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三婶还是实话实说,今晚原本要闯进庄子取我性命的盗贼已经被抓了。”凌玉曦实在不忍三老太太满口谎言,这只会让人觉得她死不认错,更难以原谅她。
“我……我只是想报恩,真的,我也没想到你的丫鬟会这么用力的冲撞我,还害我失去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愿意失去孩子,这是真的……娘,相信我,因为李四姑娘将我偷偷拿去当的嫁妆赎回来,并派人送还给我,她请我帮个忙,我觉得是小事,就答应了。”三老太太太语无伦次的慢慢将事情抖了出来。
“李四姑娘?”太夫人闻言一惊,难以相信记忆中性情温和的好姑娘会干出这样的事。
已经说出口了,三老太太的心情也平稳下来,便说得更完整清楚,“娘,您要相信我,当时我并不知道大娃媳妇的丫鬟被李四姑娘收买,她发疯似的冲撞我,可吓坏我了。后来没能保住孩子,我担心娘会详细调查此事,扯出我帮李四姑娘的事,便在思罗的游说下收买婆子,谎称丫鬟被打死了,将人弄出侯府。”
“你真是了不起,连合外人陷害自个儿的侄媳妇!”傅云书未找她理论之前,太夫人也想过凌玉曦很可能遭到陷害,可是千错万错,也绝不是老三媳妇的错,她可是失去孩子啊。
老三没出息,老三媳妇也不曾瞧不起老三,总是夸他好,只要有机会,必能成为子璇的助力,因为如此,她格外疼惜老三媳妇,觉得委屈她了,想着法子补偿她,没想到……真是令人失望透了!
凌玉曦终于证实自个儿的猜测,李四姑娘为了让计划更天衣无缝,同时操纵两颗不相关的棋子。
“当初三婶错了,那也是无心之错,可如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若非候爷派人暗中保护,今晚我可能死在盗贼之手,难道三婶不觉得愧对于我吗?”
“我……李四姑娘说,我们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捏着过去的事纠缠不清,我不帮她,难保她不会抖出来。而且,我也怕大侄媳妇揪着过去的事不放,转过来对付我。”三老太太看起来张扬,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胆小怕事。
“你怕子璇媳妇对付你,就可以引贼人杀害子璇媳妇吗?”太夫人气得举起手上的拐杖,可是终究忍住没有往她身上打下去。
“娘,我错了……大侄媳妇,我错了……你们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三老太太一会儿爬到太夫人脚前辛苦哀求,一会儿又爬到凌玉曦脚前苦苦哀求,可是两人皆不发一语。
“娘,我真的错了,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三老太太抱着太夫人的双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太夫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置她,示意婆子先将主仆两个暂时关进房间。
秦湘靠在凌玉曦耳边说了几句话,凌玉曦便走到落魄失神的银喜面前。
“我要知道你为何投靠李四姑娘,卖了自个儿的主子。”虽然银喜不同于银珠是与原主自幼一起长大,而是她订下亲事后,母亲特地再买来伺候的丫鬟,但是银喜出身很可怜,又聪明伶俐,心软的原主很怜惜,还费心的教银喜识字,盼着将来为银喜找到更好的人家嫁了,因此银喜的背主才是原主最不能承受的打击,身子越来越糟,最后熬不过生产。
银喜依然静默不语。
“我不愿意对你用刑。”因为是她的丫鬟,傅峻不好用刑,只能交给她处置。
银喜还是不说话。
“夫人,对这种背主卖主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图的无非是钱财,直接打死她扔到乱葬岗被野狗啃,反正她早就该死了。”秦湘一点都不同情这种没忠贞的人。
“我只是想给自个儿一个放了你的理由。”
银喜终于有反应了,缓缓抬头看着凌玉曦。
“我是医者,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在我眼中都是生命。”
银喜蠕动唇瓣,片刻,才吐出低哑的声音,“小姐恨我吗?”
“与其说恨,还不如说伤透心了。我盼着你与银珠都有好归宿,我待你们情同姊妹,可是没想到,原来我们不同心。”凌玉曦苦笑的摇摇头。“我糊涂了,以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好了,却忘了己所欲,不一定为他人所欲。”
银喜的眼泪无声的滑下来,说了,“我无路可走了,只能背主。”
“为何无路可走?”
“我哥哥可以模仿常人的字,没有十分,也有九成。”
顿了一下,凌玉曦豁然明白,“那张害我爹名誉尽毁的药方出自你哥哥之手。”
“哥哥遭人引诱至赌坊,一开始赢钱,最后却输到卖儿卖女,此时有人愿意为他解围,给他一大笔银子,只要他模仿一张药方。后来李四姑娘找上我,我自知再也无法待在小姐身边,而且当时哥哥沉溺在堵坊无药可救了,只要我帮李四姑娘,李四姑娘就让我父母和弟弟远离京城,还有田地可以耕种吃饭,我也只能舍弃小姐。”
秦湘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位李四姑娘可真是狠毒之人!”
太夫人惊吓的一颤,差一点,她就让如此恶毒的姑娘当子璇的媳妇。
“当你卖身为奴时,你不是与家人断绝关系了吗?”银喜的父母重男轻女,为了让银喜的哥哥读书,想将银喜卖到青楼,不过银喜很聪明,告诉父母,若她沦为妓女,哥哥就算将来能当官,也会因为她这个妹妹无法立足,不如卖到大户人家当婢女,至少不会影响哥哥。
不过卖身为奴时,她还是让父母写下断绝关系的文书,说是预防奴婢的身分会影响哥哥。
银喜苍凉的一笑,“当女儿的,岂能不管父母死活?”
“你父母呢?”
“我爹终于受不了我哥哥,失手打死他,最后自个儿悬梁自尽,娘只好卖了田地,带着我和弟弟回娘家,可是舅母不愿意收留我们,表哥想逼我为妾……这些都过去了,娘觉得还是回京城好了,毕竟这儿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好歹可以做工填饱肚子。”
“你去找李四姑娘帮忙?”
银喜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若非她的行踪被人查得一清二楚,傅家的侍卫又如何查到她的下落?
“我娘病得很严重,单靠我和弟弟做工挣银子也无法为她治病,我想,李四姑娘一定找得到好大夫治我娘的病,可是,她不愿意帮我,只丢了一锭银子给我。”
“三日后,你带你娘来庄子,我为她治病。”
银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是医者,对于病人,我不会袖手旁观,但是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管。”她同情银喜的遭遇,但是无法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正如同凌父死了,再也换不回生命。
秦湘微皱了一下眉,显然不同意她的仁慈,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小姐,谢谢你的大恩大德,银喜来世再报。”银喜整个人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凌玉曦看了秦湘一眼,交代道:“你亲自送她回去。”
秦湘点了点头,上前扶银喜起来,银喜颤抖的行礼告辞。
凌玉曦走到太夫人面前,“祖母,折腾了一夜,您累坏了,还是先回房安置吧。”
太夫人原想说什么,可是纷纷扰扰的一夜真是教人累坏了,便点了点头,吩咐她也赶紧回房安置,便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起身回房。
凌玉曦走到门口,不安的看着先前传来爆炸声的方向,猜想究竟发生什么事。
“小姐,别担心,侯爷不会有事。”银珠轻声道。
是啊,她担心傅云书,直觉告诉她,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与他有关。凌玉曦努力挤出一笑,“累了,回去休息吧。”
虽然累坏了,可是凌玉曦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耳边不时回荡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究竟发生什么事?傅云书是否平安?城里听得见爆炸声吗?小包子听见了,有没有吓坏了?京里是不是乱成一团?
当银珠唤她起来刷牙洗脸时,她脑海依然交织着相同的问题。
简单用过早膳,她原想在院子散步一会儿消食,再去太夫人那儿问安,没想太夫人身边的容嬷嬷前来请她,说是府里的总管来了,因着城里发生大事,于是她赶紧带着银珠和秦湘跟着容嬷嬷转去正堂大厅。
江平行礼问安,便道:“太夫人和夫人可有听见昨夜的爆炸声?”
太夫人点了点头,“发生什么事?”
“镇国公的庄子发生爆炸,正好被带兵出去夜间演练的京卫营武将遇见,不但从庄子找到火药,还发现大量兵器,里头更有一些长相近似倭人的侍卫,身上有着相同图腾的纹身。皇上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立刻派亲卫军易指挥使带兵围住镇国公府,如今城门关闭,若没有易指挥使的手令,不准进出。”
凌玉曦闻言心惊,镇国公竟然想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