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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岁的蒲秀琳是现代有名的“乱针绣”艺术家,一幅绣品便是掷金百万仍不可得,为当代绣件名家。

  母亲早逝,父亲是研究锦缎绣的学者,姊姊蒲秀珍是水墨及油墨画家,一家皆与艺术有关,她从小耳濡目染下和姊姊一起学画,因此对刺绣和绘画都有涉猎,后来拜师学了乱针绣,年方十八便因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技而扬名国际。

  然而在一次与父亲出外拜访某位刺绣名家的途中,一辆失控的公车迎面驶来,公车上载满学生,蒲父见状便将方向盘一转撞上山壁,好让公车上的学生避过危险。

  而他的舍己救人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赔上了女儿的一双腿,蒲秀琳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

  一开始接受不了再也站不起来这事实的蒲秀琳相当自暴自弃,她否定自己也不与人往来,宛若囚鸟般自闭,连最爱的刺绣和绘画也全部放弃,看也不看一眼的束之高阁。

  不忍妹妹一直自我封闭在小小的陋室之间,蒲秀珍忍着丧父之痛,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开解妹妹,用了两年时间才敲开她的心房,让她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因为行动不便,她日常作息的步调变得很慢很慢,无法出外走动的情况下,她更专注于钻研绣品和绘图,不知不觉中绘绣技巧更精益求精,达到高峰。

  由于长期待在家里少有出游的机会,蒲秀珍便藉由一次国际美术大展带身有残疾的妹妹一同参展,两个人最后选定了较为便利的渡轮之旅,以船代步省去上下楼梯行走的不方便。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是一次死亡之旅,为了拉住妹妹的轮椅,姊妹俩竟双双落海,渐沉海底,海中急流冲开她俩紧紧相握的手,任由一片漫天黑雾将两人淹没。

  当蒲秀琳一身湿的从幽暗中醒来,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她是蒲秀琳,却拥有蒲恩静的身体,以及蒲恩静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

  就这样,她成了十四岁的弱质少女蒲恩静。

  “叫你多睡点怎么不听话,身子骨好点了吗?有没有再发热,昨儿个喝剩的鸡汤再热热,喝完了娘再煮一锅,多喝点鸡汤补补身子,不要一睁眼就往外跑,顾着点自己。”真是个不省心的女儿。

  红砖砌成的灶台约半人高,旁边是相连的小灶,藉着大灶的热气和火舌可熬汤炖煮和保温,或将隔夜的饭菜与汤温热。

  几根柴火塞入灶底,星星火苗由小而大燃起红色火光,佝偻着身子的董氏坐在不到一尺高的槐木矮凳上,添柴拨火控制火的大小,等火烧旺了才扶着微酸的腰起身。

  凝望着“母亲”佝偻的背影,眼眶一热的蒲恩静为之动容。她有母亲了,虽不是相片上那个穿碎花小洋装,发上别着一只绿尾蜻蜓,怀抱幼女的温婉女子,却真真实实是她的母亲。

  “好了好了,娘,女儿全好了。你看还长出点肉来了,我没事了,用不着再把家里的鸡宰了给我炖汤喝,留着下蛋给青青养个子。”

  蒲家很穷,穷得吃不起肉,养了一只公鸡五只母鸡全是为了下蛋用,拾了蛋凑成一篮换钱去。

  不过蒲恩静因不小心落水被救起后,生了一场病,董氏心疼女儿受苦,便杀了公鸡和一只老母鸡给她进补,养养精神。

  蒲恩静的父亲原本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在三女儿蒲青青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了,留下妻子和当时才十二岁的长女蒲裕馨,十一岁的次女蒲恩静。

  为了三个孩子,为免坐吃山空的董氏自食其力的养着三个女儿。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娃儿过活,日子之艰苦可想而知,董氏为人洗衣、缝衣、做绣品,勉强维持生计。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镇长说适龄未嫁的少女都要进宫,恶形恶状的带走刚能帮忙赚钱的蒲裕馨。

  而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大女儿前脚刚离开,二女儿便接着出事,所幸为母则强,看似柔弱的董氏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担,咬着牙照顾女儿,只盼着孩子平安康泰,无病无灾的长大。

  “还在逞强,瞧你小脸红彤彤的,还不快再去搭件外衣,不许着凉了,厨房的事娘做惯了,少来添乱。”董氏像是不耐烦的赶着女儿,实则是不想灶台的油烟薰着了女儿。

  蒲恩静笑得有点赖皮,一把抢过母亲的木铲翻炒着现摘的野菜。“是健康得红润,两颊红得像山里的莓果,白里透红的小美人哪!娘瞧我美不美呀”她佯装臭美的鼓起腮帮子,水滑水滑的薄嫩脸皮做了个“天底下我最美”的鬼脸。

  “你喔!不知羞,好意思说自己是小美人,连头发都梳得乱七八糟,真是没个姑娘样。”被女儿逗笑的董氏啐了一口,以指代梳重新为女儿把乱发梳整,编了两条整齐的小辫子,再用乌木雕花芙蓉簪子固定。

  “不像姑娘就不像姑娘呗,大不了日后我给你招个上门女婿,奉养你到百年。”她心里确实有这想法,母弱妹幼,上无顶梁柱,她不顶着要靠谁撑起这个家?

  仍保有现代思想的蒲恩静根本无法认同这时代的婚姻制度,更接受不了所谓的三妻四妾,与人共事一夫,她想用拖字诀把自己拖成大龄闺女,将来好顺理成章的招赘。

  在这个朝代,女子二十未婚已是为人诟病的老姑娘,而蒲恩静已经十四岁了,只要能撑个四、五年就自由了,她可以利用这些年多攒点钱,买田置产当个小小地主婆,招个上门女婿,将来不用受婆婆的气。

  只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贫瘠,很多事不由自己做主,满脑子的美梦只能是镜花水月,半点不由人。

  董氏掐了女儿手臂一下。“尽说瞎话,胡闹!娘还能干活呢,用不着你来养。”

  两人说话间,蒲恩静已三两下炒好三盘不带肉沫子的嫩煎豆腐、翡翠雪菜和炒素什锦,一碗鱼片豆腐汤,少盐、少油,因为没钱买,调味料用得少,气味佳,卖相嘛……差了一点。

  由于蒲恩静对使用灶台还不上手,虽有原主的记忆,可是有些事做起来就是不顺手,她还是摸索了老半天才做得有模有样,没把菜炒老了或煎黑。

  由于蒲家穷得买不起白米,吃的是糙米,口感稍差但完全符合蒲恩静的心意,事实上糙米比白米营养多了,她未穿越前最喜欢五谷米,饮食以糙米为主,多食糙米反而对身体有益。

  “人要往远处想,不能只往近的看,娘这会儿还年轻力壮,等过了几年头顶冒出银丝了,还不是要人给你烧水煮饭,捶捶那腰疼,捏捏这腿酸的。”她未雨绸缪地先洗脑一番,给自己的未来铺路。

  董氏一听女儿的胡言乱语,没好气的瞪眼。“去去去,别来烦我,了不起攒了钱我买个丫头陪我。”

  “丫头哪有女儿亲……”嫁女儿要嫁妆,买丫头要银子,不划算,不划算呀!这算盘怎么打都赔本。

  “嗯—”

  董氏声音一沉,蒲恩静就晓得话题到此为止了,再说可要惹娘亲不快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是哪一朝代的父母总是这样,盼着儿女觅个好姻缘,夫妻和乐,白头偕老。

  “娘,这些时日我绣了不少手巾,等天暖和了,咱们去兜卖兜卖。”要致富得先脱贫,手中有银心不慌。

  蒲恩静一边适应新生活的同时,也一边试着拾起手艺捻线绣花,她不晓得这年代的刺绣技法如何,便试水温的绣了个简单的花样,牡丹、荷花、金桂之类的通俗绣品,雅致而不落俗套。

  “就你那手绣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董氏不是瞧不起女儿的刺绣,而是她的绣品还没精致到足以卖钱。

  “娘有没有听过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女儿这一回生病作了个梦,梦中有个着天衣的仙子自称是七巧绣仙,她教了女儿不少精巧绣法,女儿如今的绣品可不比娘差。”

  没人能一夜间精通各种绣法,原本的蒲恩静会刺绣,但不精,能绣朵平针芙蓉花已算是不错了,别指望她会扣结成绣的针法,更遑论其他打籽、拉锁子、扣绣、辫子股等等技法了……

  第1章(2)

  古早苏绣的针法,可以用来绣花蕊,也能独绣图案画,苏绣素以精细着称,图样秀丽,色泽文静,针法灵活,绣工细致,形象传神,技巧特点能以平、光、齐、匀、和、顺、细、密八个字概括。

  其针法有几十种,常用的有齐针、抡针、套针、网绣和纱绣等,取材广泛,有花卉、动物、人物、山水、书画等,其中乱针绣又丰富了苏绣针法,使其更为出色。

  未把女儿的话当真的董氏轻轻一笑。“家里的事有娘在,不会饿着你们姊妹俩,娘多接些活就能给你买肘子吃。”

  “娘……”她看起来很贪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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