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种这个干么?咱们的院子不到一亩大,恐怕种不了这么多树苗。”
树会长大,到时院子容纳不下。
“你傻了呀!谁会把树苗种在院子里,我要种在屋外那一大片土地上,只要稍微整理整理,拔掉杂草,那是一处很好发挥的地头。”
牛青苗早就计划好了,屋子后头那块地长满长草和杂树,先把周边的几亩地清除出一条防火道,再趁没风的日子放火一烧,燃尽的草木灰是极佳的地肥,将苗子种下,根部会快速吸收养分。
“啊!你是说那片没用的山地?”吴秋山惊呼一声。
刚接手分家得来的那块地,他也曾试着在上面种些什么好养活自己,但是坡度太陡了,他辛辛苦苦挑上去的水很快就往底下流,发了芽的种籽一下子全枯萎了,不只水是一大问题,人要上去除草也不方便,等走完二十亩地人也乏,别说施肥、松土了。
那就是块废地,荒着长草,看着挺有模有样,实际上中看不中用,种些野花野草倒是可行。
“是呀,果树不需要太多水,只要种的时候地挖深点,留出一条水道,刚栽下的前几日要勤快些,两、三天进一次水,等过了前三个月,果树扎根了,之后一、两个月不用水也能活得好。”
植物会自己找水源,往下生根吸取泥土中的水分,且樱桃树根能扎深,足以抓附地上泥土,使土地凝实,不易产生土石流,这可是自然生态栽植法。
“而且草也不用除,咱们用竹子把地围起来,将鸡崽仔放养在竹篱芭里,它们吃里面的虫子和草,同时拉出的鸡屎可以当肥料,咱们也省下买肥的开支,直接等鸡长大。”
她这种懒人养殖法,可是一举数得呢!
“媳妇儿……”吴秋山的声音微微颤抖。
“嗯?”牛青苗很自然的应了一声,还发现他的脸越来越红。
“媳妇儿,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从没想过这片废地可以这么用。”他兴奋得两眼晶亮,对她的聪慧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就是同样的一块地,为什么他就想不到这许多用处?
被他这样称赞,她不免有些得意,噙着笑,感觉双脚有些飘。“我们先试着做做看,反正是一条出路。”说完,她好似看到金光闪闪的平坦大路就在她眼前。
人要先有希望才能去实现,一步一步踏实地往前走,老天不会亏待肯辛勤干活的人,她相信只要肯付出,一定就能有收获。
“好,都听媳妇的。”吴秋山也想试着做些不一样的事,老是进山太危险,他也想要多一点时间陪陪媳妇儿。
自从成亲后,他开始有了恋家的习性,以前他一出门,三、五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但现在只要一入山,他就想赶紧猎到猎物好回家。
虽然自家的老婆长得没里正家的二媳妇美,但是他越看越喜欢,巴不得黏在她身上,同她形影不离。
“真的都听我的?”牛青苗笑着扬起眉,一副家主婆的模样。
吴秋山重重一点头,被日头晒黑的黝色脸庞露出一口白牙。“嗯!我媳妇能干,听你的有饭吃。”
她一听,噗哧一笑,真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个男人心眼太实了,作不了怪。“你个吃货。”
有媳妇和没媳妇最大的不同就是,未成亲前是冷灶冷锅的,不管他离家多远,一回到家,屋子是暗的,没有炊烟袅袅,也没有人倚门等着他,累了一天的他只能用冷掉的饼子果腹,别说一口热汤了,有热水喝他作梦都会笑醒。
可是娶了老婆以后,除了她生病卧床那段时日,每天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一日三餐从不间断,而且她总能用不怎么样的食材做出令人连舌头也想一起吞下的好美味,让他再也不会饿着肚子上床,天天吃得饱饱的。
想到衣破有人补,家中灶口热,脏衣服、脏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晾在院子里,简陋的土坏屋多了家的味道,吴秋山就忍不住搂着她憨憨直笑。“有媳妇儿真好。”
“既然媳妇儿好,等你哪天发达了不纳妾?”牛青苗故意这么问,还捏了他腰间的肉一下,只不过这一捏没捏疼他,反倒她的手失了劲儿,啧,这家伙的身材还真精壮,根本没有赘肉。
“就你一个,谁都不要。”他小声的说着,黝黑的脸上浮现一丝丝暗红。
“真这么老实?”这话她可不会轻信,凡是男人都认为外面的女人比家里的黄脸婆漂亮,总想着沾沾野花香。
“我家媳妇儿是谁也比不上,只属于我一个人。”孤单了好几年,终于有个人是他的。
“我很善妒哦!你要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或是把人往家里拉,我会阉了你!”牛青苗故意一脸凶狠,朝他做了个剪东西的动作。
吴秋山见状,屁股倏地夹紧,一颗脑袋瓜子直摇。“不会、不会,我的媳妇只有你一个。”
“此话当真?”她还想再刁难他一下。
“嗯!不说假话。”他保证。
“绝不反悔?”男人的话听一半就好。
“不反悔。”
“你的猎物呢?”不会空手而回吧!
一说到猎物,吴秋山笑得可开怀了,他将妻子抱起来转了两圈。“媳妇,这都是你带来的好运气,我一入林就瞧见一群低头吃草的黄羊,我猎了最大的一头公羊,足足有两百多斤,还有两只山鸡、一只兔子和一只獾,獾皮剥了能给你做一条脖围。”
有什么好东西,吴秋山先想到的都是要给她,这是他对她的宠爱,而且以往他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捕获到这么多猎物,有时潜伏了大半天连只兔子也没瞧见,最后只能两手空空的下山,难得一次大丰收,他自然认为是沾了她的福气,她绝对是他独一无二的福星。
牛青苗是很开心他总是头一个想到她,但是实际情况还是得先考虑,于是她问道:“一头羊能卖多少?”
“一般是二两银子算高价了,不过咱们这是公羊,体型又比普通公羊大多了,最少有三两银子。”他看到妻子素净的发上只用了木头削的簪子簪住,心里想着要买支银簪送她,让她打扮打扮。
三两银子看似不少,足够一家四口半年的生计,可是吴秋山在以前进山打猎时不是每一回都能猎到猎物,有时还会负伤下山,光是吃药、看大夫的费用就不只这个数。
而他两位可恶的兄长更没人性,只要一得知他打到大猎物,卖价不错,便会打发他刻薄多话的嫂子们上门,向他索求两老的养育金,有多少搜括多少,能留下一根鹅毛都算不错了,他的家徒四壁便是这般来的。
雁过拔毛,他的穷是本家兄弟造成的,身为小叔子,他总不好和嫂子们抢来扯去,只能无奈的眼睁睁看着她们把他的屋子里里外外搜过一遍,而后扬长而去。
所以他还能攒下十两银子讨老婆着实不简单,当老大、老二两房人听到他有钱娶老婆,还大手笔的拿出十两银子,气得眼睛都充血了,特地跑来大骂他不孝,有银子竟然不孝敬爹娘,尽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上。
他都二十二了,还不准他讨个婆娘暖炕头吗?大哥、二哥在他的年纪已有好几个萝卜头满地跑,只是他说不过人家,也骂不出口,只好沉着脸由着兄嫂们轮番开骂。
成亲当天,本家那边一个人也没过来帮着招呼里外,他们想给他没脸,但是他已习惯这家人要钱不要脸的作态,不以为然的照办喜事,没有他们来捣乱,他反而清心。
“这次我们留下獾皮和一只山鸡,其它的都卖了,应该可以卖到四两多吧,你拿二两去买鸡崽,能买几只就买几只,剩下的打两把锄头,再买个十斤棉花,现在才夏天,还没那么冷,棉花价格普遍不高,我趁着有空时可以缝个两床被单。”
牛青苗其实已经有很多事情要做了,但她喜欢凡事先有所准备,以免措手不及,而且这棉被嘛,一天做一些,等到天气变冷前就做好了,既不会累着自己,也不用担心棉花涨价,多花冤枉钱,冬衣秋备才省钱又省力。
看得到、摸得到的才是她的,远在天边的空话听听就算了,只有实质的物品最贴心,其它都是虚的。
“我们已经有被子了。”吴秋山比较想拿银子去买些好东西给她。
牛青苗横了他一眼。“我怕冷。”
他讪笑的摸摸鼻子。“好,买棉花、做棉被,冷着谁也不能冷到我媳妇,我帮你暖被窝。”
“是帮我还是帮你?”她轻笑道。
吴秋山又脸红了,他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咱们一个被窝的,一起暖和,谁也别冻着了。”
“这还像句人话。”牛青苗看了看放在树底下的公黄羊尸体,再瞧瞧被她做上记号的小树苗,一时间眉头微颦。“今儿个先挖个十来棵我小腿高的果苗就好,我怕多了背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