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有些抓到了他的想法,所以她更要紧紧跟着他。要比较相爱的程度,他或许远远没有她爱得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放弃。
“夫君,你说的都是借口,其实你仍是在与我呕气。”她挑明了他的心态,“此次夫妻分离并非数日,可能是数年。若是夫妻数年不见,那还算是夫妻吗?只怕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百年修得共枕眠,只因为呕气,你就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吗?”
王翔齐无话可说,他确实只顾着想让自己逃避这种矛盾的心情,但她竟出乎他意料的想坚持这段感情。
不得不说,他有点感动了,她想捍卫这段夫妻之情的决心,比他想象得强大多了。虽然心里的疙瘩仍在,他摆的高傲架子一下子也放不下来,不过他真的算是见识到了她的坚持,感受到她维护这段爱情的决心,这让他很感动。
王翔齐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想法也很直率,他生气,所以逃避。可是当他被她一句话感动了,他又有些心软了。
或许他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他告诉自己,这是让她赎罪,一切端看她的表现,绝对不是他也舍不得长年与她分离,甚至断了夫妻缘分。
所以王翔齐清咳了一声,故作不耐地道:“罢了罢了,你那么想去就去吧。届时受苦可别怪我,我一定马上把你轰回京里。”
苏宜终于笑了,即使心酸酸的,但至少她挽回了一点他的心。她相信日后事实会证明,她帮卓向涵与蒋秉诚离开的事并没有错,只要他愿意多给她一点时间,别在结果呈现之前,就因一口气令两人形同陌路。
她不希望,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是后悔。
骁骑大将军的车队由京城出发,沿着官道直往南方。由于苏宜坚持要跟随,王翔齐也不可能将慕容茵一个人丢在京城,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乱子,最后索性妻妾全带了,分坐在两辆马车里。
一开始官道又大又直,马车平稳舒适,所以那些家眷都还能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即使王翔齐这一路对苏宜始终冷脸以对,她也很有耐心地与他周旋,她相信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对她的态度会转变。
而越接近南方,气候也越来越热,马车的帘子若不掀开,简直就像个蒸笼一样。令王翔齐有些意外的是,他看得出来苏宜忍得很难受,但她始终不叫一声苦,甚至她一件首饰都没有戴,就这么一身朴素安分地坐在马车里。
相形之下,慕容茵坚持一身华服,到最后热得自己受不了,但又不敢抱怨,只好把气发泄在婢女身上,几天下来服侍过她的婢女每个人脸上都有巴掌印,几乎没人想接近她的马车。
这一日错过了宿头,太阳斜西了,还有好长一段路才能到下个城镇,王翔齐当机立断,让大队人马暂停在一处小树林里,先度过这一晚再说。
第一次露宿,苏宜觉得很新鲜,虽然处处不便,但只当是现代的露营,因为以她的身分,已经比那些负责运行李、背武器、行走在烈阳下的士兵舒适很多了。在她下了马车后,慕容茵也待不住,在婢女的协助下下了马车,但她没注意的是,树林里尽是泥土,她那绣鞋一踩着地,马上沾了一块泥,而她雪白的裙摆太长,不小心也沾了泥,一下子整个下摆都脏污了。
慕容茵好洁,如何能容忍这个?她忍不住一巴掌就要给那扶她下马车的婢女,却让苏宜眼捷手快地拦了下来。
“接下来路途还长,你要不就换件不怕脏的衣服,否则再多的婢女也不够你打。别忘了你嫁进府时并没有带陪嫁婢女,你打的都是王府的人。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打人,那么之后将没有人服侍你。”她把话讲明了,也相当不客气,充分展露了身为大妇的气魄。
慕容茵感到气愤,虽然王翔齐不帮她,但她因为信仰天佛教,与长公主交好,便狐假虎威地说道:“姊姊为何要威胁妹妹?长公主说过妹妹若受了委屈,可以向她倾诉……”说的同时,她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宜差点没翻白眼。“你装给谁看呢?我娘挺你又如何?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南方,天高皇帝远,但你若真要向我娘倾诉我不也拦着你,至少麻烦你准备几只鸽子吧,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底气拿我娘威胁我。”
这话把慕容茵气得不轻。不过苏宜说的是事实,她只能默默地吞下这口怨气,表情愤恨地走开。
王翔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介入。他记得自己重生之前,一样遇过这个情形,当时他爱煞慕容茵,任由她耍任性,最后还承诺送她几件好衣服,她才消气。现在想想,当时陷入爱河的他真是蠢上天了。
只不过即使很欣赏苏宜处理的方式,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不想让苏宜觉得他这么轻易就原谅她了。
几个简易的营帐扎好,女眷们该要入内了,此时一名士兵急急忙忙地跑向了王翔齐,禀报道:“将军,咱们拖货的马儿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王翔齐皱起眉。
“马儿突然变得很暴躁,有人靠近便想踢人咬人,而且不是一匹马这样,分别有五匹马儿都在停车后狂暴起来。”士兵紧张地道。
“莫不成是感染了什么怪病?”现在可是半路上,要少了几匹拖货的马,大队人马都会被拖慢速度,王翔齐可不希望遇到最糟的情况,连忙和那位士兵前去探马。
苏宜听到了这番对话,本来要进营帐,却是一个转身,跟在他后头观望情况去了。
来到了车队停车的地方,果然数十位士兵拉出了一块空间,中间有好几匹马儿暴躁地走来走去,横冲直撞,鼻孔里直喷气,不只把货物撞倒一地,还撞伤了好几个人。有的士兵试图用绳套套住马,却都徒劳无功,只是更激怒马儿。
王翔齐观察半晌后,二话不说接过绳套看准了一抛,立刻套住其中一只,接着他飞身上马,意图控制马儿。过了一阵子,马儿似乎被他驯服,王翔齐下了马后,那马儿长嘶一声,居然又开始横冲直撞。
“将军,我们刚才也试着重新驯服马儿,但好像不是那个问题。这些马是拉货用的,平时十分温驯,不会莫名其妙发狂的。”一名职级较高的士兵走了过来,一脸忧虑地禀报。
这下好了,如果真是生病了,马儿的大夫都留在边疆,车队里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形,没人能解决。
此时的王翔齐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放生这些马儿,然后先派出一群士兵到下个城镇买马,再带马回来拉货。不过这样可能会耽误几天时间,同时在士兵们去买马的时候,车队的防卫也会薄弱一些,遇到什么山贼强盗的就好玩了。
“算了!”王翔齐当机立断地道:“这几匹马我们不要了……”
“让我看看好吗?”苏宜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王翔齐心中烦躁,又认为她一个娘儿们只会添乱,便粗声粗气地道:“你想干什么?别找麻烦。”
对于他这种沙文性格,苏宜很无奈,不过这是价值观的问题,有待以后慢慢协调。她眼下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个兽医,虽然平时都是医一些小狗小猫,但大型动物我也有点研究,能让我看看吗?”
王翔齐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正想拒绝,只听见她又道:“反正你都不要这些马儿了,会有比这更糟的情况吗?说不定我可以帮得上忙呢。”
他终于正眼看她,看出了她眼中的坚持,勉强妥协道:“好,你想看就让你看,但可别添麻烦。”
苏宜上前一步,隔了段距离观察暴走的马儿们,她对着王翔齐说道:“你能让其中一只静下来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迷昏其中一匹……”
“不必那么麻烦。”王翔齐也不啰唆,又套住了一匹马,接着手刀一劈,十分精准地劈昏了它。
苏宜姣美的脸蛋儿抽搐了两下,她相信在场的其它士兵应该也一起傻了眼。王翔齐对人对马都是一样,打昏的手势干净利落。
她蹲下身,执起马蹄很仔细地看了看,又抬起头很认真地观察了下其它活蹦乱跳的马儿们,最后她肯定地道:“将军,马儿没有生病,是马蹄的问题。这匹马的蹄修得不够平整,留蹄太厚,而所使用的蹄铁也没有好好的贴合蹄面,有点太小了,一开始马儿因为温驯还能忍受,但走了这么多路,会造成马蹄受伤,马儿感到不舒服,自然暴动了。”
一说到专业之处,她的表情严肃起来,抬起马蹄让王翔齐看个清楚。“只要让马夫修整一下马蹄,再重新换过适当的蹄铁,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