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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男人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

  “容儿,你真是聪明,当朝丞相都比不上你的慧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之幸也。

  “别高兴得太早,最大的难关在哮天寨,他们愿意被招安吗?”也许宁愿死战也不肯吃公粮。

  丞相也是她的爹,跟爹比算什么,大不孝。

  不过她爹说过她若是男子,以她的聪明才智日后必是将相之才,可惜了女儿身,少了凌云壮志。

  “我去,我去和大当家的打一架,用拳头说话。”骆青手握成拳,一副与人拳下论生死的样子。

  鲁汉子用的是武力镇压,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不切实际,哮天寨有多少人,他一人力战到竭也战不完。

  “你不行,你太冲动了,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到最后什么也谈不拢,还是我去。”他不想全家被铲平。

  一听丈夫要重回凶险重重的哮天寨,皇甫婉容手心轻握了一下,一只温厚的手悄悄伸了过来,包住她微凉的手。

  在这一刻,她有点舍不得他了。

  心动只在一瞬间。

  “你要我不战而降——”

  铜锣似的嗓音响彻云霄,一身虎背熊腰的徐豹腰系虎皮宽带,胸前挂了一串虎牙串起的赤金蛟纹炼,手指粗的炼条足足有十斤重,他当弹羽毛似的甩来甩去,不见重量。

  方型脸,阔嘴,虎目如炬,鼻头似蒜,下颚处有处可怖的刀疤,差两寸就割在颈子上,他的一生也就完了。

  “是招安,大当家,你别听岔了,由我们主动向朝廷谈和,我们抢来的财物不必交出,全归兄弟所有,若是得皇上赏识还能封个官儿当当,大当家你并不吃亏。”只是以后不能吆五喝六,领几千名兄弟当老大。

  招安之后是看个人意愿编入军队或发还原籍,所得银两由所有人均分,之前的功过一笔勾销,不再有罪犯和逃丁,全是良民,以后要做什么都由自个儿决定,只要别再入山为匪。

  不过在干了一、二十年的土匪,要再守一板一眼的军队规矩实在太难了,他们散慢惯了,也习惯不劳而获,大手笔的玩花娘、包戏子,当兵的那点军饷连口酒都买不起,哪能比得上抢来的花得痛快,还不用被管。

  哮天寨有三分之二的匪众都和徐豹有相同想法,他们宁可死在官兵的刀剑下也不愿被招安,当了半辈子的土匪,谁要这么软蛋的受辱,还不如好好的拚一场,死了也甘心。

  但是其余的人想回家,他们有些人是被逼当土匪,原先是庄稼汉或商人,年轻力壮有力气,被土匪头瞧上眼才落草为寇。

  徐豹冷笑,“好个不吃亏,我干么把我的银钱分给兄弟,那是我该得的,当兵三年还不如我下山抢一回来得多,那点军饷我看得上眼吗?啊!啊——我可亏多了。”

  他如洪钟般的声音压低了些,似在说:别开玩笑了,我山大王不当去当兵卒子,当我脑子长虫呀!

  “大当家,我赵二不跟你说玩笑话,三万名京畿兵,那可是我们的好几倍,人家穿的是轻薄铁甲衣,用的是精钢铸的利器,连马都比我们的好,只要守在山脚下还不用打上来,我们就被围困了,再也逃不出去。”他实在不愿见他们平白牺牲,寨里还有许多无辜的女人和小孩。

  “喝!得意了,出去一趟连姓都改了,话也变多了,我都要被你说动了。”生性漠然的人突然变得好口才,还真是不习惯。

  “大当家,我本姓赵,通化人士。”赵逸尘目光炯然,不因任务的困难而退缩,尽最大的努力挽救更多的性命。

  “我家芸儿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她过得好吗?”一想到打小被他娇宠到大的女儿,徐豹露出慈父笑脸。

  “不好。”还活着,但往后的事无人能预料。

  “不好?!”他笑意凝结,狰然睁目。

  “是很不好,芸儿的个性你也了解,向来是不喜人管束,管得越多她越不耐烦,我让她待在府里别外出,以免遇上入城购粮的驻军,可她偏是不听,我刚一转身她便溜出去。”他真话假话掺在一起讲。

  “然后呢?”他的芸儿不会是受伤了?

  赵逸尘目露欷吁。“县城可不比咱们胡阳大山,那是有县太爷管的,不是大当家你说的算,她出府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偏偏找上京畿营的先锋军,对人加以羞辱谩骂,还报出大当家的名字……”

  “什么,她找死——”徐豹急了。

  是找死,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让骆七在那儿盯着,一有情况赶紧回报,水四也还在蹲点,以防先锋营拔营。”

  他绝口不提赵逸风也掺合在其中,若让徐豹知道是赵府兄弟内斗才牵连上徐芸儿,这次的游说不仅会失败,徐豹还会恶气一上来,率着兄弟趁夜摸进赵府,满门屠尽。

  徐豹重义,但也心狠手辣,他更疼唯一的女儿,任何事和他女儿一比都不重要,可放在一旁。

  因此徐芸儿被他养得张狂跋扈,无知傲慢,仗着父亲的庇护,她无所畏惧地视他人为草芥。

  想来她会有这一天也是理所当然,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好到不知人情世故。

  徐豹像头豹子似的盯着面色不改的赵逸尘。“你没设法救她。”

  他一笑,神色自若。“大当家,你太看得起我了,在三万大军的兵营里,你认为我能不被发现的来去自如吗?”

  大当家亲自出马也不成。

  “你没看好她就是你的错。”因为他,女儿才私自出寨。

  “我承认,我也没想过令嫒会这么蠢。”自投罗网。

  “沈见山——”他大吼,听不得人说女儿一句不是。

  “大当家,我本名赵逸尘,字君山。”他潇洒一挥袖,天人神采,仿佛天地间的云彩齐聚一身。

  “好,好,我赤诚待你,你却回报我这些,真是太好了,赵二当家!”他是他唯一测不出深浅的对手。

  徐豹不喜赵逸尘,觉得他是个威胁,威胁到他身为大当家的位置,但因为女儿喜欢,他才容忍,给其出头的机会,多次提拔,让他由无家可归的小子当上仅次于他的二把手。

  他知道赵逸尘有离开的意图,也默许着,因为他不想女儿和不爱她的男人在一起,她值得更好的,赵逸尘太冷沉了,不适合她,终有一天她会受到伤害,痛不欲生。

  “我不是畏死,而是不愿看到哮天寨被灭寨,大当家不用为那些无辜的妇孺想一想吗?”他们不该陪着送死。

  “不必再提了,我不会考虑,京畿营敢来便力战到死!”他徐豹一生风光,不能临死之前被人笑孬。

  “那么你女儿呢?你不管她死活了?”

  徐豹怒极,一把扯下胸前十斤重的金炼,虎牙散乱一地。

  “前辈,这里没酒,慢走,不送。”

  秋季桂花飘香,白色的花瓣挂在枝桠间,细细小小地,清雅的花香说着秋的情怀。

  晨曦滴露,旭照金丝,风静静,静谧悠闲。

  “你这丫头不老实,我都明明闻到酒香了还诓老头子无酒,太坏了、太坏了,坏到老头子想偷酒喝。”唔!唔!真香,大老远就闻着了,还兜着藏着,怕老酒鬼来打扰。

  皇甫婉容很是无奈的苦笑。“那酒是我一年前酿的,用现收的白米精酿,如今气味还不够纯正,入喉辛辣,到了第二年微辣,稍有喉韵,滋味辣中回甘,第三年辣味消失,醇厚韵长,但真正要好喝的是七年的白酒……”

  “哎呀!说那么多老酒鬼听不懂,快快把酒送上来,喂喂老酒鬼的酒虫。”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翻墙而入,脚下鞋子破了个洞,露出脏得乌漆抹黑的大脚趾,两脚交迭一跷,坐在秋雨刚洗过的栏杆上,神色惬意。

  窗台前的皇甫婉容正在核算着刚送上来的帐目,一迭帐册比人高,她却状态轻松的一边拨算盘珠子,一边誊写,帐册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她算帐的能力神乎其技,简直神一样的叫人膜拜。

  老酒鬼眼睛眨了两眨后,面容明媚的女子这才抬起头,看向不请自来的客人,眼中带着些许深意。

  第十四章 是战还是降?(2)

  “明烟,去取酒,一瓢。”

  一瓢?“是。”

  明烟想笑不敢笑的憋着,在主子刻意的调教下,她举止端雅大方,端丽中见雅致。

  老酒鬼不满的嚷嚷,“一瓢怎么够喝,至少要一坛子,小丫头别小气,给老头子酒喝有你的好处。”

  皇甫婉容轻轻一叹,纤指拂过细碎发丝。“小丫头我已二十有一了,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你管我,我爱这么喊,在老头子眼中你就是个狡猾如狐的小丫头。”心性如狐,狡诈多论,狐媚人的手段比勾魂女鬼还高明,轻而易举的将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那小子就是这般不中用,中了迷魂阵,想翻身?难。

  “前辈此言差矣,小妇人几时狡猾了,人在家中坐也惹你嫌弃。”这叫无妄之灾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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