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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哭后神智渐稳,她开始感到脸红懊悔,尤其脑袋瓜离开他胸口,却见雪净白袍上不是她的泪就是她的鼻水,更别提那些小血印。

  “你、你被我弄脏了”泪虽止,仍轻轻哽咽。

  “很高兴你留意到了。”男嗓清冷。

  她禁不住低笑,抬脸忽跟他四目相接——啊,离得太近了呀!

  她脸红红,赶紧撤回环在他腰上的手,后退一小步。

  “对不起。那我帮你洗干净?”两手攥着,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要我立时脱下来给你带回去洗吗?”

  “呃?”

  “我全身上下就一件袍子,你是想我光溜溜、赤条条在松林里晃?”

  “呃”被问得哑口无言,眸珠滴溜溜转。

  白凛其实也没要她答话,挑眉哼哼两声。

  接下来,秋笃静目睹了所谓修仙成魔者必炼的秘技之一——

  振衣涤尘。

  他手臂抬都没抬,仅发气鼓动,袍子上的泪渍、鼻水和血点瞬间被弹作虚无,那件罩袍又恢复向来的洁白出尘。

  真教人好气又好笑啊!

  他明明可以很干脆告诉她解决之法,却爱为难人!

  但,唉,这就是他,许多时候颇幼稚,但也能是温柔的、可以依靠的。

  吸吸鼻子,她低声嚅着。“这招真好,学会了就不用洗衣。”

  白凛鼻子不通般又哼——

  “你嘛,就两条路能走。其一,把自个儿当丹药让修行者吞了,那人把你的血肉、神气化作己用,他道行大增,于是已成他血肉与神气的你,自然跟着鸡犬升天,何须洗衣?其二,把自个儿当“炉鼎”跟着修行者过活,他领你修炼,你任他取用,双修相进,共修相养,如此这般滋滋润润,也许真能修炼到不洗衣。”

  “炉鼎”?!

  瞧他一脸坦率,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结果细长美目带碎光,在偷笑呢

  哼,想坑她是不?

  修行者双修用的“炉鼎”,她知道那是什么!

  第4章(1)

  巫族当然有炉鼎用以炼药。

  她家竹姨就常用大小炉鼎炼制药丹、药膏,但修行者以人为炉鼎,那是以真身深进对方肉身,在对方身子里神炼行气,待有成果后再回流己身。

  当她不知吗?

  她耳根潮热,面上故作镇定。

  “哪,我也知自己不是修仙的料,也没想修的,人家我这三年也不是毫无建树啊,我通过武试进到峰下城大衙里当差,可不是靠姨爹牵线,是我实打实一关关打上去,我我才不要当丹药,更不要当谁的“炉鼎”。”

  白凛似笑非笑,然不管他到底有笑没笑,睥睨表情是绝对的。

  “进大衙当差,结果是险把一条小命玩完,官差姑娘好威能。”

  “唔”又被刺了。

  好吧。今日倘若无他,她与那孩子都不知是何下场,他很有资格笑话她。

  原垂头丧气小小遭打击,但换个想法唉,算了。

  她挠挠脸,苦笑叹气。“白凛,谢谢你啊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你真的出现,见你虚空现身,就悬在那儿,还跟我脸对脸、眼对眼,呵,你不会晓得我有多惊喜,喜到只会傻怔怔瞪你。”

  这一次白凛没有立即毒舌回去,倒是静了会儿才冷悠悠道——

  “你喊我名字喊得凄厉响亮,整座凛然峰都山震了,我耳力奇灵,怎可能没听到?自然需来瞧瞧地盘上出什么事。”

  “才没山震。”她颊面红扑扑驳道,悄悄溜动的眸光瞥见那棵刹那间枯槁的松树,神情微凝。“所以作怪的是一只老松树妖了?”因此遭她暗器飞刀所伤后,才会拖着伤躲回真身里。

  白凛亦睨了眼那棵枯松。“木化成精,称不上妖,仅是一团魑魅。”

  “老松枯死,它也就没了是吗?”不想又有夺舍附身的事发生啊。

  “谁知道呢?春风吹又生也是可能。”黑墨墨的细眉轻挑。

  秋笃静心头小惊,却听他宛若自言自语嘲弄道——

  “也该好好收拾,冲关久没露面,不象样的玩意儿都能称大王了。”

  噢,竹姨说狐族的男女皆美,她想,眼前这位定然是皆美中的最最美。

  尤其睥睨众生时,他耍起来实是气场强大,快把她的魂魄拖过去。

  两手暗攥了攥,稳下心,她问:“你不是在大树心里闭关吗?”神识既进入另一个境界,哪能轻易听到她?

  清逸俊颜又露出讥诮神色,颔首道——

  “是啊,今日今时好不容易圆满出关,阁下这样迎接我,当真有心了。”

  所以说噢,他又冲关成功,修炼至更高层级了!

  “白凛——”欢呼,开心,完全不理他的嘲弄,就是单纯为他欢喜。

  她双眸晶晶闪亮,笑得太显柔软的梨涡又跑出来见人。

  忘情地抓住他一只阔袖,她摇啊摇着。“这三年来,我偶尔还是会因为血气驱动,睡着、睡着就发现自个儿神识又出窍到树心那儿寻你。你入定的样子彷佛跟老树连根,而根深入地中,像在那灵寂之地得到许多我就想,你究竟什么时候出关呢?会不会我七老八十了才会再见你灵台醒转,那时你见着我,定是认不出我来,想着就令人惆怅啊。”

  一顿,她低笑了声。“如今你冲关大成,这样真好,真的太好太好白凛,恭喜你啊!”终能再相见,能说上话,真的太好。

  “嗯。”白凛颔首,难得笑了。是那种凌厉尽去,仅留优美柔软的笑。

  透皙的雪肤冷中带润,一双细长狐狸眸少了锐气,浅浅漾着欢悦。

  他知她真心祝贺,不觉间便受她欢快心绪感染,更因她替他开心,他也就随她一块儿开心,全然是一种本能。

  面前的她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娃儿般的腴颊消去许多,变成下巴略尖的鹅蛋脸。眸子依旧活泼清亮,也许是习武有成,眼波流转时多出一股以往少有的刚毅,眉目间显得英气勃勃。

  高高的束发,暗红色劲装,藏青腰带还配着暗器刀套,磨得油亮的牛皮绑手再踏上一双黑缎功夫靴,还真有点初出茅庐的小侠女风范当然,略过她颚下挫伤、额角血渍,以及浑身尘土不提的话。

  白凛单掌反握她揪着宽袖的手,她手背上的入符图纹自他相赠一滴狐血后,似臣服于他,仅湛了湛,彰显存在后便归平静。

  “怎么了?”手突然被握住,秋笃静心跳陡重,五指却轻轻扣住他的。

  也许是狐心大悦,白凛像方才“振衣涤尘”那样,宽袍大鼓。

  鼓出的气从两人交握的手汇向秋笃静,令她衣裤亦都鼓起,连发丝都飘扬。

  眨眼间气散。

  秋笃静轻吁一口气,一开始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瓜,双眸眨眨,再眨眨,咦终于有感觉!因坠崖救人而造成的周身酸疼以及筋理错位,突然间消失无踪,骨骼无比松快,丹田气足,宛若新生。

  “白凛哇啊——”她甩甩手、踢踢腿,原地窜跳,血气畅行无阻啊!是惊喜、开心,她眸底还有闪亮亮的崇拜。“你是最最厉害的!”

  那是自然。

  某位大人很淡定地微扬下巴,随便摆个姿态都是清美夺人。

  他掌心向上,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过来。”

  秋笃静停下蹦窜,听话地跨前一步。

  她小脸仍欢快,此时更带好奇,可就在毫无预警下,白凛澄透略凉的指抚上她朱润的下唇。

  瞬间,当真是一瞬之间,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遭雷击!

  轰隆巨响,炸得脑袋瓜里一片空白,茫茫然间却觉浑身颤麻,脑门到脊柱再到腰椎,既凛又麻且热,五感纷杂混乱。

  他、他他干什么呢?

  想问,唇甫启,他指端竟探深了些,触到她湿润的唇内,令她心都纠结。

  她定定望他,那双轻敛的狐狸美目则专注盯着她的嘴。

  “破这么大口子,你又哭又笑又说的,都不觉疼?”

  “唔噜?”什么?下唇被他扳着。

  “嘴破了。”他没好气。瞧瞧,唇都肿了,嘴角渗血,这种事竟还要他提点!

  方才鼓气汇流是处理她的筋骨和气血,身上见红的口子还没收拾。

  秋笃静明白他在瞧什么了,亦猜出他打算怎么做。

  也不知紧张啥劲儿,心跳飞急,急得她热气直往脑顶窜,耳根赤热。

  她忽地两手合握拉下白凛的衣袖,随即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哈不能都没伤啊,带点伤才显得英勇过人不是吗?我好歹跳崖救人,这事往后可要拿出来说嘴,让大衙那些铁捕和老班头们不敢小觑我,不带点伤怎么可以?”都不知在胡诌啥儿了。

  白凛脸微偏、眯起眼,打量她的方式让她心脏更是突突跳个没缓。

  “啊,好像有人上山!”她耳力练得不错,大片松林外传来模糊人语和马蹄声,似是一小队人马正要入林往峰顶来。

  白凛老早就听到声音,不需元神出窍,靠灵耳简单分辨了下,已知来者八人八骑,刚才还在山腰处,此时已抵下方松林入口,算来得甚急。

  “一定是我家姨爹呃,教头大人领好手一路寻来。”秋笃静腼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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