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开明知晓她的不容易,轻握住她的小手,“不管会不会用上,我看他们不会放过你,你离开季家后日子越过越好,做生意卖糕点赚了不少钱的事也传了出来,只怕他们看二房又富裕起来,会把主意打在你身上。”
他们的手段不外乎是在安排她的亲事上动手脚,给她找他们中意的人,连人带银子的拐卖。“不说那些了,栽下的茶苗长势如何,能适应山沟村的气候吗?”
说起茶苗,方开明也是很苦恼。“叶子蔫巴巴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刚长出来的叶尾有点焦掉。”
“啊!怎么会这样?我去瞧瞧。”不想他血本无归,比谁都急的季薇拉着他就在一人宽的山路上跑起来。
山林间,两道人影像无邪的孩子般掠过,点点金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照得人脸上明暗不一的闪动。
他们原本就要往茶山走去,所以不一会儿便看见上千株茶苗种在高山斜坡,早晨的雾水已经蒸发,午间过后的岚气渐渐笼罩,淡淡的薄雾在叶片上形成,但叶片未开,也就是说吸不到水气,叶子是卷合的。
“你们是不是刚下粪肥?”有股很重的味儿还在。
方开明看了茶园管理人丁大一眼,见丁大点头。
“土肥一点不是有利茶树的生长?”丁大说道。
“那是指成株,肥厚一点倒是无妨,可这是幼苗,还脆弱得很,你一下子让它吃得太多,它的根会被烧死的。”所以才蔫蔫的,毫无朝气。
一个孩子生病了,还能活泼得起来吗?
“那该用什么方式处理?”他也是急着想让茶树快快长大茁壮,盼着两年内就能采收,制茶上市。
方开明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不耻下问。
她无奈的苦笑,“多花点银子雇人挑水,早晚多淋一遍水,但要记得不淋叶子,只淋土,把土里的堆肥淋淡些。”
跟东西太酸了就加水是一样的道理,水一多就没那么酸了。
“丁大,听清楚季姑娘的话了没,以后我若不在山沟村,有关茶园的事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若是有做不了的决定也听从她的指示,她代表我。”他正式奠定她的地位。
丁大闻言,讶然在心。“是。”
他偷偷地从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季薇,觉得她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小姑娘,只是面容姣好、眼神清澈,浑身散发出一股宁和气息,没想到方四爷这么看重她。
“小师妹,我日后的发家银子就指望你了,你可得多用点心,师哥代你存嫁妆。”他话中有话的暗示男方的聘礼一般等同于女方的妆奁,新娘子在出嫁时爹娘会做为陪嫁让女方带至夫家。
听出他话里有话的季薇很不争气的脸红了,她狠狠一瞪,“我们到更高的地方看一看,排水问题若没处理好会酿成大祸。”
“都听小师妹的。”他一副“娘子说得对”的笑脸模样。
最好都听她的,这男人根本是个调情圣手。季薇腹诽。
买下的山头占地甚广,一千多株茶苗还是太少了,越往高处的茶苗种得越稀疏,两株之间的间隔宽得能行马车,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钱太少,只好先将就了。
待一、两年后,小树长大了,枝叶繁盛,到时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空荡荡了,她自我安慰这样便于采收。
两人走在茶园里,其实地面是不平的,平时有工人挖出而没回填的坑洞,这边一堆小丘,那边一堆土堆的,实在不好走,即便是走惯了山路的季薇也好几回差点摔跤。
因为一切都还在创始期,所以简陋得惨不忍睹,茶园中没有能住人的屋子,只有草铺屋顶的工寮,受雇的工人们只能睡在没床、没垫褥的地上,靠几块木板并在一起便能睡了。
“以后要做个滑竿……”这坑人的路太难走了。
“什么滑竿?”
“滑竿就是……啊!”正在解说的季薇忽地脚底踩空,整个人像坐云霄飞车似的滑了出去。
“薇儿,小心!”
方开明见状伸手去拉,但是他太过慌乱了,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被绊了一下,人是拉到了,但身体失去平衡,反被季薇的下坠力拉着走,两人抱成团的往下滑落。
也不知道滑了多久,撞得七荤八素的两人才渐渐转醒,他们睁开眼一看是湛蓝天空,两人都仰躺着,四周是长不高的野草,有只野鹿在不远处低头吃草。
“我死了吗?”她觉得全身的骨头不在原位。
“……没有。”有些闷的男声低沉。
“可是我没有知觉。”她不会摔断脖子了吧!
“你试着动一动。”有水的味道。
试着一动的季薇立即痛呼出声,“好疼……”
“薇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浑身痛得像被肢解过的方开明猛地起身,那拉扯的肌肉让他更痛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敢动,一动就痛……”她忍不住咒恨起无聊的老天,冷不防的跟她开玩笑。
“别怕,我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你忍一忍,我瞧瞧你哪里受伤了。”是手吗?还是脚?
深吸了口气,她忍住鼻间的酸意。“好,你动,我不怕……啊!轻点,好痛……喔!你想把我的手拆了吗?等……等等,你按到我的痛处了,再轻一点……”
她痛到脖子忽地一扭,微怔,继而安心,还好不是瘫痪,要不然真是生不如死了,一辈子躺在床上。
“你的手没事,滑下来的时候撞到石子,硌着了。”有几处青紫,没流血、没擦破皮。
“那我的脚呢?”她又急着追问。
方开明脱了她的鞋袜,捏捏她莹白的小脚。“痛吗?这里有点变形,大概是脱臼了,我把它推回去……”
“你会吗?不要强行硬推,回去后找个大夫瞧……啊!”他……他好狠,居然不说一声就做了。
盈盈杏眸蓄满泪光,季薇都哭了,实在太痛了!
“好了,不要硬走就没事,我们滑了这么久,应该是一路滑到山下了,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身在何处,一会儿我扶着你,我们得找条路出去,”天黑后在林子里过夜并不安全。
“我身上都是土……”好脏。
她的意思是她要清洗,满身的泥屑和草汁黏糊糊的,叫人很不舒服,不洗干净全是臭味。
“我去找水。”方开明刚一起身,季薇又惊慌得大叫一声。
“怎么了?”
“你……你的背上有血……”好多的血,把背后的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
他转头往后一看,故作无事的一笑,“不痛,是看着吓人而已,男人流点血不算什么。”
“不行,你必须先包扎,你还在流血。”她试着移动,一脚轻、一脚重的移到他身侧。
“这里哪来的药,一会它就不流了,你别逞强,快坐下,免得伤到你的脚……”汗滴由他额头滑落。
第十章 意外发现咸水湖(2)
季薇从不认为自己娇贵,止血的草药她还认识几种,幸好这几座宝山各种树种丛生,连草药也随手可摘,她摘了用石头捶烂,拉开他衣襟便往背部那血流不止的伤口敷去,手还紧紧按着,以按压止血法止住不断流出的鲜红。
不知是她的手法见效,还是草药起了作用,约莫半刻钟,石头锐角划出的伤处血呈暗红色,已有凝结之势。
此时,一道亮光划过他们的眼角余光,他们意外地发现一座碧波荡漾的湖泊,湖的沿岸很诡异的不长草,约有三丈宽是光秃泥面。
要找水的两人很兴奋的没察觉那湖泊的异样,相扶持的走到湖岸边,注重颜面的季薇先捧一手水洗净颈胸,帕子沾湿擦擦耳后和臂膀,而方开明则口渴的掬起一捧水,低下头就喝——
“啊!好咸!”
“好咸?”
“这水是咸的。”他满口咸味,感觉更渴了。
“怎么会咸?”季薇掬起一小捧水用舌尖尝了一下,蓦地,她两眼像是捡到金子般闪闪发光。“明老头,我们要发了!”
“发了?”方开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不解她在抽什么风。
“这是海水!”她知道山沟村的地势有山有水,但大都是淡水或雪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海水。
可她记得当初纪老爹跟她说椰子树的生长由来时,有提到山沟村西边是海,难道他们这一路滑到西边来了?不,不可能,一座山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滑到另一头去……
但这湖海水又是怎么来的?
算了,先不管了,她的发财梦终于要实现了!
“海水?”那又如何?方开明还是不懂。
见他还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好心的为他开释,“你不知道海水能制盐吗?本朝最欠缺的便是盐。”
此时的盐还不普及,常常供不应求,内陆国家靠海的城镇不多,盐价比米价还贵,东北一带有钱还买不到。
“你是说海水能制成盐?”方开明的心也沸腾了,两眼灼如焰火的盯着碧水连天的大湖,心里的小算盘正飞速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