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硬脾气的,但是心肠很软。”要不,傅家人如此伤害她,她又岂会为他治病?
“心肠软,也要舍得下脸面。太夫人不能接受夫人,夫人又不是走投无路了,何苦委屈自个儿回侯府?”在傅岩看来,夫人无路可走也不会回侯府,不过,还是别给爷泼冷水,免得爷更是郁闷。
傅云书沉默了。
“一年后,爷能够将夫人留在这儿吗?”
他不会将她留在这儿,他要带她回京,可是,他凭什么带她回京?除非,他能不顾不管的不承认和离,逼着她跟他回京……那她肯定恨死他了!
“有了圣旨,爷至少可以先将夫人带回京城。”傅岩觉得傅云书此时应该专心对付吴家,不该分心绕着凌玉曦打转,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思忖片刻,傅云书还是否决了,“不急,有一年。”
撇了撇嘴,傅岩又是打趣又是提醒,“爷这一年可真忙。”
傅云书微微挑起眉,“你怕我忙不过来吗?”
“爷是个有本事的,吴家绝对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夫人。这句话傅岩没有说出来,相信爷心知肚明。
果然,傅云书自嘲的苦笑,“是啊,吴家不是问题,我的夫人才是问题。”
傅岩婉转的一笑。不只是问题,还是大问题好吗!
傅云书忍不住叹了声气,“我对她还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爷若是坚持不求皇上下圣旨赐婚,那就只能用骗的、用哄的、用逼的,总之,先将人弄回京城再说。”
傅云书闻言皱眉,“你想找死吗?”
傅岩很不服气,“这总比将夫人留在这儿好吧。”
他当然知道,可是,只要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她都不会原谅他。
“若是凌老爷还在,只要说服凌老爷回京找机会证明自个儿乃遭人陷害,夫人自然要跟着回京。”
说到岳父,傅云书不由得有些感伤,岳父会抑郁而终,不单因为皇上下了圣旨将他驱逐出京,更因为禁止他再回京。可是,去年大齐终于逼得北夏议和,皇上在老臣面前大大的扬眉吐气,当然藉机大赦天下……若岳父再撑个几年,就有机会在有生之年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两眼一亮,傅岩想到一个主意了——“爷可以说服夫人回京,寻机为凌老爷申冤。”
傅云书摇了摇头,“她很清楚自个儿该争的是什么,不该争的是什么,镇国公府非她如今能力足以对抗。若她单凭血气之争跟镇国公府对上了,不过是将整个凌家推入险境,届时,凌家一个也保不住。”这段日子,他也曾经好奇的打探她是否有为岳父申冤的念头,出乎意料,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随后听她一说,他就明白了,对她而言,护住一家人比追究过去谁是谁非更为重要。
“夫人真是聪明又冷静,太难对付了!”
“说她冷静,还不如说她透澈。”她清楚自个儿的处境,可是骨子里又是个很骄傲的人,因此面对他,她刻意冷静,可惜无法控制自个儿,不时会流露出小姑娘家的恼意,不过,那样子的她真是可爱。
“难道真的找不到法子对付夫人吗?”
“不是没有,而是不清楚她的软肋在何处。”
傅岩重重一叹,“若是爷能找到让夫人不能不回京的理由就好了。”
“与其找到让她不能不回京的理由,还不如让她认为即使待在这儿也摆脱不了我……对哦,为何我没想到呢?”傅云书欢喜的拍手道。
“可是,爷一年后就要回京。”
“若是我改变心意不回京了呢?”
“皇上不会允许。”
“她又不知道皇上的心意。”
怔愣了下,傅岩明白了,“若是夫人认定她不回京,爷就不回京,待在淮州或京城对夫人就没有差别了。再说了,夫人顶着一个寡妇的身分,与爷纠缠不清总是不好听,还不如跟着爷回京城。”
“正是!”
傅岩终于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说真格的,爷再郁闷下去,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也快要闷死了。
傅云书也觉得阴霾一扫而空,体内顿时涌出一股战斗力。真好笑,没想到有一日他在面对一个女人时也需要战斗力,甚至觉得她比北夏还难缠,可是,他却甘之如饴,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
上一世凌玉曦是独生女,虽然父亲对她很严厉,却也很疼爱她,无论多忙,一个礼拜总会抽出一日陪伴她——读书、骑脚踏车、钓鱼……她想做什么,父亲总会尽力配合她。这影响她对待小包子的方式,她想要给小包子满满的爱,以便弥补他失去父亲陪伴的这一块,也因此她格外留意小包子的心情起伏,小包子稍微情绪低落一点,她马上可以发现。
“怎么了?平日娘下厨,你可开心了,为何今儿个一点胃口也没有?”凌玉曦故作轻松的戳了戳凌霄的脸颊。
凌霄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好像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这颗小包子别老爱跟娘耍心机,有话直说。”她太了解儿子了,每次提到她不乐意触及的话题,他总要先装模作样上演一段欲言又止的戏码,好像他有多么不想惹她伤心难过……好吧,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这样的考量,但是不管如何,他不会憋着,而她明知如此,还是吃他这一套,这不就是当娘的吗?
“昨日夫子带我们去山坡上俯瞰田园,绘一张农人春耕图,张通不会画,就画了他爹,夫子就打了他一顿板子。”
凌玉曦突然有一种感觉——踩到地雷了!
“不听夫子的话,理当挨板子。”虽然张通是小包子的小厮,可是她让张通跟着读书,无非是盼着儿子身边的人多长一点见识,若张通是一块读书的料,她可以让他脱去奴籍考科举,不过,张通显然没有这种想法,觉得能识字就好了,因此读书也不是很上心。
顿了一下,凌霄垂下头,“若是我能像张通一样挨夫子的板子,那该多好。”
凌玉曦真想喊救命,果然踩到地雷了,这颗小包子是希望能够像张通一样也知晓父亲的模样。可是,这会儿她只能假装听不懂。“哪有人喜欢挨板子?”
“张通知道他爹长什么样子。”凌霄抬头看着凌玉曦,乌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气,看起来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张通离开他爹不过一年多,当然记得他爹长什么样子。”
“可是,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一面。”
凌玉曦的舌头打结了。
“娘亲,我可以知道爹长什么样子吗?”
看着小包子深切渴望的目光,凌玉曦扑到嘴边的拒绝硬是出不来,且若是不擅长丹青,这会儿她可以毫无愧疚的混过去,可是,不仅仅上一世的她受到很好的绘画教育,原主也是个爱绘画的,甚至为了教导小包子认识东西,她亲手画了许多像现代那种识字识物的图卡,所以,小包子很清楚她的绘画功力。
“好吧,娘给你画一张爹爹的画像,可是你要收好,不能逢人就拿出来炫耀。”
凌霄用力的点点头。
“走吧,我们去书房给小包子画爹爹的画像。”凌玉曦牵着小包子来到书房。
小包子很自动自发的为母亲铺纸磨墨。
凌玉曦打定主意随便画一下交差了事,可是想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虽然她觉得这不过是表象,可他确实是一个让人看了通体舒畅的美男子……扯远了,总之,脑海描绘着那个美男子,落下的一笔一画不知不觉就极其细腻,恨不得他美好的模样跃然纸上,没办法,糟蹋极品美男,她的良心很难过得去。
凌霄看得两眼闪闪发亮,忍不住发出赞叹,“爹生得真是好看!”
“小包子生得更好看。”小包子有一部分像她,形容更添柔和,是真正的柔和,不像傅云书只是一张面具。
“娘亲,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凌霄已经完全被画上的男人迷住了。
“他……马上英雄。”若是将傅云书说成不怎么样的男人,小包子一定很难过。而且小包子将来长大若真要回侯府,发现他娘满口谎言,她的信用岂不是荡然无存?
“马上英雄?”
“他穿着盔甲坐在马上,率领军队去攻打北方的蛮人,那些蛮人就不敢再杀害我们的百姓,抢夺我们的财务。”
凌霄实在太崇拜了,“这么厉害!”
“这是当然,北方的蛮人称他阎罗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会把那些凶悍、残暴的蛮人杀光光,那些蛮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怕了。”这些是她上城里喝茶时,从说书那儿听来的,当时就想,这个男人真的很了不起,可惜他不是一个好夫君。
“爹爹真是了不起!”
“他是小包子的爹爹,当然了不起。”
“小包子也要像爹爹一样,当个了不起的马上英雄。”
“不行,你要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