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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要这句话,有劳了。”

  端木大夫听到这话便知道意思,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没兴趣听,知道自己可以走了,拱拱手,很快跟着领路下人离开大堂。

  端木大夫下去之后,夏东雷转身对汪氏道:“太太也听见了,那药人人可加,所有碰过燕窝的人都可能加,怎么能由此认定是我母亲想陷害饶姨娘,也许是饶姨娘想陷害我母亲也未可知。”

  汪氏嗤的一笑,“东雷,我知道你护母心切,可你倒想想,这理由说出去,谁会信呢,饶姨娘跟你母亲无冤无仇,何必下这样的重本害她?”

  “自然是有人指使。”

  “好个有人指使,你可有证据?若凭着一张嘴就能定案,那还要律法作什么,东雷,等到了皇后跟前,难道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却是要一口咬定吗?连你母亲都说燕窝是她送的,可没人诬赖她。”

  夏东雷皱眉——这事情的确不好办。

  夏东于成亲七年多,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汪氏不可能拿孙子来扳倒母亲,但若母亲下药,那是绝对不可能。

  难不成是康氏?

  对她来说,妾室的孩子跟她可没关系,没了只会开心,不会肉痛,可康氏虽然脾气不好,脑袋却更不好,想得出这套子吗?

  自从他跟公主订亲以来,母亲先是被诬赖偷汪氏的家传琉璃火凤,被他查出是两个二等丫头跟守门嬷嬷内神通外鬼,这两人不是签死契的下人,只要存够赎身银便可出府,因此几两银子就被买通,守门的把琉璃火凤传入内院,那两个二等丫头再趁着打扫的时候把琉璃火凤藏在母亲的抽斗深处,而当汪氏发现东西不见,要求全府搜查时,东西就这样出现了。

  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抽屉!

  这件事情,他问遍了母亲院中所有人,这才发现那日申时母亲房中没有大丫头在,而洗衣房却又登记着申时来取衣服,意味着二等丫头擅自开门进入房间,那么巧,当晚汪氏就说家传宝物失窃,要搜。

  两人见抵赖不过,这才承认。

  这事情的的确确就是汪氏指使,但爹却没有责罚——夏东雷自然知道,因为大哥“荒淫无道,德行有亏”,爹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

  没几个月,一日晚上,护院抓到一个男人,正想爬墙进祥和院。

  大宅里,抓到爬金库的男人是小事,抓到要爬院子的男人可是大事,爬的还是世子亲生母亲的院子。

  那男人口口声声说是母亲去昭然寺上香时认识的,后来常常由心腹嬷嬷带他来此私会,还拿出手帕、里衣、玉钗等物品,一口咬死两人有一腿,还说已经来往三年有余,今晚实在是相思难耐,这才冒险,求侯爷成全他们有情人云云。

  当晚自然开堂大审,夏东雷让母亲跟福气换过衣服打扮再去大厅,那男人一见福气一身绸缎,满头珠翠,立刻扑上去大喊“梅儿,我好想你”,汪氏一脸吃屎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想出这条计策的是汪氏身边的陪嫁丫头,男子则是汪氏奶娘从外头找来的闲人,都是因为“看不过去”,“自作主张”,“自家小姐一点也不知情”。

  真相大白之后,爹十分震怒,栽赃偷物还能说是一时胡涂,但栽赃偷男人,那可是想要女人去死,汪氏苦苦求情,说会好好管教,这两人伺候自己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云云,见丈夫不为所动,汪氏又哭说,那随便好了,反正儿子将来都没了,她要其它的干么。

  侯爷一听,有些心软,可是夏东雷却是不想轻饶,一个男人有母亲的帕子跟里衣,若不是爹对娘有心,耐住脾气,只怕娘当场就被打死了。

  如此毒计,陪嫁丫头跟奶娘敢一口承担,想必是以为汪氏必定能保住自己,可是他身为人子,而且已经是世子,若让人欺负自己的亲娘,以后日子也别过了,汪氏如此狠毒,他又何必留情。

  于是在他的坚持下,陪嫁跟奶娘两家人,女子通通发卖到异族,成年男子则送去乡下种庄稼,十二岁以下的男孩子全数卖往岭南烟瘴之地,至于陪嫁跟奶娘则是预备直接打死,两家人一听差点晕倒,不断跪地苦求,陪嫁跟奶娘为保自己一家性命,当场把汪氏掀出来,又把侯爷气得七窍生烟。

  汪氏自然不认,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陪嫁跟奶娘之前一口咬定是自己自作主张,所以后来该死的死,该卖的卖,汪氏却是无法动她。

  经过侯爷一番警告,加上身边一下少了两房可信之人,汪氏总算安静了些,可没想到也才两年,又来了。

  不管是偷东西还是藏男人,都是有迹可循的,时间有顺序,东西也有来由,慢慢抽丝剥茧,总能找出破绽,可是喝药之事却是难倒他,端木大夫也说了,药是怎么掺的,什么时候掺的,没人知道。

  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母亲,可是,饶姨娘五年才有子,只怕拿金山给她她都不愿意喝药,若说她是自己喝药,的确说不过去。

  那福气是母亲心腹,当年被不孝子赶出家门,流落昭然寺乞讨,母亲好心便收她在旁边伺候,人虽然有点傻,但再忠心不过,燕窝既然是母亲命她端去给饶姨娘喝的,她就会看到饶姨娘喝下,这才会回来复命。

  难不成是在母亲的小厨房就动了手脚?

  也不可能啊,偷人事件后,爹爹把母亲院子的人都换成家生子,看了汪氏陪嫁跟奶娘一家的下场,谁还敢搞鬼?

  正想不出头绪时,一个声音响起,“世子爷,我也问几句话行吗?”

  是陆桐月的声音。

  夏东雷想想也好,陆家也不简单,或许她能看出他看不透的,“问吧。”

  陆桐月走到西侧,把还跪在地上的饶姨娘扶起来,安置在椅子上,“饶姨娘肚子疼了,见血,所以才请来端木大夫?”

  饶姨娘见汪氏跟康氏都没阻止,于是开口回话,“……是。”

  “当时福气还在吗?”

  “在,她还在,把碗从食盒端出来,我当着她的面喝完的,然后就肚子疼,她可是梅夫人身边的人,福气,你说,是不是这样?”

  站在梅夫人后头的福气默默点点头,似乎还很困惑,为什么一碗燕窝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见福气承认,饶姨娘稍有底气,“我可没乱说。”

  “喝了药,马上就疼,你当打胎药是仙丹吗,马上见效?”

  夏东雷眼睛闪过一丝笑意,汪氏皱起眉,饶姨娘却是一呆。

  厅上一时各种情绪。

  “我这么跟你说吧,身为将军府千金,我懂的可不只是琴棋书画,毕竟琴棋书画只是消遣,无法帮我在后宅安身立命,说来都是嫡母有先见之明,早就请了有经验的嬷嬷跟产婆和家中姊妹说过各种后宅事情,譬如说,我就知道端木大夫说的那种滑胎药,无色,有淡淡焦味,这种药呢,比较不伤身,不伤身药效自然是缓的,姨娘若是下午喝燕窝时肚子疼,那药肯定在中午时就用了,姨娘见血,房中一片混乱,此时微光院有人趁机在燕窝碗中放上些药粉,就变得好像是梅夫人想害饶姨娘一样,你说是不是?”

  饶姨娘一时傻眼,想起汪氏的交代,只能拚命咬住梅夫人,“微光院怎么可能有人要害我,你、你别胡说,明明就是梅夫人……”

  “饶姨娘既然落下孩子,怎不在房中休息?”

  陆桐月突然又丢了一个问题,饶姨娘顿时忘了自己刚刚的话,而接着她的问题说:“我、我就是要看太太如何发落,就算我只是个姨娘,但我怀的可是大少爷的孩子,是夏家的骨血,梅夫人如此害我,我一定要跟太太讨个公道。”

  夏东雷笑出声音,“饶姨娘好足的中气。”

  饶姨娘一呆,她刚刚越说越大声只是想给自己壮胆,现在回过神,也知道一个刚刚小产的妇女,不应该如此大声,一时之间不敢说话,只是偷偷看着汪氏,看看她会有什么指示。

  汪氏皱了皱眉,叫饶姨娘来这里,不过就是要她哭喊,可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子,再下去,事情又会走到她不想看到的方向,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好不容易才想出这招,绝对不能败在现在……

  正想开口,陆桐月却是抢先一步,“饶姨娘,你说是下午才小产,如果我现在请侧妃姊姊府上的产婆来给你瞧瞧,你猜会怎么样?”

  饶姨娘脸一下变白了。

  产婆跟大夫不同,大夫只能隔着丝帕诊脉,但有经验的产婆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陆桐月见汪氏一脸怒,饶姨娘一脸怕,康氏一脸可惜,知道自己方向正确,因此十分放心,深吸一口气,预备做最后一击。

  “饶姨娘,你自己不慎滑胎,怕被爱孙心切的太太责骂,所以才会在这透着南风的潮湿天气去后院走,为了便是想遇上梅夫人,跟她讨些补品,好把滑胎之事赖在梅夫人头上,太太善良,这才相信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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