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呼,“你这么有钱?”
他眼角又抽了抽,“你不知道打仗很赚钱吗?”光是掠夺部落就能载走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三分之一上缴朝廷,三分之一留给前方将士,剩下的全是他的。
“哎嫩!那怎么好意思,平白收别人的好处我过意不去,为免多了私相授受的恶名,你就算我半折价再打三七折。”她有付银子的,绝对不是白拿人家的,有私无受。
这和白送有何两样?玄子铁很想抚额。
“九妹妹,快过来,你看中了什么,老板跳楼,伙计家失火,看上什么随便挑,六姊姊要撒银子,多买多划算,你存起来当嫁妆。”有便宜不捡是傻瓜,多多益善。
“真的吗?六姊姊,什么都可以?”宫清玥喜得小脸发光。
“能入你眼即可。”
她喜孜孜的挑了丁香色耳坠子,又拿了三个一串的银圈儿,宫清晓看她不够大气,直接挑了一副赤金头面。
一千两的首饰最后只卖了十两银子,掌柜的脸都黑了。
“你下楼就为了见那个小丫头?”
一名男子穿着白缎窄袖绣无光暗纹长袍,神色慵懒地斜倚长榻,面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微勾唇。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离得近闻不到,反而要隔得远才有味儿若有似无的飘来,不难闻,很清爽。
“什么时候管闲事成了你的第二嗜好?”玄子铁目光冷冽,全然少了适才的谑色和笑意。
“你跟她很熟?”看得出他在那位眼神灵黠的小姑娘面前显得相当放松,毫无一丝防备,那定是一个令他完全信任的人。
但是……一名稚龄女童?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叫人猜不透。
“与你无关。”这是他个人私事。
“她几岁呀!八岁、九岁,最多十岁。”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下得了手,真不愧是妖鬼将军,太凶残了。
“十三。”玄子铁抿着唇。
韩若晓愕然。“你在开我玩笑吧!就她那模样有十三岁?”
医术上他不敢称第一也有第二,代表脑子不差,他不能这样羞辱他。
“她装的。”一说起宫清晓,面具下的脸不禁柔和起来。
“装得真像。”他不信的撇嘴。
“三十七道伤口。”
“嗄?!”什么意思?
“她缝的。”他眼中流露出自己所不知道的宠溺。
“她缝的……”韩若晓先是不解其意,而后似想到什么的眯起眼,缓缓坐正。“是她?”
“是她。”他给了肯定。
“缝得不错。”他还没想过伤口可以缝合。
他扬唇,如自己受到称赞一般。“她胆子很大。”
“是蠢到无脑吧!”一个受重伤的男人也救。
“韩若晓,我不想揍我的朋友。”他是他少数的知己。
“我们是朋友吗?”他挑衅的一斜眸。
“暂时。”他没危害到他。
“好吧!暂时,不过你想对她做什么?”他对那丫头似乎好得过头,七、八千两的首饰眼不眨的送出去。
“拿下她!”志在必得。
韩若晓先是怔了怔,继而放声大笑。“怎么你说话的语气像被逼上梁山,有誓死如归的味儿?”
“那丫头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看似很好拿捏,实则柔韧,任你百转千回,她轻轻一抽腿便脱身。
“为什么我听出不一样的意思,你觉得拿下她这件事有难度?”他明白的嘲笑,堂堂妖鬼将军竟不敌一名弱柳扶风的小姑娘。
如果韩若晓知晓他口中柔若柳絮的小丫头非常 “强悍”,不下妖鬼将军的凶残,恐怕他会笑不出来。
第九章 亲如真兄弟(2)
玄子铁冷瞪了他一眼,“她会是我的。”
“你不觉得她太小了吗?”他真难想象稚嫩可欺的模样也能装得出来,分明是真实面貌。
宫清晓高明的化妆术连神医都瞒过去,掩去了眼底的清媚,再装出天真无邪的表情,配上孩子气的语言和动作,很少有人能看得出她是装的,她的小萝莉扮相独一无二。
她是萌系控。
“小的是年纪。”不是心智。
“你这是害人。”他有必要加以提醒。
“因为她小?”他冷哼。
“不,因为将军府是狼窝。”群狼环伺。
玄子铁一滞,目光深沉。“我太久没回府了。”
“这和你回不回没有关系,有些人的心被养大了,回不了头。”人一旦起了贪婪,那便是万劫不复。
“我也有责任,是我的纵容。”他一心为父兄复仇,全然未顾及家宅的不同心。
玄子铁想到他装出伪善面容的二叔父、二婶母,他们毫无顾忌地挥霍将军府的银钱,把皇上给他的赏赐全占为己有,用他妖鬼将军的名头欺男霸女。
而他的大堂兄玄子锋俨然是一家之主,他倒像是打酱油似的,他的将军府不为他所管,大半的仆婢都是二房用他的银子买进,他们只听命手握卖身契的人,不事二主。
没有卖身契,整顿起来非常困难。
不过他是何许人也,岂会被这小小的困境困住,二叔父他们所依赖的是将军府的银两,他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库房的锁换掉,另打上结实大锁,派私兵重重把守。
他最不缺的就是人,京畿大营二十万兵是他从战场带回来的,除了皇上,便只服从他的命令。
“对,所以你得收拾,可是拖个丫头进来干什么,你能时时刻刻盯住她吗?”人就怕有弱点,一旦这个致命的弱点曝露在敌人面前,饿惨的狼群会群起攻讦。
“我没说是现在,至少等她及笄后。”还有两年时间,够他扫平一切荆棘,他会给她一个完全无虞的府邸。
“万一你又领兵出征呢?”他大概没想到这些吧。
要嘛一次斩草除根,否则就什么都别动,打蛇不死可是会被反咬一口,这一次他们会更机敏,让人捉不到把柄。
玄子铁面上一冷,“短期内应该不会……”
他自己也不敢确定。
“北蛮是被你打趴了,但北戎和南夷呢?他们近年来的动作也不小,囤积粮草,训练兵马,聚集散居的草原部落……”看来要有一番作为。
“我以为你只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玄子铁嘲讽他知道太多,家国大事该隐于口。
韩若晓不屑的嗤哼。“我走南闯北惯了,这双眼是白长的吗?而且我医的全是达官贵人。”
怕死的人是守不住秘密的,一有病痛就难免向人倾吐,大夫是最佳的聆听者,无一隐瞒。
“说到达官贵人,有件事要你出手。”他最适合。
“什么事?”他会请他帮忙?老天要下红雨了吧!
“弄个药让武定侯长病不起,三、五年内汤药不断。”他的小丫头也敢觊觎,为老不尊的老货。
武定侯爷若知道自己暗暗被人记恨上了,肯定会大声喊冤,他也不过年老想找个伴,安度晚年而已,娶个年轻妻子看了也舒心,并一定非要宫府六小姐才行。
不是他主动找上宫老夫人,是她透过人说家有适龄女子数名,愿与侯府联姻,静待佳音。
也就是说,这全是宫老夫人搞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玄子铁应该找上她,武定侯爷是无辜的受害者。
闻言,韩若晓眉头一颦,“你几时连个半百老头也不放过?”
“你只说你做不做。”他完全不需知道原因。
长相清雅的韩若晓低哼一声,“我不是你麾下的小兵。”
玄、韩两府是世交,打他们祖父那一代便互以兄弟相称,到了玄子铁这一代,玄府长房逐渐雕零,后来韩府看不惯玄府二房的行事作风,加上玄子铁长年不在府里,往来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到了最后几乎是不往来。
但是无损玄子铁和韩若晓的交情,两人都是长房排行第三,韩若晓大玄子铁三岁,可生辰是同月同日。
他们也和宫府孪生姊弟一样,打小吵吵闹闹长大的,互相踩对方的痛脚,一见面便是唇枪舌剑,偶尔还会互看不顺眼,给另一人下绊子,脸红脖子粗的不欢而散。
可是他们自始至终没交恶过,闹也罢,吵也罢,下回碰面把酒言欢,再话当年,谁有难,另一个二话不说的立即出手,虽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两人曾因偷饮酒而被各自的父亲打得皮开肉绽。
男人的情谊建立在一起做过坏事,一起挨过罚。
“我以茶代酒,在此谢过了。”玄子铁举杯一敬。
表情很不满意的韩若晓又歪着身体斜躺。“没诚意,茶太淡,没味道,我记得你府里有七年酿的桃花酒……”
半脸面具下的脸微起了变化。“我只得了五坛。”
那年的桃花树下,一位身着雪白衣裙的小人儿,如桃花林幻化出的轻雾欢快的在花海中穿梭,仰高的小脸上像被撒下一层金粉,灿烂夺目的叫人睁不开眼,她笑得好开心。
小哥哥,你记得这几棵桃花哟!我在底下埋了酿好的桃花酒,一年后就熟成了,你要来取……
风,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