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洛华思的声音,有点回音,显示她还待在浴室里。
白芜碧抖了一下,猛然回神,朝门外回喊。“喔,我看到了。”
她把那张纸胡乱地塞进上衣口袋,捧着衣服走到浴室前,敲两下门,门板很快就被打开。
洛华思伸手把衣服拿进去,不到一分钟时间,穿好衣服,走出来时,只见白芜碧双手抱胸,站在门旁,正等着她。
“干么?”她双手举高,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
“我有事问你。”
“喔,你问啊。”
她往客厅的方向移动,白芜碧跟在身后,最后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
“家教的工作是不是快结束了?”
“嗯,剩最后一次。”芜碧怎么了?脸色超难看。
“以后晚上时间空下来,你会再找兼差吗?”白芜碧小心翼翼地观察洛华思,果然发现她脸色一僵,匆忙别开视线,假装专心擦头发。
“还没想这么多……不过,应该会吧。”
“你缺钱吗?”
“谁不缺钱?”
“洛华思,我很认真在跟你说话。”白芜碧双手抱胸,语气变得沉重。
“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你。”洛华思双腿盘在沙发上,放下湿毛巾。“芜碧,你干么?阴阳怪气的。”
“这阵子你每个礼拜都回南部老家,是不是伯母出了什么事……”
第3章(2)
洛华思沉默,别开视线。
“果然是这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出了点毛病。”她再次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
“只是出了点毛病,你就打算去酒店上班?!我们到底是不是姊妹!”白芜碧再也受不了打哑谜,从口袋里抓出刚才踩到的那张纸,一手重重压在矮桌上,直接大喊。“这么重要的事,你打算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看着写满工作规定的纸,洛华思怔住,久久说不出话来。肯定是自己看完,忘记收到抽屉里……
几分钟后,白芜碧先开口。
“需要多少钱?”居然考虑去酒店上班,如果不是紧急需要钱,好友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她绝不能亲眼看着华思误入歧途。
“什么?”洛华思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那边有七十多万存款,你可以先拿去—”
“那是你们结婚买房子的钱!”她摇头,见白芜碧不为所动,为了强调立场,她再次摇头。“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管。”
白芜碧气得说不出话,深深吸口气后,硬从脸上挤出笑脸。“婚照结,房子晚点买又不会死,如果你担心东澈会反对,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一定会认同我—”
“芜碧!”洛华思低喝。
就是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才故意瞒着他们。
“华思,不要想不开,钱你先拿着用,万一不够……”白芜碧绞尽脑汁,想不出来有谁可以帮到忙。“还是不够的话……啊!姓莫的那么有钱—”
“不要说了!”洛华思警告。
“可以先跟他借,那个莫卓刚眼睛眨也不眨就送你贵松松的网球球拍,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
“芜碧!”洛华思再次低喝。
白芜碧愣住,呆呆地看着好友。
“上完最后一次家教,我不会再跟他碰面。”洛华思说出打算,就怕事情会变成这样,才早早下定这个决心。
“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白芜碧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我以为结束家教工作后,就算没进一步发展,你们也可以做个朋友。人跟人之间的缘分难得,难道就要为了点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上天一向喜欢如此作弄人。
“过几天我要搬回南部老家,照顾我妈。”洛华思看着白芜碧皱紧的眉头,勉强自己挤出一朵微笑,语气笃定地宣告—
“这件事,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了。”
带着五分醉意,莫卓刚慢步走回家,手中提着一个质感超棒的黑色纸袋,里头有个黑色绒盒,盒子里躺着他亲自挑选的蓝宝石发饰。
他取消了以往都会举办的生日Party,把那笔预算全数拿去买了这个小玩意儿,只在下午时,跷课跟篮球队的战友一起去唱歌、喝酒、切蛋糕,胡闹一下午当作庆祝。
晚上,是他与她的时间。
从认识她以来,一直都是,就算是他的生日,也不会有所不同。
比起和那群浑小子厮混,他反而更期待看到洛华思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她会喜欢吗?
或许,他不要当面送,给她一个小惊喜?这主意不错!就像藏宝图一样,在毫无预期之下,找到礼物。
等一下趁她不注意,把盒子偷偷丢进她包包里,她回家发现时的惊讶表情,一定很可爱。
想到这点,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去年生日,老爸不在,他原本以为会很难熬,后来发现其实还好,有她在,老头想食言就食言,他不在乎。
今年,老头又临时来这一招,这次他连生气都省了,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和她一起庆祝。
原来……在乎的对象,是可以换的。
“华思,你确定今晚要跟他提辞职的事?”
听到洛华思的名字,莫卓刚下意识站定脚步,抬起右手想跟她打招呼,可是……她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和华思说话的人,骑着车,背对自己,至于她则低垂着头,他只能看见她的半个侧脸,沉静且带点淡淡的悲伤。
她遇到什么麻烦?
“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过来这里,这是约定好的事,我不能言而无信。”
什么最后一次?莫卓刚眼神一闪,闪身躲在一根柱子后头,张大耳朵,胸膛急剧起伏着。她到底在说什么?
“晚上我来接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一点也不会,你自己小心。”
机车驶离,他见她孤身走进大门,脚步沉重,背影看起来异常脆弱,没来得及多想,几个大步追上她,一掌拍到她肩上。“喂。”
她仓促回头,被吓到的人却是他!
“你怎么在哭?”他瞪大双眼,刚才听到的话在他胸腔里迅速发酵。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哪里说错了,他们课上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结束?
“哪有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洛华思连忙把文件夹跟包包通通用左手拿着,抬起右手,胡乱抹着颊上的眼泪。“是沙子跑到眼睛里。”
“手帕给你,我帮你拿东西,你擦一下。”他从怀里拿出一条烫得整齐的灰色手帕,递给她。
她想拒绝,见状,他干脆作势直接要帮她擦。
他的霸道,根本不容人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她发现拒绝不了他,只好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手帕,默默擦起来。
“刚刚我好像听到你说什么……最后一次?”他浓眉倒竖,小心刺探着。“什么东西最后一次?”
他听到了?!
她心脏缩紧,狠狠愣住几秒钟,用手帕挡住自己的脸,脑袋飞快转起来,赶紧想了个理由。
“喔,你说那个!我们是在说租屋处楼上的那家人,常会到半夜还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我跟室友约好昨晚是最后一次忍受他们,从今天起,只要他们超过晚上十二点还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我们就要一起上去,请他们把音乐关小声一点。”
莫卓刚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满意笑着,直接把她手中的东西拿过,趁她忙着擦拭眼泪的时候,快手快脚地把小礼物丢到她的包包里,站直身体,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仰头看看天空,眼神忍不住飘向网球场。
“看什么?”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两人曾经对战过的网球场,心头一阵难受。
“哪有在看什么。”矢口否认到底。他浓眉一扬,低头,看见她脸上又出现令人心口紧缩的悲伤表情。“你今天怪怪的。”
“哪有。”换她矢口否认,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连忙开口说:“快点上楼,我们该上课了。”
他原想再调侃她几句,未料,她一说完,双脚像装上风火轮似的,跑得比他在篮球场上还快。
莫卓刚几个大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踏进大楼。
数分钟之后,两人坐定在书房里,桌上摊着数张讲义,但他们的心思全不在法文上。
一整晚下来,洛思华课上得有些心不在焉,莫卓刚有所察觉,却不急着点破,直到一小时后,他耐心用尽,胸口超闷,于是扔下金笔说:“空调是不是坏了?休息五分钟,我去问问管家。”
“嗯。”她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当作答应。
他走出书房,管家立刻上前询问,要不要把他准备的红酒跟蛋糕送进去。
他这才惊觉到,自己还没跟她提生日的事,接着就叫管家把东西送进去。
当管家把红酒跟蛋糕送进书房时,洛思华就一头雾水地瞪大双眼,脑袋上方飞舞着一大堆问号。
“今天是少爷生日,难得少爷这么乖,生日没出去玩通宵,还乖乖待在家里上法文课,这都是你的功劳。”管家主动说明,话锋突然一转。“那件事,跟少爷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