妓女出身,又是资深老鸨,早阅人无数,眼睛自是毒辣的,一眼看穿这四个公子小爷里,倒有两个是女扮男装。

  “我人都在你面前了,你还不信吗?”琴羽杉微微一笑。“明日我会派人来与你打合同,银票也会一并奉上。”

  连翘冰好心提醒道:“姑娘可考虑清楚了?这里地点不好,花娘们虽有心但不敌岁月摧残,捧场的客人渐少,生意并不好做。”

  “我有我的方法,连老板无须为我担心。”琴羽杉微微一笑,诚恳地道:“倒是连老板你,可有意愿为我做事?继续在这里当鸨娘?”

  一时间,连翘冰的呼吸更急促了。“姑娘是认真的吗?不是寻我开心?”

  “我跟你又不熟,寻你开心干么?”琴羽杉眸里带着促狭意味,笑道:“等你我熟了,我再寻你开心不迟。”

  凤取月真想哈哈大笑,说她会自卑,他真是不信。

  传闻长安侯府六姑娘是一个自卑感甚重之人,因生母出身低微,她从来不敢大声说话,对各种羞辱逆来顺受,长年默默忍受,受尽欺凌。

  传闻真真差矣,她哪里是那逆来顺受的主?根本就叛逆得很,是个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主。

  “我当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那么花娘呢?”连翘冰忙问道。

  琴羽杉轻摇羽扇,微笑说道:“这里的花娘要走可以,我就不向她们收赎身钱了,要留下也欢迎,不过若是留下,便要听我的,照我的规矩来。”

  连翘冰皱起了眉头。“姑娘的规矩是?”

  她把旗下的花娘都当自己的妹妹照顾,她们也都是身世堪怜的,若换了主人她们要受欺凌,她是万万不依的。

  “我的规矩便是不打死契。”琴羽杉言笑自若地道:“收入六四分帐,自然是我六她们四了,毕竟我要负担开门做生意的成本,只要她们尽心尽力接待客人,我必不会亏待她们,除了分帐,逢年过节有奖金,客人给的额外打赏都归她们的私房钱,她们有本事讨到多少打赏都是属于她们自己的,另外,她们若将收入存在我这里,我给三分利,鼓励存款,保障晚年生计。”

  连翘冰一愣。“什、什么?姑娘没说错吧?”

  青楼的花娘都是死契,哪有什么收入可言?更别说还六四分帐,存钱还有三分利了,那是天上掉馅饼啊!

  “不必怀疑你的耳朵,你没有听错,而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她细细分析,“你想想,如此一来,她们岂不是会更用心卖力的讨好客人?也不会成天装病懒散不想接客,是双赢的法子。”

  连翘冰细细一想,果然是如此。“姑娘说得甚是有理,字字句句都叫小女子佩服。”

  不只连翘冰认同了,凤取月的眸光也同样动也不动的定格在琴羽杉身上。

  他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做生意的,生意人莫不以剥削为营业之本,她却反其道而行,令他惊奇的是,她那番理论,竟是越想越有道理,并非一派胡言,还有她那“保障晚年生计”六个字,怎么就那么让他想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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