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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稹元一心只想得到那本传说中能鉴往知来的宝鉴,压根听不进季长欢的解释,他语气森然道:“季长欢,你莫要以为本王不知先前在春余酒楼怒斩卢昌国之事与你有关,你胆大妄为到连本王都敢算计,你说,若是让皇兄得知此事,他还会再宠信你这个国师吗?”

  季长欢依旧从容镇定,面不改色,“不知王爷为何这么说,难不成是在下指使王爷杀了卢昌国?抑或是在下让人押着卢昌国,迫使他往王爷手中的剑撞去?”

  “你休要狡辩,本王查到春余酒楼幕后的东家便是你,所以你知道本王每月初八皆会前往酒楼,刻意在那日让人将卢昌国带往酒楼,想借本王的手替你除掉卢昌国,因当年卢昌国曾助你两个叔叔侵吞季家家产。”他是事后才听人提起季长欢与卢家的事,进而将两件事置在一起,不免怀疑他是被季长欢给设计了。

  闻言,季长欢笃定他并不知详细内情,不疾不徐的驳斥道,“春余酒楼确实是季家所有,但王爷光冯这一点便说是在下命人将卢昌国带往酒楼,敢问卢昌国是个傻子吗?能够任人唆使摆布?当时我虽不在场,却也听说卢昌国是因嘲笑王爷已故爱妾,才会激怒王爷,那番话,难不成也是有人逼着他说的?”

  他不愿因这事与莱阳王交恶,语气稍微放软,又道:“《镜光宝鉴》虽不在季府,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它的下落,眼下已约略有消息,王爷若真想要此书,请再耐心等候一段时日,不过届时若王爷观完此书,还请王爷将书归还欧家。”

  辜稹元面色阴冷的瞪着他,似是在确认他这番话的真假,片刻后才道,“本王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本王定要看到此书。”丢下话,他拂袖而去。

  送他离开后,季长欢陷入沉思,辜稹元为何会突然上门讨要《镜光宝鉴》?此书是一本关于奇门遁甲的玄奇之书,他要来何用?

  御书房。

  “……因此礼部汪大人公子之死,恐非林大郎所为,凶手怕是另有其人。”至于凶手是谁,季长欢并没有明言,他在皇上面前说出这番话的用意,并非揪出凶手,而是打算先保住林大郎一命。

  这桩案子皇上早已听闻,方才再听季长欢述说了一遍当日的经过,季长欢虽然没有明白点真凶是谁,皇上却已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端倪,长叹一声道:“陈国舅父子的行径,朕何尝不知,但一来陈家是当年助朕登基的功臣之一,二来他是太后的弟弟,若要动他,太后必然相护。她昨儿个还来找朕,为卢冠买凶行刺你一事求情,让朕顾念他刚丧子又被罢官,太过悲痛一时糊涂这才做错了事,让朕饶他一命,你说,卢冠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让朕如何饶他?”

  明白皇上是已经打算要饶卢冠一命,这番说词不过是为了要安抚他罢了,季长欢顺从其意,温言道:“既然太后出面为卢大人求情,臣以为皇上不如饶了卢大人一命,也算是给太后一个面子。”

  季长欢这番话很合皇上的心意,卢冠之子死于九弟之手,他为了让九弟脱罪,特地命人调查卢昌国平素所为,这一查,自然查到不少他徇私枉法之事,他便拿着这些当借口,顺势削了卢冠的官位。

  先前在太后为他求情时,他心下因此对卢冠生起几分亏欠,确实有意想饶过他,不过此事的受害者乃是季长欢,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季长欢肯顾全大局他很满意,不过嘴上仍故作为难道:“朕若饶他一命,岂不委屈你了,卢冠联合其他几人买凶行刺于你,令你夫妇俩都受了伤。”

  季长欢肃声道,“臣夫妇受伤事小,国事安稳为重。”他低垂长睫,掩住眸里掠过的一抹寒芒,皇上想放过卢冠,但卢冠那条命他要定了,皇上不杀他,他也会从别的地方讨回这条命。

  “好,国师果然深明大义!”皇上欣慰的赞道,接着征询另一件事,“太后昨日除了为卢冠求情,还让朕给陈逢封个爵位,国师认为这爵位,朕该封不该封?”

  季长欢听出皇上对陈家与太后一再拿当年的事来邀功已是十分不满,沉吟须臾,答道:“依臣看,不仅陈国舅的公子要封,陈国舅也得加官晋爵。”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今,时机到了。

  闻言,皇上先是惊讶,思索一番后,他霍然醒悟季长欢的用意,意会的颔首道:“你说的不错,陈家父子都得封。”

  见皇上这么快便领略他的意思,季长欢微微一笑。“皇上英明。”

  皇上先前还为要怎么收拾陈家父子感到烦恼,如今经他点拨,心中已有主意,开怀大笑,赞道:“长欢不愧是朕的良师!”

  两人再说了一些朝政之事,季长欢这才离开御书房,来到他平日处理公务的浩德殿,他找来一名心腹朝臣,交代了一件事。

  那人听完,不禁面露诧异。“国师这是何意?”

  季长欢并未回答,只道:“你只管照我交代的去做,务必要让陈国舅父子高兴。”

  “是。”那人没再多问,恭敬应道。

  当年他父亲遭人诬陷,身陷囹圄,等候处决,是国师为他父亲申冤,还其清白,他才能有今日,因此他一心追随国师,对国师的忠心,甚至还胜于皇上。

  待那人离去后,季长欢在桌案后方坐下,提笔在绢纸上写下“弓满则折,月满则则缺”几个字,这句话他奉为圭臬,时时警惕自己,面对敌人时,这句话也会成为他的良策,他会诱使对方拉满弓,令其志得意满,就像猪在被宰前,会被喂得又胖又壮。

  翌日,皇上降旨,晋陈国舅为户部尚书,其子陈逢被封为三等侯。

  户部掌管皇朝的土地、户籍、赋税、军需、俸饷等有关财政的一切,可说是朝廷的大掌柜。

  见陈家父子受此恩宠,一时之间,陈府门庭络绎不绝,不少朝臣争相前来贺喜示好。

  当晚在季长欢回府后,得知消息的欧水湄错愕不解的问道:“陈国舅父子这么可恶,为何皇上不惩治他们,竟然还给他们父子俩加官晋爵?这分明是助纣为虐,陈国舅父子得此恩宠,日后行事只会更加蛮横跋扈!”

  季长欢就是要陈国舅父子肆无忌惮、恃宠而骄,他们若不如此,倒教他白费一番心机了,不过他不愿让她知晓朝中那些勾心斗角的阴私之事,何况这其中还有他的手笔,他避重就轻的道:“我想皇上会这么安排,自有用意。”随即他话锋一转,“我从宫里带回一些专供后宫所用的云香膏,据说涂抹于伤口上,能除疤去痕,我帮你抹些。”说完,他拉着她坐到榻边,撩起她的衣袖要为她抹药。

  欧水湄很快的便被转移注意力,她看着自己的伤,开始愈合后,伤口总有些发痒,此时又痒了,她忍不住抬手想挠几下。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别挠,当心再出血。”

  “可是痒,像有虫子在钻。”

  “这表示伤口要结痂了,皇后娘娘命人拿云香膏给我时还说了,这药除了能去疤,也能止痒,你再忍忍,待会儿便不痒了。”他好言诱哄,从衣袖里取出从宫中带回来的药膏,打开来,用指尖沾了些,仔细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欧水湄低头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那道丑陋伤疤。“我母妃那日也带了些除疤的药过来,可我这伤口太深,怕是好了之后仍会留下疤痕。”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练武之人身上岂会没有一点伤痕,况且这是为了救他才留下的,她更觉得值得,虽然他保证过不会嫌弃,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留着也无妨,这是娘子英勇救夫的证明,往后咱们有了孩子,我会告诉他们,当年他们的娘亲是多么的勇敢无畏。”季长欢的嗓音透着一抹柔意。

  她被他这话哄得笑逐颜开。“待会儿换我给相公上药。”他肩上也受了伤,只是伤口没她深。

  “好。”她那明媚灿烂的笑颜仿佛盛夏的艳阳,将他冷硬已久的心肠逐渐融化。

  十年前在桥上初次邂逅,是年幼的她将他从抑郁悲愤中拉了出来;日前遇刺,也是她奋不顾身相救,她可说是他命中的贵人,能得她倾心相待,是他今生最大的幸运,只盼有朝一日当她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时,仍能如此时这般倾心相爱相护。

  养伤的日子,欧水湄没忘记季家与欧家之间还横亘着一桩恩怨待解决,因此每日季长欢出门后,她便与杜嬷嬷悄悄在问心阁里寻找祖传的《镜光宝鉴》。

  几天下来,她已经找到第四层楼。

  此时时节已入夏,天气渐热,外头无风,即使敞开了窗子,屋里仍是有些闷热,她抹了抹额上泌出的细汗,瞧见外头云霞满天,估摸着季长欢差不多要回府了,吩咐杜嬷嬷和两个心腹侍婢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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