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他瞪大了眼,挣扎着要甩开他们,「放手,快放手!」
相较于他的困惑与不满,满场的宾客都知道内情,有的忍笑,有的则大笑出声,像是已经看了一出好戏。
事实上,大门的小厮一冲进来通报祖绍威回来了,祖德源立即向众人微笑点头,先行离开,就是不想在宾客面前上演父子大吵的戏码。
而祖绍德被强制带到离厅堂最近的一间客房后,随即被点了穴道,三两下功夫,他就被迫穿戴一身红通通的新郎喜袍。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迅速退到一旁还一字排开的家丁,火冒三丈的怒吼,「该死的,本少爷不过出门一个多月,你们就忘了主子是谁吗?还不给我解开穴道!」
「你们都出去。」祖德源大步走进房间,几名家丁立即行礼退了出去。
「爹,这是干什么?」祖绍威气呼呼的问。
「成亲!」
他脸色陡地一变,「成亲的不是爹」
祖德源走到动弹不得的儿子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不错,模样挺俊的。」随即解开他身上的穴道,「走,爹边走边跟你说黎亮亮有多么适合当你的妻子。」
成亲的真是他?祖绍威满脸错愕,随即火了,「黎亮亮是谁?我连听都没听过,而且,爹明知我喜欢梁家茶坊的千金梁梅秀,要娶也该是娶她——」
「她愿意嫁吗?」祖德源冷冷的打断儿子的话,「在她眼中,你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眼里的轻蔑,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这真是一针见血的说到他的痛处,祖绍威俊脸绷紧,「就算如此,我也不娶黎亮亮,我根本不认识她,爹怎么可以先斩后奏?」
「对,我就是先斩后奏,就是要赶鸭子上架,」祖德源脸色突然一沉,「外面的阵仗你都瞧见了,那也该知道老子是玩真的。」
莫非只有他一个人状况外,那些宾客都知道今晚的新郎官是他?那不丢脸死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被迫娶妻。「爹,你不顾老脸,我可在乎极了,这样的安排荒腔走板,根本是让大家看笑话!」他气愤的控诉。
「好,老子不逼你,你现在就可以走出去,从此,你祖绍威就不是我儿子!」祖德源冷漠的脸上有着决绝,完全不见半点玩笑。
祖绍威当下一窒,怔怔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
那怎么成?他会回来就是花钱花到两手空空,而且,他的友人还等着他拿钱去医治他重病的老父,还有南城的好友,一大笔生意谈成了,买货的钱被抢走,也等着他拿钱去支援,还有……
即使他脑袋一片乱哄哄,他也清楚爹的个性,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更改,这个威胁绝不是随口说说。
罢了!不过就是讨个妻子,犯不着跟爹过不去,「好吧,我娶。」
不一会儿,祖绍威一身喜气的来到挂着红色喜幛的大厅堂,在众人的恭贺声中,他心不在焉的与黎亮亮拜完堂,就要被送去洞房。
此时,夜幕已降,灯火纷纷亮起。
祖绍威臭着一张俊颜,手拿红彩,拉着新娘离开厅堂,往他所住的东大院走去,然而,这一路经过挂上缀灯的回廊、花园、庭院,他冒火的眼神自始至终都不愿落在身旁的新娘子身上。
他懒得去看她是圆是扁,但知道她很娇小,北方女人都高大,有不少与他同高,但她似乎只到他肩膀而已。
哼,打小他就不爱小个儿,梁梅秀那般丰满高大的女子才是他的最爱,偏偏他与她此生无缘。
想到这点,他又闷又恨,步伐加快,但小新娘矮虽矮,脚似乎不短,很快跟上他的步调,他想到爹说她是一间小马场的老板,马场大小事都会做,连马儿生病也会看,不会个丑无盐吧?
他愈想愈忐忑,不过,在进到新房后,他的火气更是瞬间狂飙。
他的房间被贴满双喜字,桌上除了几道山珍海味、醇酒外,还摆了桂圆、花生、喜糖,两枝龙凤喜烛的光芒更让这一室的喜气更为刺眼,床帘还加挂了红纱,喜床上还有红通通的鸳鸯绸缎对枕,令他愈看愈火。
新娘这会儿让喜娘给扶至床畔,端坐在大红色的鸳鸯喜被上,头垂得低低的。
他瞪着她,新娘不该是她,应该是梁梅秀!可恶,他好不甘心!
喜娘笑咪咪的迎向他,「请少爷以喜秤挑起喜帕,再喝交杯酒——」
「出去!全都给本少爷出去!」
祖绍威将面色惊恐的喜娘及一干丫鬟全吼出门外,「砰」地一声,他狠狠的关上房门,憋着一口闷气,双手握拳,动也不动。
新房外,喜娘、丫鬟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新房内静悄悄的,偶尔夜风拂入,远远的传来几声喜宴的喧哗,打破滞闷的寂静,但随即又跌入凝滞的氛围里。
黎亮亮垂首,头上的凤冠沉重,让她脖颈酸疼,听见他把喜秤甩在桌上的声音,她想这红盖头恐怕是无人会掀了。
她慢慢的吸了口长气,「夫君……」
「交杯酒要喝妳自己喝,这桩婚事说白了,我就是被迫的。」他怒不可遏的在桌边坐下,径自喝起酒来,对仍端坐在床上的新娘视而不见。
黎亮亮伸手拿掉喜帕,再将翠珠凤冠拿下放在床榻,静静的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她专注的目光,但就是不愿看向她。
她索性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让他不得不正视她。
他怔了一下,她一袭大红嫁衣,巴掌脸上,淡扫娥眉,意外的清丽动人。
但美人儿他看太多了,何况,她虽是美人,但他心中的第一美女只有梁梅秀,这一生,他再不可能对其他女人动心。
而这也是黎亮亮第一次正视丈夫的长相,来到这里多日,她听仆人说他俊美如天神,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这一看,还真令她惊艳,他那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无一不吸引人。
尤其绣功精致的大红喜袍穿在他身上,更见贵气,她微微一笑,果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祖绍威见状,微微一愣,莫名的感到困窘,「笑什么?很得意吗?」
「是很得意,我没想到我的夫君有一张好皮相。」她露出顽皮的笑容。
他又是一愣,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有一股说不出的美,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该对她存有一丝好感的。
回过神,他冷冷的道:「这声夫君喊得可真顺,倘若本少爷没来得及回来,妳也要一个人拜堂?」
「爹是什么人夫君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她轻松的将问题再丢回给他。
「爹早已掌握我的行踪?该死的!」他忍不住低声轻咒,但这确实是他的错,忘了父亲的狡诈与精明,更擅于算计。
祖绍威的情绪全反映在脸上,黎亮亮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好不好命还真看得出来,他从小就备受宠爱,长大也不曾吃过半点苦,才尽显稚嫩与单纯。
念头跟着一转,这样也好,她不必去猜他的思绪,「既然成了夫妻,我想说点真话,不管是我来这里的路上,还是等待成亲的日子,听到的都是夫君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可是夫君明明已二十八,为何还让爹拚老命挣钱?」
「妳懂什么?我爹才五十,正值壮年,何来拚老命?」他想也没想的就驳斥。
「五十合该含饴弄孙了。」
「妳又懂什么?是我爹不准我在外生孩子,妳当真以为我没有女人?」
「那夫君真没担当,有女人为何不明媒正娶、传祖家香火,竟让爹在异地落难时,还得拜托我来当你的媳妇。」
祖绍威被说得语塞,俊脸因而困窘泛红,气氛也顿时僵了,他瞪着她,她也沉静回视,莫名的,他愈来愈心虚,好像自己真的半点担当都没有。
他恼羞成怒,满脸通红的粗声怒问:「妳是外人,懂什么!」
她脸色一整,「夫君一句句我不懂,敢问夫君究竟懂什么?」
他窒了窒,又闷了,瞧她那双沉静的眼眸,他竟然又不知该回答什么。
「哼!好男不跟女斗!」其实是斗不过,干脆不说。
他不悦的拿起酒壶倒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像跟酒有仇似的,但他其实是打算藉酒装疯,伺机逃走,柜中的内盒里,应该还有他放着的几千两银票。
反正爹只要他成亲,没要他洞房。他愈想愈得意,拿起白玉酒壶再倒了一杯,拿起酒杯就口。
第1章(2)
她却突然开口,「是男人就该顶天立地,行事更要光明磊落,外头的宾客已经看到你被架着入房着衣,难道,还要让他们看一次新郎官夜逃被活逮回来的闹剧?」
「噗!咳咳……」他被入喉的烈酒呛到,咳得满脸通红,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一语道破他心中打算,是他太好看穿,还是她太精锐?
他难受的猛拍胸口,蓦地,一只绣帕出现在他面前,他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黎亮亮,这一看,才发现她真的很娇小,但娇小得很可爱,俏生生的脸蛋还颇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