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薇……不,季薇半垂着双眼,冷眼旁观季家人的作戏,在经过多日的观察,她终于知道这些人要的是什么了。
撞轿未死的原主季小薇被救活了,她一次没死成又死了第二次、第三次,又是上吊、又是吃药、又是跳水的,只剩半条命折腾的她最后还是死了,成全了这一屋子人的愿望。
她穿过来的时候正飘在水里,也不知道是河还是江,在她吞了第二口水时被呛醒,一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茫茫的水花,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的她努力的划动双臂,以优美的泳姿划向岸边。
上了岸后她才察觉有一丝不对劲,身上穿的衣服变了,变得又长又累赘,脚上还多了一双阿嬷级的绣花鞋。
略微喘过气之后,她才低头在水面上一照,那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孔让她吃惊得大叫一声,跌坐在芦苇草上。
说实在话,即使经过了数日她还是很难适应,不只是这具身体,还有这个乌烟瘴气的家,她忍了再忍,想先看看情况再说,看有没有办法再穿越回去,或者改变荒谬的现况。
不过她这人最大的原则是没有原则,什么都能忍就忍,随遇而安又识时务,就算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也能生存下去。
正如她的猪头老板所言,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有空气的地方就有她,给她一把刀,她便能辟出一座山。
她私底下又被同事们称为万能助理、地下司令官,公司上的所有事她几乎是无所不包,没有一样事是不会做的,而她所称的猪头老板则是一名同性恋服装设计师,在国际间享有盛名。
可是这位猪头老板除了会画设计图之外,对其他事一窍不通,是个十足十的生活白痴,除了帮他处理生活琐事,其他工作上的大小事诸如打版、裁剪、缝制到成品,一直到推出上市,全是由她一手打理,不假他人。
好在薪水够高,猪头老板知道自己很猪头,没有她这个超级助理肯定活不下去,所以给薪水给得很痛快,从不拖欠。
她本身其实也会自肥一番,三节礼金、生日、过年、年终奖金什么的,她都会自行填单向老板申请,而猪头老板也很阿莎力,看也不看一眼的就签名,几乎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但是谁会晓得她会死在猪头老板手上。
其实也不是说真的是被老板杀死的,而是懒得跟猪一样的老板准备和情人在游艇上共度烛光晚餐,他突然发现少了九八年的红酒,便连环急Call,让忙得晕头转向的她到他家去拿酒。
好死不死的,猪头老板住的那一层楼有对夫妻在吵架,气不过的丈夫想与妻子同归于尽,于是开了瓦斯点火引爆。
她比较倒楣,刚好路经那一户人家的门口,耳朵刚听到爆炸声时已被弹开的铁门砸向墙壁,在剧痛中她只见眼前一片火光袭来,接着便不省人事,整个人被一团高温包住,等再醒来时已人事全非。
她想,在那样的爆炸中她应该已经死了,就算不死也烧得面目全非,活着也是受苦,那还不如留在这里青春貌美,重新过她的新生活,至少不用包得像木乃伊,每天穿着压力衣做复健。
而她适应新生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在这群豺狼当中求生。
“你到底要什么?”季大爷冷声说道。
“分家。”
闻言,他冷哼一声,“你爹死了。”
他的意思是:你老子都死了,你一个要捧别人家饭碗的闺女凭什么来分季家的财产。
“我还有个弟弟,他是我爹的独苗,以后还要为我爹扫墓上香。”想占她便宜,门都没有。
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壮丁往前一站,挺起小小的胸膛。
季大爷看了一眼眼中有着畏缩却故作勇敢的男孩,鼻孔嗤哼两声,“就你们姊弟几个能撑起一个家?”
听出他的鄙夷和嘲弄,季薇的立场更为坚定。“事在人为,不做做看怎么知道不行,天无绝人之路。”
“不成,我不能让我弟弟的孩子在外头吃苦受冻,日后让人知晓了还不戳我的脊梁骨。”他们好歹也是几名劳力,只要饿不死,总能耕几亩地,来年收成也不用雇工了。
“那把我的嫁妆还给我,给了我就是我的,你们不能抢。”季薇退一步,有商有量的,不撕破脸。
季大爷一听,眉头皱得快可以夹死蚊子。“什么抢?你会不会说话啊,那本来就是季家的,怎能说是你的。”
关于嫁妆,季薇一步也不退让。“大伯父想让我爹死不瞑目吗?要不要侄女到外面打听打听,看看那些首饰布匹、家具器物是谁备下的,公中拿出多少来备嫁……”
“你……你反了,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人没嫁出去倒是讨起嫁妆来了,我是你大伯父,我说了是季家的就是季家的,你一分也贪不得!”她一个丫头片子也敢跟他叫板。
“就算是大伯父也要讲道理,街坊邻居都看到那嫁妆被抬出季家大门了,虽然结不成秦晋之好,可我的还是我的,大伯父若执意颠倒是非,侄女一点也不介意到县衙击鼓鸣冤,让所有人看看季家人连侄女的嫁妆也贪。”她就不信有不怕见官的百姓。
季薇万能助理的称号可不是喊假的,她太明白怎么和人打交道,再刁钻的客户她都摆得平,更何况是识字不多的庄稼汉,古今的律法大多相通,她好歹也是看过古装剧的人,会掰不赢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季大爷也是有弱点的,他即便想占弟媳的便宜也好面子,事情闹大了他也难看,一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他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众人谴责的眼光,怕被人指责他强占弟产。
“你……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气得两眼瞠大,想动手打人又怕落人话柄。
“大伯父如果不还我妆奁也成,不过你要给我们一块能耕种的土地,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以及五十两分家现银。”有银子在手,什么也不愁,这是季薇的打算。
“五十两?!”季大爷惊呼一声,双目瞪如牛铃。“你想都别想,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们……”
“那就衙门见,我横竖死过好几回了,不怕再死一回。”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敢豁出去,铁钉也能被肉拳头敲歪。
“你……”
“大哥,何必跟个丫头斗气,嫁妆本来就是二哥置下的,他给他闺女挣脸面,咱们有什么好争的,薇儿想要就给她呗!”虽然他看了也有些眼红,但孤儿寡母的,总要留下点余地,日后好相见。
季薇感激的看了看为他们二房说话的四叔父。
“没门,在未分家之前,所有季家的东西都归公中所有,没有所谓的私人财物。”季大爷态度强硬。
二弟为他闺女置购的流光缎,一匹少说要十几两银子,二弟取了吉数,一共购置了六匹,更别提那些金钗银簪了。
二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极尽全力为女儿添购嫁妆,从她出生长到十四岁,少说也有几百两。
三个孩子当中,二弟最疼爱的是长女季小薇,因为他成亲三年才盼来个闺女,自是捧在手心上疼惜,事隔三年才又再生下次女,但感情便淡了些,而对长女却是疼入骨子里。
人有偏心,二弟也不例外,所以他跟季小薇相处的时间也比其他孩子多,手把手的教她读书识字,学着读书人的风骨,早早为她定下谢家这户高门,让她从此安乐无忧。
“但是律法有云,女子的嫁妆为私人所有,不归入公中,大伯父你这是明着抢呢!若我到街上嚷嚷,大伯父认为有几个人会说你做得对。”要比脸皮厚度,她可是一点也不输人。
以前她跑业务时,被泼水、被狗追、被人拿着扫把赶,她头发一甩照样上门,让人看出她的决心和毅力。
“你……”简直是反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大哥,我们老家山沟村那边不是还有块山坡地吗?老家的屋子也能住人,不如打发他们到山沟村,省得让你气出病来。”季三爷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老打着嫁妆的主意。
“这……”季大爷眉头一动,似乎颇为心动。
反正是废置不用的老房子,能把碍眼的人赶出去也省事。
“大哥,老家的屋子太老旧了,怕是不能住人……”季四爷深知老家的情形,不希望侄子和侄女住破屋。
季大爷担心夜长梦多,不等弟弟说完便拍板定案。“好,我把老家的屋子和一大片山坡地给你,那里足足有几十亩地,你该满足了吧!”
他没说的是那片山坡地是斜坡,根本不利种植,最多沿着坡势种上几处地瓜,其他粮食是很难养活的。
“还有银子。”季薇不忘索讨最重要的银两。
“我最多给你十两。”他刻薄的不肯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