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确实有很好的制灯技术,也对花灯制作怀抱着热情和理想,他更知道那可使她得到成就感。
可是他害怕也生气,他怕自己输给了灯笼,也气她为了灯笼,一副可以不要他们感情跟婚姻的样子。
她真不能为了他放弃吗?真要这样跟他杠上吗?她就不能只是在家做做灯笼便好,非得开店做买卖?
不对,盛铁军,要你放弃理想跟梦想,你愿意吗?若你不愿意,为何要逼她放弃?身为丈夫,你不能支持她的梦想吗?你怕什么?你就真心觉得自己比不上一只灯笼?她若不肯屈从,从此跟你相敬如宾,你又得到什么?你希望她笑、她开心,为何不准她做能让她笑、她开心的事情?为了这种事闹到夫妻失和,值得吗?
盛铁军很快便得到答案——不值得。
他真是爱惨了她,爱得钢铁般的心都化了。
好吧,她要开店就开店吧!他不挡了,全依她了。
打定主意,他车转身子,几个箭步就往房门口冲去,当他的脚步在门前停住,正要推门,房门却突然从里头打开了。
赵学安红着眼眶,盈着泪水,惊讶的看着他。
看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的心一紧。他何苦让她难过?
“老爷,我……”
“去吧。”盛铁军同时出声,“都依你。”
赵学安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所措的微张着嘴。
“你想开店做灯笼生意,去吧,我不挡你,行了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他的语气及表情都带着无奈,但他是真的妥协了。
“不过我告诉你,我可真的还在生气。”盛铁军浓眉紧皱。“我是真的够让着你了。”
虽然他的表情看来很严肃,语气听来也带着威吓,但她却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宠爱及忍让。
原来在爱情面前俯首称臣的,不只她。
“以后不准再跟我闹别扭,我讨厌这样。”他语带警告,“日后再跟我耍脾气,看我还让不让你!”
赵学安破涕为笑,眼底溢满爱意,她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想对他说声谢谢,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盛铁军有点害臊,眉心一拧,故意推开她。“我可还气着。”
她泪光闪烁,却笑得甜美,用崇拜及深爱的眼神凝视着他。
虽然知道他可能还会推开她,她仍又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
但这次,他没推开她,只是嘴里不断的叨念,“不准再跟我闹别扭,听见了吗?日后开了店,不准太忙太累,不准为了工作跟生意把我晾在一边,还有,跟其他男人一定要保持距离……你听见了没?”
赵学安用力点头,泪水又止不住地滑落,但这次却是因为激动和欢喜。
第6章(1)
骠骑将军的夫人在京城开了制灯铺子,这可是件大事,第一天开张,就有不少人因为好奇而上门光顾。
赵学安对于自己的花灯事业是很有想法的,她也企图颠覆大家对花灯的既定印象。
她在店里摆了许多造型奇趣且材质创新的花灯,且每一种她都取了不同的名字,赋予它们全新的生命。
例如,她用北美印地安人的捕梦网取代中国结,与花灯做首次的结合,并为其下了全新的注解。
“这只灯名叫捕梦灯。”赵学安如是对客人介绍,“这只花灯具有网罗好梦、挡住恶梦的效果,非常适合家中有小娃儿的人,若经常睡得不安稳,也能在床边挂上一个以求好梦。”
就这样,捕梦灯成了热销款,供不应求。
还有一种桃花灯,她将灯做成花朵状,在底下串上珠子跟磨亮的贝壳,叮叮咚咚的几串,这灵感来自于京都艺妓的头花,挂在廊檐,风来的时候,贝壳还会发出声响,既是赏玩的花灯,也是风铃。
京里的未嫁姑娘们都很喜爱这款桃花灯,几乎每个姑娘上门都要订上一只。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有些单还要等上几个月才能交货,但客人还是愿意等待。
赵学安一边制灯,一边还要设计新款花灯,同时又要训练学徒,每天忙个不停,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还得盛铁军派人盯着她。
她的花灯成了一种风潮及时尚,富贵人家及王公大臣都争相收藏,仿佛家里没挂一只将军夫人做的灯笼就赶不上别人。
不过对此,盛铁军可有意见了。
他当初跟她谈好了条件,要她不准太忙太累,也不准为了工作忽略他,可如今她的事业蒸蒸日上,根本无法履行他们的口头约定。
这晚,赵学安回到府里,又埋头设计客人订制的花灯。
这次的花灯是一名商人为了他十岁的女儿订作的,她还先见过那位小女孩,替她画了素描,聊聊天以了解她的喜好,这才知道小女孩十分喜欢金鱼,所以她决定做个金鱼花灯。
可是她太累了,画着画着竟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
盛铁军回到府里,下人告知他辛悦还在书房,他立刻过去,一进门便见她趴在案上睡着了。
走近,见她一脸倦容,身形又稍稍消瘦,他不禁皱起眉头。
他一叹,将她抱起,发现她脸颊上印着墨水,真是又气又好笑。
赵学安是真的累坏了,就连被他抱起,甚至走回寝间,她都不曾醒来。
将她安置在榻上、替她脱去鞋袜后,盛铁军又取来湿毛巾,帮她擦去脸颊上的墨印。
这时,她才突然惊醒,“老爷?”
“你可睡死了。”他说。
赵学安一怔,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榻上了,她急着想下床,继续未完的工作。
“你要做什么?”她的脚都还来不及构到绣花鞋,就被他一把抓住手,他神情凝肃地问,“还想去做事?”
“嗯,赶着呢。”她说。
“不准。”盛铁军态度强硬。“瞧你累成什么样子了?”
“那金鱼花灯是替一个小女孩做的,她要过十岁生日呢。”
“我管谁家女儿要过十岁生日。”他板着脸。“我们当初有约定,你忘了吗?”
赵学安没忘,没敢忘,但她真没想到她做的花灯会如此受欢迎,教她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正在找师傅,也训练了几个学生,再不用多久,我应该会轻松许多。”她语带哀求,“这阵子你就担待着吧。”
盛铁军浓眉一纠。“你只惦记着帮别人家的孩子做花灯,那咱俩的孩子呢?”
赵学安一楞。“咱俩没孩子呀。”
他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失忆到连这个都忘了。”
她干笑两声,“我还年轻呢。”
辛悦这身子如今也才十七岁,不急着生养孩子,况且她现在只想好好冲刺事业。
“总之,你现在给我乖乖睡下。”盛铁军的态度仍然坚持。“睡饱了再做。”
这是他体贴的方式,有点霸道不讲理,但温暖了她的心。
“嗯。”赵学安点头,情不自禁的抱住他。“给我一点元气吧。”
怎么给?她是在暗示什么吗?想到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温存了,他的心忍不住一阵狂悸,他回抱住她,大手摩挲着她的背。
这种抚摸的方式,她不陌生,她知道这代表了一种讯息,可她现在哪来的精神跟体力应付他?
“别……”赵学安轻轻推开他。“我只是想抱抱而已。”
盛铁军的动作一僵,表情显得有点懊恼。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说。
“你就忙得没时间给我生孩子?”他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还年轻嘛,才十七而已。”十七岁,那是孩子生孩子呀!而且站在优生学的角度来看,这年纪未臻成熟,还不适合生孩子呢。
她可知道他娘亲生下他时只十六,多少十七岁的女人都在生养小孩,她还嫌自己年纪小?她是怕怀了孩子会影响她的花灯事业,还是存心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若是前者的话,他固然是会不高兴,但总还能理解,但若是后者……
她有什么理由不想生他的孩子,她是他的妻,如果她爱他,就该想替心爱的男人怀娃娃,除非……
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她欲取他性命时的冷绝模样。
“不,盛铁军,你在想什么?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辛悦,如今的她是个好女人,爱你敬你。”
“既然如此,盛铁军呀,她为何不肯生你的孩子呢?”
盛铁军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
“老爷,你有所不知,一个女人最适合生孩子的年纪是在二十五岁,那是女人的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生下来的孩子也最健康。”这可不是她瞎掰,有医学根据的呢。
他听了,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娘十六岁就生下我,你看看,我有哪里不健全了?”
赵学安眨巴着大眼睛把他从头看到脚,他身高一八五,高大精实,威武勇猛,看起来确实头好壮壮,再健康不过了,好吧,她无话可驳。
“算了。”盛铁军眉心一皱。“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没兴致了。”说完,他站了起来。“你先歇着吧,我沐浴去。”语毕,他旋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