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阿六看着羡慕不已,扬声道:“阿一,我也想骑马。”
阿一虽然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语气却透着一丝宠溺,“你不会骑,先驾车,等到京城我再教你。”
“那你可不能骗我。”
阿二弥勒佛般胖乎乎的脸庞笑呵呵的说:“你放心啦,阿一骗鬼也不会骗你,谁不知咱们几个他最疼你了。”
阿一朝他轻斥了句,“啰唆。”
阿二朝他扮了个鬼脸,三人嬉嬉闹闹的拌着嘴。
坐在后面的温培听着,脸上不禁也露出笑意。
接下来前往京城的路上,一行人又遭遇几次追杀,那些杀手都被阿一和阿二给解决掉。
这日晌午,看见京城巍峨高耸的城墙已出现在前方,三个少年还是头一次来京城,见状都忍不住欢呼出声。
“京城到了!”揣着衣袋里那先前喻子怀给他们的银子,三人兴奋的商量着要帮其他没来的四个同伴买些什么礼物回去。
京城的街道规划整齐俨然,棋盘式的格局划分出十几个坊市,有官署区、有作坊区、有东西市,甚至还另外规划了风月区。
平安坊是一般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所住的区域。日落时分,喻子怀在确定他要找的人已返回府邸后,这才与温培一块走向一处官邸,温培从袖中取出一份拜帖递给门卫。
“劳烦这位大哥帮忙通传一声,我们东家想求见杜大人。”为了确保这份拜帖能顺利送达杜大人手上,温培同时塞了枚碎银过去。
那门卫不动声色的接过后,看向温培道:“你们在这儿等等。”
温培拱手,“有劳了。”接着便与喻子怀站在门外等候。
这杜梦之是七年前皇上钦点的状元,从此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因屡屡建功,深得皇上器重,如今已是二品大员,他即将成为钦差,代天巡狩四境。
温培有些忐忑,冒然求见,这样一位贵人也不知会不会接见他们,虽然大哥说他多年前曾帮过杜梦之一点小忙,可经过这么多年,杜梦之如今已位列高官,这点小恩情,也不知对方还记不记得。
没等太久,便有个管事随门卫一块出来,神态恭敬的迎接喻子怀。
“喻大爷,我们大人有请,请随小的来。”
温培有些讶异,望向身旁的喻子怀,只见他神色淡定,点点头,便随那位管事进门,温培也急忙紧随其后,一边心忖着杜大人差管事亲自出来迎接,且这管事还对大哥如此恭敬,大哥当年帮这位杜大人的,恐怕不只是一点小忙而已。
虽是二品大员的官邸,里头倒是十分朴素,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雅致的园林,可说连喻家都比不上。
两人刚来到厅堂,就见里头一名身穿蓝灰色长袍的男子长身而起,热络的迎了出来。
“喻兄,多年不见,我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喻子怀忙拱手还礼,“不敢当,在下惭愧得很,今日登门,却是有事相求。”
见他一开口便挑明是有事相求,杜梦之倒也不介怀,反倒认为他坦率,待他更加殷勤,请他坐下后,便关切的询问:“喻兄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但说无妨,只要杜某能力所及,定全力相助。”
他与喻子怀其实只有一面之缘,那是在七年多前,在他中了状元之前的事,他因遭逢家变,落魄得身无分文,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更遑论进京赶考。
当时他心灰意冷,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却被行商经过的喻子怀所救,问明原因,他慷慨解囊,给了他一笔盘缠,让他能进京考试。
有了那些盘缠,使他能安心赴考,这一试便成了状元郎,此后鸿图大展,连连升官。
这几年来,他一直很感激喻子怀,虽有心想报恩,但当年喻子怀施恩不图回报,仅说了自个儿姓喻,是个商人,其他的也没多说,让他无从找起。
他原以为在自己功成名就之际,也许他会找上门来,不想一连等了七年,直到此时恩人才来。
他先前也是在看见拜帖下方所书的那行字,写着“明通河边的故人”,才得知原来喻子怀便是当年救了他之人。
“多谢杜大人高义,事情是这样的……”见他没有推辞婉拒,一口便答应下来,喻了怀便将自己被栽赃嫁祸的事说了出来。
当年他救杜梦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赠与他的盘缠对他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因此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在得知他高中状元,他不是没想过去向他贺喜,但一来他当时在兰河城,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十分如意,因此对此事倒也没有很积极,这事一拖,后来便也就忘了。
直到出了哈芙蓉的事,他才再想起杜梦之,然而当初救人之事已过多年,他不确定杜梦之是否还记得这份恩情。
听他述说完事情的经过,杜梦之愤而拍桌而起,“岂有此理!这做弟弟的为了谋夺家产,竟勾结外人构陷自己兄长入罪,简直罪不可恕!”
喻子怀白手起家,令喻家成为兰河城首富的传奇事迹,他也听人提起过,因着前头有他的相救之恩与慷慨解囊之事,他毫不怀疑喻子怀所说的话。
他看向喻子怀承诺道:“喻兄放心,这件事我管定了,杜某代天巡狩的第一站,便前往兰河城。”
“多谢杜大人。”喻子怀拱手答谢。
第8章(2)
杜梦之接下来再询问了他一些细节,当晚杜梦之设宴款待喻子怀与温培,三人在席上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谈及朝事。
想起一件事,喻子怀问道:“在下听说四年前李王通敌叛国之事,皇上已决定在明年开春以前,处决李王及一干涉案的官员,不知可有此事?”
杜梦之颔首,“确有此事,说来也巧,这事竟与你的遭遇有几分相似之处。这李王乃皇上的幼弟,皇上对他宠爱有加,不想他不思感恩,竟狼子野心,勾结外敌欲谋篡皇位,虽事败被俘,但皇上仁慈,迟迟不忍处置他,因此让此案一拖多年,不过皇上已下定决心,要处置李王,并同一干犯案者皆在开春前处决。”
经他一提,喻子怀也发现这案子确实与他的遭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被从小疼宠的弟弟给背叛了,不同的是皇上识破李王的反心,在他举事前抓捕了他,而自己却被喻子安给害得有家归不得,又差点命丧黄泉。
而岑云虹的父亲之所以被关押入狱,便是因涉入此案。那时他打听到这桩案子牵连甚广,通敌叛国可是死罪,没有朝中官员敢为涉案人求情,因此才没有答应营救她爹,这已不是银钱所能解决的事,那些朝臣对涉及此案之人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他拿出再多的钱财,也没有人胆敢为此触怒龙颜,他不得已只得虚应的哄着她。
她心心念念想营救的爹,再过不久就将被处斩,谁也救不了。
杜梦之接着说:“说来李王也是被身边奸佞的小人给利用迷惑了,才会糊涂的做出这种事来。”
喻子怀有感而发,“在下的弟弟也是如此。”
闻言,杜梦之看向他正色道:“虽然他们都是被人给利用,但不辨是非,做出这样的事来,后果他们也只能自个儿承担。”
喻子怀点点头,说出自个儿近日所觉悟到的事,“不瞒杜大人,经过这件事之后,在下也得到教训,昔日在下志得意满,对待底下的人十分严苛,因此不得人心,这才会被有心人给钻了空子,说来会发生这种事,我也有几分的责任。”
“喻兄在经此劫难之后,能反思自己的过错,甚好,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杜某相信经过此事,喻兄往后的成就必不可限量。”杜梦之举起杯子敬向他,“来,咱们干一杯,希望能早日为喻兄洗清冤屈,助喻兄重得家业。”
喻子怀白己再补了一句,“再重新迎娶回贤妻。”
杜梦之不解的问:“喻兄何出此意?”
喻子怀摸了摸鼻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坦诚告诉他,“全怪我先前愚蠢,竟为了小妾跟妻子和离,这才有了这样的报应。”
听完,杜梦之摇头笑道:“这色字头上果然插着好大一把刀啊!”好在他家有个河东狮,让他连想别的女人都不敢。
喻子怀自嘲,“没错,所以我被插了好几刀,险些连命都丢了。”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么久一直没见到杜夫人,遂问:“对了,怎么没见到杜夫人?”
“我不日便要起程代天巡狩,这一去要两、三年才能回来,因此拙荆暂时回她娘家去住几天,省得她爹娘日后挂念她。”
“杜夫人也要跟大人一块去?”闻言,喻子怀有些讶异。
杜梦之委婉的说:“拙荆从小好武,习得了一身好武艺,她不放心我一人在外,遂进宫求得皇上同意,此番要随我前去好保护我。”
这杜梦之家有河东狮又惧内的事,喻子怀早有耳闻,他心忖杜夫人八成是担心杜梦之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会在外头拈花惹草,才主动进宫求得皇上,让她以保护的名义贴身看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