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出对方的身形,是那日在酒楼外交手的人之一。”傅崝算是隐身在暗处的侍卫,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出手,因此那日在酒楼外,他并未与黑衣人正面对上,也因为如此,更能将那些黑衣人的身形看仔细。
“真是太好了!”傅云书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说是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是不是盯着他们,等候他们采取行动,我们就可以逮人了?”傅崝迫不及待想去抓人。这些人真是可恶透了,淮州沿海的百姓因为他们提心吊胆过日子,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在他们手上。
“不,我们的商队不出海,他们不会采取行动。”
顿了一下,傅崝困惑的搔了搔头,“我们的商队要出海?”
“当然要出海,这趟买卖若是做成了,利润可是很惊人,皇上还等着我给他的小库房送银子,岂能不出海?”
傅崝忍不住皱眉,想狠狠骂皇上几句,却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在肚子里面骂个过瘾——
这位皇帝真是可恶透了,危险卖命的事交给爷,自个儿却躲在宫里坐享其成,还想分爷应得的银子,简直是土匪……
傅云书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这次出海的船只和熟悉船务海事之人都靠皇上安排,皇上要个两成也是理所当然。”
傅崝干笑了几声,忍不住为自个儿主子不平,“为了让吴公子加入,爷还让了半成给吴公子。”
“我让了半成出去,就会有人让出半成给我。”
“是谁?”傅崝瞪大眼睛,这可稀奇了,半成的利润是很可观的,谁舍得让出来?
“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突然,两人很有默契的停止交谈,傅崝随即隐身在房门旁边,过了一会儿,傅岩的声音传出来——
“爷,是我。”
“进来。”傅云书将桌上的字帖放进匣子——自从陪儿子练字后,他都会将儿子每一次的字帖收起来,这让他有一种陪儿子长大的感觉,对于失去的那四年,不无小补。
傅岩推开房门钻了进来,也是满脸欢喜,“爷,刘公子那边都安排好了。”
“确定日子了?”傅云书也很开心,忙了好几个月,如今终于可以收网了。
“对,下个月初五。”
“货物准备得如何?”
“刘公子说大致上完成了,剩下一小部分是他临时加上去的。”
“他比我更清楚什么货物在海外有利可图,这事就交给他。”傅云书侧头看了一眼暗处的傅靖。“告诉吴公子,出发前三日将我们商队要出海的事透给他两位兄长。”
傅崝点了点头,可是有些担心,“吴公子很怕两位兄长,他会不会不敢说?”
“你告诉他,此事至关紧要,还有,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给他出气。”
“是,他不说,我也会想个法子让他说。”
“不必,他会说,不过,他会弄只耗子去告状。”吴子钰这个人看似软趴趴的,可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却很有魄力,相信再过几年,他会完全脱去懦弱的一面。
“耗子……对哦,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招。”傅崝拍手道。
傅岩戏谑的瞥了傅崝一眼,“爷,傅峻已经敲定夫人的侍卫,是我们傅家村最美的姑娘。”
闻言,傅崝两眼闪闪发亮,可是又觉得很害羞,脸儿都红了。
傅云书很赞成傅峻的安排,“过两年就要成亲,两人也该多些机会相处。”
“傅峻问爷,是否要将人直接送过来。”
“不必了,我们过不久就回京了,届时再安排她见夫人。”傅云书起身往外走。“身子许久不动都变笨了,傅岩陪我练一下。”
“是,爷。”傅岩快步跟上去。
傅崝当然也跟出去了,不过,却是窝在暗处不见人。
傅云书眷恋的看着坐在榻上对奕的母子。未曾想过有一日,他会因为想起某人,就不自觉笑容满面。虽然他面上经常带着笑意,但谁都看得出来,并非发自真心,不同于如今的笑容,那是真正的开心。
不知不觉,傅云书将目光转向凌玉曦身上,无论何时,她总是美得令他心动,真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看着她为他盛开娇艳……
凌玉曦懊恼的转头瞪他,他看儿子就好了,干么盯着她,感觉很像狼看到肉……好吧,她不应该形容温润如玉的傅云书是一匹狼,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他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她承认,其实内心深处她很渴望被他生吞活剥,正因如此,他的目光更令她坐立难安。
傅云书很无奈的一笑。当着儿子面前,他也想管好自个儿,免得出丑,可是,他太渴望她了,一不小心就忍不住看着她胡思乱想。
既然阻止不了某人用眼神扰乱她,只好赶紧打发对面的宝贝儿子。“时候不早了,小包子是不是应该安置了?”其实她很不喜欢下棋,觉得这是很费脑子的事,而她的脑子全用来钻研医术,哪有闲功夫耗在下棋上面?可是,这颗小包子立志要打败她,每隔两三日就要缠着她下棋。她曾经想过偷偷放水,不过小包子年纪虽小,却聪明得很,严重警告她,逼得她只能收起这种糊弄他的计谋。
凌霄撇了撇嘴,告状的看了傅云书一眼,“娘亲真是小气。”
“小气?”凌玉曦眨了眨眼睛,不懂儿子突如其来的控诉何来。
“今晚只下了一盘棋。”
“……日日都可以下棋,一日一盘也就够了。”
“每回找娘亲下棋,娘亲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小包子就想,既然娘亲懒得下棋,小包子就忍着点,两三日再来一次。”凌霄真的自认为很体贴。
凌玉曦差一点从榻上摔下来,当然,她看见了某人强忍着笑意、继续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作壁上观。自从他出现后,她在小包子心目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总是不管不顾当着外人面前……不对,基本上只在他面前扯她后腿,遇到其他人,小包子百分之百站在她这一边。
“小包子是真的喜欢下棋,还是为了打败娘?”
“若是不打败娘亲,小包子就不能跟师傅下棋了。”
凌玉曦相信自个儿的脸一定扭曲变形了,这颗小包子想打败她竟然是为了——“为何打败娘才可以跟傅师傅下棋?”
“师傅的棋艺是大齐第一,小包子不先打败娘亲,如何与师傅下棋?”
凌玉曦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傅师傅的棋艺是大齐第一?”
傅云书清了清嗓子道:“皇上确有此言。”
凌玉曦的舌头打结了,又不能反驳皇上。
“时候确实不早了,师傅陪小包子睡觉,如何?”
凌霄两眼一亮,“真的吗?”
傅云书走过去,伸手将凌霄抱起来。
凌玉曦连忙帮儿子套上鞋子,欢送……不是,目送他们父子走出书房。
自从凌霄身边有了个寸步不离的傅嵱,凌玉曦就给凌霄独立的房间,因此凌霄已经不跟她睡在一起了。
凌玉曦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是不是很可笑?不过,她算是认清楚了,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动了感情,很难抗拒得了他的诱惑,何况他们是夫妻,夜里抱着一起睡觉也很正常,只是他们目前的情况有点尴尬。
凌玉曦悠闲从容的收拾棋盘,再挑了一本医书,准备窝到床上看书,可是一进内室,便落入傅云书的怀里,教他紧紧的从身后抱住。
啊一声,凌玉曦手上的医书掉落在地。
“你以为小包子可以困住我吗?”傅云书轻声笑道。
“……你不是说要陪小包子睡觉吗?当师傅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她还是避重就轻,先将自个儿从眼前的情况捞出来,偏偏越是使劲的想掰开他的手,就越来越紧。
“他睡着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怔了一下,凌玉曦半信半疑,“每次睡觉前,他总是吱吱喳喳说上一串。”
“他是在跟你撒娇。”
“他不也很喜欢跟你撒娇吗?”
“他在我身边觉得很安心,因此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小时候有爹陪着我睡觉,我也是如此,明明前一刻还想跟爹说话,眼睛一闭上,就睡着了。”
“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爹?”
傅云书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声道来,“虽然爹死得早,但是他的模样一直清晰的刻在我脑海,有时举目望月,还会见到他爽朗的笑容。爹与我截然不同,爹出生在北城关,是真正的武将,而我出生在京城,更像个权贵之家的贵公子。”
虽然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她感觉得到语气里的孤单寂寞。十几岁的孩子应该还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可是,他却已经独自扛下傅家军这么大的担子,又没有兄弟互相扶持,再苦也只能独自吞进肚子,午夜梦回,必然忍不住思念父亲,想着父亲为何不多陪他一段时日?
凌玉曦转身面对他,温柔的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唇,“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