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老残吓得跪地哀求,「夫人,少爷,行行好,发发善心,小人一定会感激您们,求神佛保佑您们好心有好报的……」
这时,王老残的妻子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声音,立刻开门查看,见状,她立刻拉着四个孩子跑出来,一个个跪在地上跟着求情。
陆功在却无视他们,气呼呼的就往王老残一家人住的屋里冲,然后也不管里面躺着王老残卧病的老母亲,开始乱丢王家的物品。
看见这情况,秦氏跟秦新还真的是傻住了。
他们都知道陆功在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若是平常,他们肯定不会阻止,而是放任他发泄情绪。可如今不同,在场的不只他们,还有陆功勤。
秦氏跟秦新使了个眼色,要他立刻进去阻止陆功在,可秦新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道身影已如疾风般冲进屋里——
陆功勤在长屋狠狠的揍了陆功在一拳,并要求秦新将王家的租金展延,且尽快修缮长屋,用的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态度却是坚定而不容马虎的。
秦新是看秦氏脸色做事做人的,而秦氏为了拉拢陆功勤,自然是事事顺他依他,没有意见。
陆功勤如今是拥有御赐黑虎袍,皇封「将人」之人,而非当年的孩子。她要除掉他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以前她可以谋财害命,现在不行。
在陆功勤结结实实的给了陆功在一个教训后的隔天,他便开始有所作为。他先去找了工匠,到各个长屋做审慎的评估及估价,该换的换、该修的修,毫不迟疑。
同时,他也跟秦新研拟新的租屋契约,不只降低租金,租金还可展延三个月并分期缴纳,就算缴不出租金,也不得在天寒地冻时节及雨季赶人。
对于这些事,秦氏都要秦新配合他。虽然她恨得牙痒痒,可她沉得住气,她要彻底的买收陆功勤的心,然后毁了他跟苏深雪。
陆功勤为长屋房客们所做的一切得到众人的赞扬,不多久,整个京城都在谈论着他,当然,这些事,时时注意着他近况的敦王赵庆羽也都知道了。
赵庆羽深深觉得自己没交错朋友,没看错人,既欣喜又骄傲,并迫不及待的将陆功勤的作为告知了圣上。
圣上得知陆功勤为穷苦人家做了这些事,竟额外再赏赐他两处长屋。
陆功勤才返回陆家不久,就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秦氏跟陆功在看在眼里,当然不快。可秦氏还是耳提面的要求陆功在谨言慎行,绝不可再做冲动的蠢事落人话柄。
一个月后,长屋修缮完毕,陆功勤亲自一处处的视察检验,而苏深雪也陪同在侧,两人所到之处,人们无不欢迎。
看见这些弱势的穷苦人家有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陆功勤也感欣慰。
视察结束,夫妻两人便一路散步返家。苏深雪紧紧的挽着他的手,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瞧,他疑惑的道。
她摇摇头,笑开,「没什么,我只是好崇拜你。」
「崇拜我?」
「是啊,因为我嫁了个聪明却仁厚的好人。」她说,「你看得出来吗?那些人都真心的尊崇着你。」
「我只是为所当为。」
「做了好事却不自傲,才是真正的好人。」她望着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以你为荣。」
就算全天底下的人赞美他,都不及她的一句肯定。他凝视着她,深深的笑了。
但须臾,她笑意一敛,「不过我很担心……」
「担心?」他疑惑。
「如今你得到声望,人人推崇你不说,你还是圣上亲赐黑虎袍及将人名号的人,秦氏表面上动不了你,恐怕私下……」
「不用担心,我看她没那么大胆。」他握住她的手,「瞧,她现在多顺着我。」
「那是表相。」她忧心。
「安心,我不是蠢蛋。」
她斜睇着他一笑,促狭的说:「是吗?」
他微顿,然后勾住了她的脖子,「你是什么意思?说我是蠢蛋吗?」
「哈哈哈……」苏深雪像个天真无忧的孩子般笑了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的踏上回家的路,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如豹子盯着猎物般的看着他们——
一早,陆功勤刚出门打理长屋的事,于双双便来到了勤学轩找苏深雪。
她带着一大盒精致的糕点,身边未带任何一个丫鬟。
「大嫂……」来到苏深雪面前,她弯腰行礼,极其礼貌恭谨,「早。」
虽说礼多必有诈,可来者是客,苏深雪还是接待了她。「小婶一早便到勤学轩来,不知……」
「双双是特地来向大嫂赔罪的。」于双双说。
她微怔,「赔罪?」
「是的。」于双双神情歉疚,低声下气的说,「双双无知又无礼,先前得罪了大嫂,实在过意不去,今天特地带着京城第一糕饼店「一品庵」的礼盒来向大嫂致歉,还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看着她,再看看她手上的糕点礼盒,苏深雪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她在打什么主意?
「小婶言重。」
「大嫂这么说是肯原谅我了吗?」
「没什么原不原谅,只是误会一场。」
苏深雪当然不真心认为是误会一场。她跟于双双这种人打过交道,于双双简直就是京城的魏缇,如出一辙。
她们自认尊贵,目中无人便罢,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人名誉。
魏缇是如此,于双双给她的感觉亦是如此。
「大嫂肯原谅我,真是太好了。」于双双将糕点交给一旁的啾啾,「我们妯娌一场,也是缘分,希望从今往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那当然。」她淡淡一笑。
于双双离去后,啾啾靠过来,低声的说:「小姐,我看她一定是怕了。」
「怕?」
「小姐上次给了她一个教训,如今小姐跟通杀姑爷不只都有圣上亲赐的名号,又深受大家的崇敬,她肯定是担心以后会……」
「我不那么想。」苏深雪打断了她。
「咦?」啾啾疑惑的看着她。
苏深雪神情忽地转为严肃,好一会儿不说话。
「啾啾,咱们来到京城不久,这儿可是人家的地盘……」她提醒,「我们面对的不是善男信女,所以随时都得警醒点,千万别轻敌大意。」
「可是……」啾啾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他们其实很怕,你看那个陆夫人对通杀姑爷的决定多么顺服。」
是啊,秦氏是很顺服,顺服到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打从他们回到陆家,秦氏的态度跟反应好到让她好几次都告诉自己,也许秦氏还真不是个坏人。陆功勤失去十二岁前的记忆,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秦氏可能谋害他娘亲,策划绑架撕票他,都是别人说的。
会不会是误会呢?会不会只是周鉴因心疼女儿及外孙才误解了呢……可每当她这么想,又会想起周鉴提及这件往事时,脸上那哀伤悲恸的眼神及表情。
那不是演技,而是真情流露。再说,周鉴是周家先祖,身为周家后代,她无论如何也会相信自己的祖先没骗人。
既然她的祖先没骗人,那么她就真的要小心提防着秦氏了。
「大少奶奶,」这时,有名小厮来传,「有位年轻公子自向阳来拜访你,他说他是风晓。」
「风晓?」一听风晓自向阳来探,苏深雪跟啾啾都非常兴奋,主婢俩立刻飞奔至陆府大厅。
来到大厅,只见玉树临风的风晓站在那儿,几名经过的婢女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风晓!」苏深雪大喊一声,几个大步奔过去,一把抱住了风晓,又蹦又跳。
「小姐,别来无恙?」风晓笑视着她。
「我很好,我爹跟温大叔,还有大家好吗?」她急问。
「大家都很好。」风晓说:「老爷便是挂心着你,才要我来看看。」
提及苏雷远,苏深雪的眼眶有点湿了。说真格的,她还真想念他。
只可惜在这古代,幅员辽阔却没有火车地铁或飞机可快速往返,也没有电话或视讯以解思亲之愁。
风晓见她眼眶湿了,伸手轻拭她眼角的泪,温柔的说:「小姐可别哭呀。」
「嗯。」她点点头,挤出笑容。
「通杀呢?」风晓习惯叫陆功勤通杀,改不了口。
「他出去办事了。」她话锋一转,「咱们回勤学轩说话,别在这儿。」说完,她便拉着风晓的手往勤学轩的方向而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秦氏正看着这一切。
她脸上觑不出任何的情绪,眼底却迸出两道阴沉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谁?」她问一旁的小厮。
「是大少奶奶娘家的人。」小厮一五一十的回答。
「是吗?」秦氏唇角微微一勾,「那可有趣了……」
第7章(2)
稍晚,陆功勤回来,知道风晓自向阳来探,亦十分欢喜。四人当晚就在勤学轩里彻夜谈天。
风晓说了很多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而他们也将来到京城后所遇到的事情告知风晓,因为风晓此趟来,就是为了将他们的情况回报给苏雷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