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任何代价买下那座山头,迁走附近十座村子的居民,不管花多少银子都成。”因为那里有蕴藏丰富的金矿,半年后会被旭川国某世家子弟发现,从此金源不断,收为国有,为旭川国带来可观的财富。
“咦!你怎么晓得有十座村子,你曾经去过吗?”白文昭微讶他对丰山地形的熟稔。
是的,他去过,在死前三个月,他带领一支旭川国铁甲部队经过此地,却被一场大风雪困在雪中,他所带的兵马有一半被冻死,另一半是活活饿死,唯有他抱着不甘死去的复仇之心逃出生天。
可是他无法不怪罪自己,虽是大雪造成损兵折将,但他设想不周,过于急迫也是兵败的主因,他没把天候考虑在内,又匆忙出兵没带足粮草,大雪一封山阻断进出的道路,缺衣少食的士兵哪禁得起饥寒交迫,阖眼睡着便再也醒不过来。
没多久,他也因报不了仇而抑郁而终,卒年二十八岁。
葛爷本名葛瞻,原是南越国大皇子,打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南越国皇后亲生嫡子,身份显赫,天资聪颖的他几乎可以笃定是南越国的皇位继承人,无人能掠其锋芒。
谁知三皇子及其母妃莹妃生有贰心,意图九龙宝座,母子俩暗下毒手害死皇后,让找不到幕后主使者的葛瞻对无能缉凶的南越皇帝感到不满,慢慢地产生嫌隙。
莹妃用捧杀的方式离间葛瞻和皇帝之间的父子亲情,再举荐葛瞻为带兵的主帅将他送上战场,然后在背后诬陷他有意谋反,等不及皇上驾崩就想坐上那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位子。
南越国皇帝大怒,召回葛瞻并将他软禁,最后因心生不忍而没斩杀亲儿,仅判他流放他国,终生不得踏入南越国半步,皇位继承人也和他擦身而过,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那时,葛瞻二十一岁。
他处心积虑想报仇,没想到在一番谋划、隐忍,并向旭川国皇帝及赵家借兵攻打已登基的三皇子葛鞅时,却因气候而功败垂成。
他死得好不窝囊,没报得了仇反而赔上自己一条命。
在他临死之前,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更神奇的是,他竟看到含笑而立的母后,眉目如画一如往昔,也瞧见成亲一年的妻子笑着走向皇帝葛鞅,身子轻偎他怀中,将他“谋反”的证据交到葛鞅手中,并嘲笑他的愚不可及。
怒极的他呕出一大口瘀血,想到自己任人操弄的愚行,以及为了报复而放开的那些人,他又悔又恨,心有不甘。
胸口痛着,四肢抽搐,陪伴他的只有不见五指的黑暗,孤伶伶的他忽然好想见那个人。
但是机会从不给做傻事的人,为了夺响应得的一切,报令人痛不欲生的血海深仇,他放弃了好多好多,包括深爱他的淘气姑娘。他让她伤心欲绝,最后泪流满面,带着破碎的心嫁给别人。
没想到她在成亲途中被土匪劫杀了,死时才二十岁。
若是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他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没有他她才会快乐,她值得被更好的男人对待,生儿育女,快活一生。
意识陷入黑暗,他明白将殒命于此,可等他再睁开眼睛,竟然身处南越国宫殿,他当年被父皇软禁的地方,当下讶异且难以置信。
他又活过来了,而且来到被三皇子诬陷谋反的那一年,罪名已定的他三日后将被送出南越国。
重生那一夜他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劫狱,救出隔日将代替他被斩首的心腹白文昭叛逃,两人带了少许亲信逃出南越国,并说服一批将士跟着他,并在太平山建了天耀城,另起炉灶与已登基为帝的葛鞅对抗。
重生前,葛瞻听过金矿、铁矿的事,这次他抢先一步用少少的钱买下矿山探矿,并藉由这些钱经营武器和战马的生意,一方面和其他国家交易,一方面为自己蓄积实力。
他让这一世未死的白文昭为他打理这些产业,这一次他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也能改变不少的命运,对外,大家都以为白文昭是做买卖的大东家,实则是葛瞻在幕后掌控。
“照着做,不必问。”他不能说他曾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却无力扭转可憎的结局,任由他们平白死去。
白文昭嘴边的笑微凝,目露无奈。“别太严肃,葛爷,瞧你那张冷脸多骇人,别吓跑了纯情的小泵娘。”
哪来纯情的小泵娘,他们坐在酒楼的二楼包厢里,三面是墙,另一面是离席面七步远的方格窗子,从外头看不见里面的情景,里头的人也瞧不见外面走动的人,仅闻人声。
华景春不屑的撇撇嘴,一口干尽满溢的白干,粗鲁的以藏青色袖子抹过嘴边的酒渍。
“文昭,你忘了曾架在你脖子上的那把刀吗?”葛瞻的眼中没有温色,只有冷到极点的狠戾。
白文昭一听,令人赏心悦目的温雅笑脸一收,多了几许严肃。“只要葛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等豁命跟随,除了一死,无以谢明主,我这条命是你的,义无反顾。”
他永远也忘不了身陷囹圄那一刻,他的家人、父兄都成了阶下囚,明明一心为国却惨遭设计陷害,三皇子屈打成招,非要将谋逆罪名强加在大皇子身上,逼着他们背叛,他以为将屈死天牢,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可大皇子一身是血的带人闯入牢里,将一群人救出,那身不断流出的鲜血叫他永难忘怀——
那是为他流的血。
“喂!带上我,别一个人占独功,我华景春脑子不行,但力气一大把,收割头颅的活儿留给我准没错,不要跟我抢。”不甘示弱的华景春穷嚷嚷,满身酒气更显草莽气息。他也只能干干粗活,做点擅长的事。
其实包厢内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四名明卫,八名暗卫,个个身手不在话下,全是一等一的好手。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这次他不会再急躁了,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国仇家恨不一定要赔掉自己的一生,你不会真想要娶那个刁名在外、生性放荡的长公主吧?
驸马爷的下场是你的借镜。”白文昭意有所指地看向葛瞻头顶,感觉将来那里会是一片绿意盎然。
“我需要赵家的兵。”只有这个目的。
原来拒绝三公主陶于薇而求娶长公主陶于燕的天耀城城主,竟是眼前冷厉的前南越国大皇子。
“也许另寻他途,我们多花几年训练,总会养出不亚于赵家的兵马。”他们需要的是时间,急于求成反而落下风。
“来不及,赵家兵强马壮,在战场上磨练出的赵家军是一柄柄以一敌十的锋利长剑,他们惊人的实力出乎所有人的想象,是一支能深入敌营的兵。”赵家军是他的首要目标,陶于燕不过是借口。
和前世一样,借着和长公主联姻取得赵家军的忠心,已故的赵皇后是赵家人心头上抹灭不去的朱砂痣,他们会为守护皇后之女而使出全力一拚,只求不负忠义。
“可是……”他不再考虑一下吗?娶那种女子为妻,即使有朝一日真能报仇雪恨,怕也不能轻易摆脱。
气死倒也不至于,但拖上行事嚣张、任性妄为的骄纵妻子,他下半辈子也毁了,对方有旭川国皇上和赵家当靠山,他跟活在水深火热有何不同,这是绝了自己的生路呀!
“天耀城容纳不了五十万的兵,另辟新城恐引起各国君主的不安,在我们未成气候前就派兵灭了,所以我们即使有银子养得起庞大的军队也无处安置。”他的力量不够强大。
白文昭沉默。五十万的兵的确多了点,赵家人很聪明,用朝廷的军饷养自家的兵。
葛瞻面色微冷的说:“长公主的容貌甚美,已有多名世族子弟询问,再嫁是必然的,若我们未能及时把握良机,错失她,同时也会失去威武侯和定威将军手中的兵权。”
赵宁、赵恪案子俩是赵家军的主心骨,一侯爷,一将军,主掌东南大军。
赵宁是赵皇后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向来敬爱长姊,为她的早死感到万分悲痛,立誓要护住姊姊的孩子一生。
“娶了流落民间多年的三公主不是一样能借到兵,赵家人再固执也是旭川国的将士,皇上圣旨一下莫敢不从……”他还是觉得大皇子走了歪路,有不听皇命调动的兵吗?除非想谋反,自立为主。
白文昭倒是想差,在这多国割据的混乱时代,拥有纯正血统的皇室成员不见得就能掌控实权,钱、权、人皆备的人才是真正的帝王,连皇上都得向他们低头,好言相待。
在旭川国,拥有五十万大军的赵家是势力优于皇权的绝对强权,他们虽然忠心耿耿,满腔热血,可是对于皇上的调派却有自己的想法,听或不听,全在于他们想怎么做,皇上只是提供粮草的“买家”,唯有在国家有难时赵家军才会倾巢而出,抵御外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