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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深乐,你不要欺人太甚!”陈建邦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想把他拖过来揍。

  谢深乐虽然个子比他高,但是身形没有他壮,原以为解决他跟呼吸一样简单,殊不知他除了逞威风以外,完全撼动不了谢深乐,这让他相当震愕。

  “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能看吗?嘉嘉还在里面开刀,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吵?”方爸爸冷声斥喝,陈建邦手脚才规矩下来。

  “叔叔,对不起,是我冲动了。”谢深乐乖乖认错,坐回方妈妈身边。

  陈建邦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场面一度尴尬。

  “爸,别气了。”方嘉仪凑到父亲身边细声安抚,却忘了这里根本没有人看得见她,久久得不到回应才意识过来,抿着唇兀自沉默。

  方妈妈突然开口。“建邦,你跟嘉嘉在一起多久了?”

  “啊?”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陈建邦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六年还是七年的样子。”

  方嘉仪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到现在都不知道交往多久,还没一个猜对,搞什么东西?

  陈建邦突然觉得有点冷,摸了下后颈。

  “嘉嘉年纪不小了,这次她手术出来,看伤口恢复的怎样,你找家里长辈过来,我们两家把婚事办一办。”女儿这次车祸伤了筋骨,还动了刀,方妈妈怕日后怀孕生子会变得更难,还是早点结婚,早点生一生比较快活。

  可方妈妈不知道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年轻人齐齐变了脸色。

  谢深乐有些震撼,但这不是方嘉仪关注的重点。陈建邦每每谈到结婚就跟小星星一样开始闪烁,方嘉仪虽对此生气,但已经有心理准备,男友错愕的神色没有为她带来多少伤害,反而是她的好友李玉旻,明明知道她愁婚事,难得长辈为她开口了,为什么李玉旻的表情却像是吞了蟑螂?

  身为闺蜜,不是该为她高兴吗?

  方嘉仪以为自己眼花,飘到李玉旻面前,却发现好友受伤的眼神像遭到背叛一般,是不想见她先脱团吗?

  陈建邦偷偷看了李玉旻一眼,别人没有注意到,方嘉仪看见了,只见他转头对方妈妈说:“阿姨,这事……我……能让我再考虑考虑吗?”

  方嘉仪非常不满地瞪着男友,都这时候了,说点好听话哄一下她妈妈会怎样吗?

  谢深乐同样瞪向陈建邦,遭受不满视线前后夹击的他冷汗都从鬓边滑了下来,感到一阵恶寒,医院的气温是不是又降低了?

  方爸爸意味深长地打量陈建邦,淡然道:“现在不适合讲这些,一切等嘉嘉好了再谈。”

  陈建邦点点头,李玉旻则撇过头去。

  方嘉仪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有些事根本禁不起她推敲,疑点太多了,种种线索带来的猜测都让她不好过。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像杰克的魔豆,一夜之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突破天际,尤其近两年陈建邦对婚事支吾其词,更是催化了方嘉仪的猜忌。

  她出了车祸,人还在开刀房里,陈建邦虽然紧张,却频频看表,时不时走到楼梯间讲电话,好像公司有事,一副既着急却不敢跟她爸妈开口表示要先走的样子,整个人烦躁得很。

  反观应该回实验室的谢深乐,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幕追踪手术进度……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谢深乐这么关心她还说得过去,问题是他们俩前后才见过三次面呀。

  方嘉仪真的想不透……

  第2章(1)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方嘉仪却一直没有醒。

  看女儿从头到脚捆满绷带,留了好几年的长发一夕之间全剃光了,方爸爸和方妈妈有诸多不舍,眼眶一直是红的。

  进了病房后,方嘉仪就一直在病床前盯着可以说是面目全非的自己,越看越不真实。

  头发被剃掉了,身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露出来的五官也有些小擦伤,虽不严重,但是涂了药水后看起来有些可怕,两条腿都上了石膏,左脚开放性骨折,右脚脚踝骨裂,好像一具破损的娃娃,而且还是巫毒娃娃。

  方嘉仪伸手碰了碰自己,却穿体而过,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感觉真诡异。”

  看来要回到身体里才有办法醒过来了,可是她这样要怎么回去?

  正当方嘉仪陷入苦思时,肇事的小货车司机领着妻子、带了水果礼盒和现金两万元来探视,连连向方爸爸、方妈妈鞠躬致歉。

  起初方妈妈很不能谅解,好好的女儿伤成这样,当父母的岂会好受?不断地责怪司机驾驶不当,骂对方没天良,肇事司机和妻子只能硬着头皮承受,方妈妈每骂一句,他们就道歉一回。

  方爸爸一语不发,见妻子发泄得差不多,该骂的都骂了,才跟对方交谈起来,知道对方是鱼贩,两名儿子都大了,在台北发展。

  不过台北居大不易,他和妻子不想给儿子太大的负担,还是拖着老命,起早贪黑的在渔市挣一口饭,偶尔还得汇钱帮儿子度难关,方爸爸也为此吁了口气。

  方嘉仪在旁边听着,心情很复杂。这对鱼贩夫妻双手粗糙,一看就知道常做粗活,衣着老旧又洗得很薄,衣领后颈破了好几个洞还舍不得丢,明明没比她父母大几岁,看起来却苍老了十岁有余。

  这次意外是因为小货车太久没有保养,油门和煞车系统出了问题才酿成意外,他们保证会尽全力赔偿,绝不推卸责任。

  虽然鱼贩夫妻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看到病床上包得只剩五官还戴着氧气罩的自己,就没办法轻易地说原谅。

  方爸爸说:“我女儿伤成这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说这些都还太早。水果我们收下,钱你拿回去吧。”

  “不不不,这钱请你收着,都怪我不小心才会让令嫒受伤,真的很对不起。”

  从走进病房开始,鱼贩已经不知道说几句对不起了。

  “你拿回去吧,等和解再来谈。”方爸爸见对方过意不去,好声解释。“我们方家虽然没几个钱,也不会拿这事讹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不用急着拿钱给我,大家都是辛苦人,彼此相互体谅。拿回去吧。”

  “拿回去吧。”方妈妈也加入劝说行列。“这钱我们不能收。”

  谢深乐早就回到医院了,见有人探视便守在门口,不敢贸然进入,从只字词组中得知背对他的这对夫妻就是肇事的那户人家,说不生气是骗人的,好好的方嘉仪现在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脚还打着石膏,床边都是医疗仪器,仪器的运转声听起来无端教人心烦。

  但方爸爸的话却让他安定下来。方爸爸很有智慧,善良但不盲目,难怪能教出像方嘉仪这么好的女儿。

  鱼贩夫妻留下联络方法后就离开了,谢深乐跟两人错身而过,来到方嘉仪病床前。

  “叔叔、阿姨。”谢深乐先打了声招呼,递上他买来的日式餐盒。“吃饭吧,吃不下也多少吃一点。”

  “谢谢。”方爸爸掏出皮夹。“多少钱?”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叔叔别跟我算。”谢深乐看了眼病床上的方嘉仪,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悲痛。“嘉嘉平时帮我很多,也不跟我计较,如果让她知道我跟叔叔阿姨计较便当钱,我怕她跟我绝交。”

  一直蹲守在旁边的方嘉仪吓到毫无形象地张大嘴巴。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编出这种谎话呀?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奥妙。

  谢深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跟她之前见过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他面冷心善、古道热肠,刚刚的表现也真的太浮夸了。

  “谢深乐,你不要欺负我现在讲话没人听得见呀!”才见过三次面是能有什么交情?茶泡饭交情还是冰淇淋交情呀?

  方妈妈跟女儿无话不谈,她就算没见过,也知道方嘉仪有哪些朋友,印象中没听过谢深乐的名字。

  “你跟嘉嘉怎么认识的呀?”方妈妈问。

  “联谊认识的,在她大二那年。”谢深乐也不隐瞒,直接跟方妈妈说了。“我是建邦的同学。”

  “原来是这样喔。”方妈妈点头,她知道女儿和陈建邦是联谊认识的。“不过我很少听到嘉嘉提起你呢?”

  “这不奇怪,我毕业后就出国了,这两年回来一直都很忙,加上……”谢深乐苦笑。“嘉嘉跟建邦在一起了,我总得避嫌。”

  等等,有这件事吗?事隔多年,又仅是一场联谊,印象深刻的都是陈建邦的事。方嘉仪瞪大双眼,脑袋快想破了,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不管是真是假,在此之前她不认识谢深乐,也从来没有联络过,他说这些话真让人猜疑重重。

  “嘉嘉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她是什么个性,她不是个不懂分寸的孩子,你不用刻意疏远她。”方爸爸突然插话。“你一有坏心眼,嘉嘉自然会疏远你,陈建邦不相信你,那是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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