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小两口之间的温度骤地升高。
“明老头……”季薇抑制冲向他的冲动,破碎的软音透露出分隔两地的思念,还有一丝哽咽。
她还没开口,娇软的身子已被蛮横的力道搂住,铁一般的双臂几乎要将她勒碎,一阵鼻酸涌上,她竟忘了挣扎,任由他死命的抱着,她鼻间闻到他净身后好闻的皂角味。
“我想你。”一句话道尽千言万语。
“……你说一、两个月的……”可是他却不守信用。
方开明迟了两天。
“我去给你取这个了。”他仍不放手的从怀中取出一只雕花红木小匣,单手打开银花小扣环。
“这是……”咦,是一支蝴蝶簪?
“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十五岁及笄,用它插在你发上可好?”蝴蝶双双飞,一雄一雌,停在盛开的海棠上头。
赤金的蝴蝶簪子镶嵌着栩栩如生的紫玉海棠,一共有三朵海棠花,一朵是开到最艳,一朵半开,一朵是含苞待放,一大一小的缕金丝蝴蝶紧紧依靠,欲飞还停的眷恋彼此。
“你还记得?”她自个儿都忘了。
“搁在心里头,不敢或忘。”他捂着胸口,说着腻死人的甜言蜜语。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离镇前,他一时起意的许下白首之约,当时的感觉到了,他该成亲了,既然对她不讨厌,看了也顺眼,于是起了求娶之意,他想以她的聪明慧黠定能应付他那些烦人的兄长。
谁知离京城越近,她在他心里的影像便越清晰,一颦一笑彷佛在眼前,耳边依稀听得见她娇嗔的喊着:明老头。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已老大不小了,终于遇见自己谈得来的伴,他们订下要携手走完一生的誓约,所以偶尔想起她也不为过。
但是到了繁华京都,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之后,他想她的次数已频繁到无法控制了,甚至想到难以入眠,夜半时分对月思佳人,想着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又背着箩筐满山跑。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姑娘在他心底生了根,如她坚韧的性情般将根扎得深,在他一不注意时已没法拔除,蔓生如藤的占据他整颗心,叫他早也想她、晚也想她,想得相思成疾。
在京城里,舅老夫人想为他说一门亲,是她弟弟的孙女,年十六,人美多才,擅棋琴书画,精于女红,婀娜多姿,娇美妩媚,声音娇软得有如黄莺出谷,还是七品官员嫡女。
可他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再美好的女子也不及心中那抹倩影,她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
“哼!油嘴滑舌。”明明是男人嘴上哄人的情话,她却听得内心欢喜,季薇觉得自己堕落了。
“句句发自肺腑,我真的想你了。”看着她益发柔润的面庞,方开明才有回到家的感觉,有她,心才定下来。
她脸上微微潮红,捏捏他瘦了的手臂。“看在你想我的分上,我也有想你一些些,但只有一些些喔!”
清俊的面容笑开了,他以指滑过她滑嫩粉颊。“一些些就足够我相思千年了,情深不悔。”
“又在哄人了,哪里情深,我怎么没瞧见。”上下两张嘴皮子说来容易,但人心最易变。
“这里呢!”他捉住她的手往心口一放。
“放开。”季薇娇嗔,不许他得寸进尺。
“不放。”他反而握得更紧。
“你无赖呀!”她轻扭了一下,想从他怀中挣脱。
“我就是无赖,还有……”他俯在她耳边呢喃。“我想亲你。”
一说完,季薇嫩如花瓣的唇被偷袭了,她感觉到唇被碰了一下,还没感到什么滋味他就离开了。
“你……你去当拦路抢劫的山匪好了。”
“好啊!谨遵妻命。”他俯下身,意犹未尽的再次掠夺了朱唇,有点失控的吻痛了她。
第八章 小别重逢胜新婚(2)
许久许久,两人都气喘吁吁。
“你咬痛我了。”真是的,生手一枚。
他笑着抚抚她微肿的唇瓣。“真想早点娶了你。”
“还有两年三个月。”她幸灾乐祸的提醒他。
想到还有那么长时间的等待,心急的方开明不免发出呻吟声。“有一句话忘了告诉你。”
“什么话?”是那三个字吗?她心里有些许期待。
“我回来了。”他轻轻说着。
季薇一怔,随即动容的握住他的大掌,眼神柔和透着坚毅。“欢迎回家。”
“薇儿……”方开明感觉自己的眼眶热了,泪雾涌现。
这是他想要的妻子、想要的家,他能得到吗?
越是在意越是患得患失,他将怀中的可人儿拥得更紧,巴望着能融入骨血里永不分开。
“……来,多吃一点,瞧你都瘦了,这是凉拌牛肉片,也不知薇儿是怎么瞎琢磨的,吃起来的口感有点独特,又是酸又是甜又是辣的,吃进嘴里还真是不错,她说这是什么来着?开……开心菜?”一下子记不住了。
“是凉拌开胃前菜。”泰式料理的一种,她试了好久才做出味道相近的泰式酸辣口味。
“是啦!开胃菜,这丫头老是弄些古里古怪的吃食,不过说句实在话,还真是令人胃口大开,你看我都胖了。”衣服一改再改都快穿不下了,腰上一捏是一团肉。
周玉娘其实还不到四十岁,她十五岁嫁人,十六岁生下长女,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若是锦衣玉食的养着,正是女子最艳的年岁,眼儿迷蒙、风情万种,透着慵懒的成熟美。
但是接连着丧夫,女儿坐回头轿,而后分家的打击,让她在短短的几个月内面容憔悴、老态渐现,眼角也出现明显细纹,眼中更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情。
好在有个贴心的大女儿挽救了她的老化,季薇收集了院子里的丝瓜水让她早晚净完面后抹在脸上轻拍,再将薏仁、绿豆去壳磨成粉,加入蜂蜜和蛋白,做出简易面膜,每隔三天敷一次,敷出她的好气色。
现在山沟村的人都说她俩不像母女,倒似一对姊妹,一个婉约清丽,一个娇俏可人,走在路上跟花一样娇艳动人。
“师娘,不劳费心了,我自己来。”口中逸散的酸甜滋味让方开明感到惊奇,他嚼了几下才惊觉舌间有股喜人的微辣。
“娘,他自己有手,夹菜的事就不用劳动你了,你自个儿吃饱就好了。”又不是缺胳臂断手的,干么殷勤伺候他。
“怎么,吃味了?”周玉娘取笑女儿的小心眼。
“呿!谁吃他的味,饭菜是我家的、我娘煮的,我犯得着跟他计较一口、两口的菜吗?”她嘴上说了不计较,手上却夹了一筷子的姜丝、辣椒往笑得眼一眯的男子碗里放。
方开明真的吃了,本来他是怕辣的,南方人嗜甜,但是季薇弄的凉拌牛肉片却辣得爽口,让他忍不住一片又一片的吃,满口麻的一边喝芦荟木瓜炖鸡汤,一边又停不了口的吃着。
“还说没拈酸吃醋,都闻到一股酸味了,你闻闻这味儿多酸呀!”女儿有了好归宿,她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周玉娘满意地看看人品出众的俊逸青年,又瞧瞧自家杏目圆睁的心头肉,止不住的笑意在心里泛开。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虽然季家二房离出孝还有两年多,但是只要小两口彼此有意,到了第三年便能说亲,一出了孝期立即成亲,谁也不耽误。
她想得美极了,盼着女儿出阁的那一日。
“娘,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心偏到没边了。
她略带暗示的说道:“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明哥儿好歹喊我一声师娘,跟半个娘没两样。”
方开明闻言,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是的,师娘,你就是我的半个娘,我跟小师妹一起孝顺你。”
女婿是半子,当然娘也是半个。
“好、好,我等着你们和和乐乐,早日给我……呃,吃饭、吃饭,饭菜都快凉了。”周玉娘干笑的低下头,她得意忘形得差点脱口说出“早日给我生个胖孙子,让我含饴弄孙”。
人都还没成亲,八字尚未一撇呢!哪来的孙子,她真是操之过急,把脑子都给急晕了。
“吃吧!我娘的心意。”季薇泄愤似的夹起辣子鸡丁往方开明的碗里扔,实则是看他笑得有点傻,想让他多吃点补脑,她不想日后嫁个傻丈夫。
方开明一径的笑着,看着怎么看都好看的季薇,脸上真有几分傻气。
有句话说得好,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
为了迎合对方,不论她做了什么都是好的,找不到一丝不好的。
“娘,我也要吃你的心意。”已经塞了满嘴的福哥儿不忘争宠,他碗中还有吃了一口的炸肉饼。
“成,吃块豆腐,让你皮肤白又嫩,生鲜好下口。”季薇笑着抢先一步,舀了一匙豆腐煲到弟弟的碗里。
“娘,大姊欺负人。”想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好宰来吃,坏大姊,人肉又不好吃,吃了掉光牙。
看着儿女们在饭桌上的嬉闹,周玉娘在欣慰之余不免想到另一个孩子,眼露怅然,“你大姊能欺负你是你的福气,想你爹刚死时,本家那些叔伯们对待我们二房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