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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张柏斌见了忍不住拍手大叫,不曾想到这个伤好后长相俊得教他倒尽胃口的家伙有如此身手。

  收剑,赵平澜顺了顺气息,走到连袂而来的张柏斌和张水薇面前。“献丑了。”

  “我们来比划比划吧。”张柏斌兴致勃勃的道。

  张水薇懊恼的斜睨他一眼,以一个大夫的口吻道:“赵公子的身体尚未痊愈,宜多静养。”

  “张姑娘放心,我不敢贪多,每日一两回,倒觉得身子越来越轻松了。”

  这会儿张柏斌看赵平澜更顺眼了。“习武之人不能当姑娘家娇养,每日锻链上几个时辰,更是有益筋骨。”

  第一章 高贵的病患(3)

  “三公子所言极是,习武之人早已习惯每日锻链身子,成日呆坐着躺着,不能舞刀耍剑,反而觉得浑身不舒畅。”

  “炎炎夏日,赵公子小心中了暑气。”

  “竹林这儿凉爽得很!”张柏斌忍不住要抗议一下,以往这儿可是他最佳避暑的好地方,如今被这个家伙占据了,已经很呕人了,妹妹还担心他中了暑气……真搞不懂他是逃难至此的落魄人,还是他们请来的贵客?

  “张姑娘无须担心,竹林确实凉爽宜人。”

  “不要废话了,我们来较量一下吧。”遇到功夫不错的对手,张柏斌就热血沸腾,总要与人家过上几招,才会全身舒畅。

  “三哥哥,赵公子还是病人。”

  “我们只是过几招,又不是要分出高下。”

  “再过几个月,赵公子就能与三哥哥一较高下,何必急于一时?”她还不了解自个儿的哥哥是什么性子吗?三位哥哥当中,身手最好的是三哥哥,可是父亲出门送镖从来不带他,因为有事他惯于先动手动脚,却不动脑子,拳脚一挥,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争输赢。

  “赵公子不会连跟我过个几招都不行吧。”张柏斌挑衅的瞅着赵平澜。

  “只要三公子不嫌弃我这个对手,过几招倒是无妨。”

  “赵公子……”

  “没关系。”虽然不清楚张柏斌的身手,但是根据他从伊冬那儿探得的消息,张家武馆在宜县很有名,张柏斌的身手在武馆更是数一数二,他很乐意有高手指点。

  张水薇瞪了张柏斌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就索性不管他们了,迳自穿过竹林来到草药园,原想在凉棚下的椅上歇个脚,却见桌上摆着一整套雕刀和一把箫。

  看着箫,张水薇不禁想起那段以琴声倾诉胸中郁闷的日子。

  皇上赐婚,她不得不嫁进与父亲敌对的勤国公府。皇上猜忌手握兵权的父亲,意图用这桩亲事牵制父亲,父亲原想用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交换,可是被她挡下来。当初父亲在先帝亲征南蛮之时救驾有功,原可以封侯,不过父亲不喜欢与京城权贵有太多交集,婉拒爵位,于是先帝赐了父亲一道免死金牌,这何其珍贵,岂能轻易浪费在她身上?无论她的亲事背后有多少谋算,勤国公世子元韦洲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她也不吃亏,何不开开心心的嫁了。面对女人的一辈子,她真的用心对待,也是不想让父亲兄长们为她牵挂担忧。

  一开始元韦洲待她极好,她以为他们会一辈子恩恩爱爱,可是新婚三个月后,元韦洲就露出真面目,好色又贪利,贵妾一个接着一个纳进门,她从伤心欲绝到心如止水,在琴声相伴下渐渐想明白了,她只要做好一件事——当个贤妻。

  她什么贪念都没有了,只想当贤妻,然后有个孩子傍身,不过谁会知道,尊贵的四公主会看上元韦洲,藉着宫中的中秋宴就好上了。起初,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后来随着皇上一步一步接收父亲手上的兵权,父兄全部被派到西北守边,京中没有人护着她,四公主终于不再隐藏取代她的野心,最后更是与元韦洲联手下毒。

  离开京城之时,她的心充满了仇恨,日日只能藉着琴声不让自个儿陷在其中,回到张家

  祖宅,见到了师傅,在师傅的开导下,接着全心全意投入习医,她终于将仇恨完全放下,也同时将她的琴封起来。

  “张姑娘会吹箫吗?”赵平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张水薇收起思绪,转向赵平澜。“不会,这把箫是赵公子自个儿做的吗?”

  “是,我师傅很会做各种乐器,我跟着学了一些,不过技艺终究不及师傅,做工过于粗糙。”

  “赵公子过谦了,我倒觉得做工精细,上头雕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

  “除了箫,我还会做琴,赵姑娘弹琴吗?”

  “不必了,这个丫头只喜欢两件事——治病和验尸。”为了阻止赵平澜献殷勤,张柏斌可不介意“破坏”妹妹的形象。

  如今的她确实只喜欢这两件事,可是,三哥哥有必要刻意说出来吗?张水薇没好气的斜眼一扫。“三哥哥与赵公子这么快就分出高下了?”

  “……我不是答应你了,只是过个几招。”张柏斌其实很想跟赵平澜好好比划一下,可是人家的身子还很虚弱,今日的锻链又耗了不少体力,他当然不好意思死缠烂打,见人家招架不住,就赶紧收手。

  张水薇俏皮的挑了挑眉。“还真是难得。”

  “……你不是来帮他把脉的吗?”张柏斌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不急,不知能否听赵公子用这把箫吹个曲子?”

  “赵公子今日累了……”

  “成,张姑娘想听什么?”

  “若是可以,赵公子能否吹一曲《梅花落》?”

  “好,就吹一曲《梅花落》。”赵平澜走过去拿起那把刚刚制成的箫。

  张柏斌原本是想阻止,可是箫声一响起,不自觉就闭上嘴巴……这个家伙越看越危险,可是,却又越看越顺眼,实在无法讨厌……还好,妹妹已非不谙世事的小泵娘,如今不管何人在她眼中都只有两种区别——生病和健康,她一心一意钻研医术,只盼遇上的病人都有能力救治。

  晚膳过后,在园中散步消食半个时辰,张水薇习惯坐在廊下看医书。这是师傅自个儿编写的医书,是师傅遇到的病例,如何诊治,如何用药……她总是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这几日她竟然将医书丢在一旁,拉着伊冬下棋。

  “伊冬,棋子别一直握在手上,赶紧放下。”张水薇是个好大夫,但绝对不是个好棋友,轮到自己,想了又想,换成对手,频频催促。

  伊冬苦恼的咬了咬下唇,终于将执在手上的雪白云子落在棋盘上,然后继续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张水薇。小姐对下棋向来提不起兴致,一来棋艺不精,二来以前元韦洲那个烂人最喜欢拉着她下棋,来到这儿,她的心思皆放在习医上面,平日连棋盘在哪儿蒙尘都不知道,为何突然对下棋如此来劲?

  张水薇将棋盘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圈又一圈,棋笥中的棋子拿起来又放回去,抿嘴、皱眉,显然拿不定主意,突然,她抬起头来,一板一眼的道:“伊冬,我不是大丈夫,我可以悔棋吗?”张水薇也不管伊冬同意与否,连忙将前三次的棋子收回,然后将伊冬随后放置的棋子退回。

  “小姐,这实在是太……这已经是你第十次悔棋了……这也就罢了,我还没见过有人像小姐这样悔棋,连悔三子……”伊冬越说越无力,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有悔棋十次吗?”张水薇不好意思的避重就轻。

  “我很可能数错了,不是悔了十次棋,而是更多次。”

  张水薇瞪大双眼,不敢相信伊冬这么不给面子。

  这会儿伊冬可管不了她的感觉,再也不想被折腾了。“小姐,我们别下棋了,这实在一点意思都没有。”

  “……怎么会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是啊,也不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至少看小姐悔棋很有意思。”

  张水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丫头是想造反吗?好吧,她也清楚自个儿在下棋这方面没有天分,虽然也曾经用心研究棋谱,可是看了几页眼皮就不听使唤往下垂,也因为元韦洲喜欢下棋,她打从心底对下棋生不出一丝丝的欢喜,不过,过去她好歹经过许多高手指点,不至于连伊冬都比不上……今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小姐明明不喜欢下棋,何苦为难自个儿?”

  她何苦为难自个儿呢?最近见到赵公子身体明明很虚弱,可是这个看似身分不凡的贵公子却咬着牙不分昼夜锻链,她不由得想起师傅的教导。师傅说,人的心可以无比强壮,也可以无比脆弱,端看如何培育,这就好像一个孩子,若是一味放纵、保护、娇养,这个孩子就会成长为懦弱且害怕失败的人。关于过去,她可以将仇恨放下,可是对于会让她忆起过去的事物,总是不自觉想逃避,这说明什么?她的心终究不够强壮,足以坦然面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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