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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相依为命的两兄妹(1)

  鸡鸣狗盗……

  喔!不,是公鸡啼了。

  寅时刚过不久,天蒙蒙亮时分,一道浅金色的曙光从山的那一头透了出来。

  天色微亮。

  在层层山叠山的陡峭山峦间,垂直的山壁恍若刀劈锥凿,光滑似镜,寸草不生,偶有的翠绿是鸟雀啄食后遗留的种子长成的小树苗,颤颤巍巍的横出三、两尺长。

  这片坚硬如铁的石壁下有道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一间泥土混着切碎稻草砌成的屋子有着新土的气味,在微光中一点点的显现,灰白色的泥墙渐渐染成旭日的金黄。

  露珠儿滴落,菜园子一片翠绿,青翠鲜绿的展现着最有生命力的绿意,伸展着宽大又翠嫩的叶片。

  小屋中间是堂屋,堂屋内有个炕床,炕床前是一张陈旧的四脚方桌,两张木头削成板做成方椅,左侧有一张小供桌,上面放着两面牌位,香炉插上三炷清香,炉前则是三杯盛满清水的供杯。

  堂屋左右各有一间屋,一间住着人,一间是厨房,厨房内侧堆着柴,离灶口较远,以免火星烧着了柴火。

  很简陋的一间屋子,不是红砖绿瓦,大多以泥砖盖成,屋顶铺的是每隔两、三年要换一次的茅草,下雨时不漏水,仅仅能够住人而已,里头住的是赵铁牛、赵铁花两兄妹,安贫过日。

  房子是不怎么样,但地理位置可好得很,就在山与山之间的高地,自然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风照吹,雨照下,但大风大雨吹不进他们家,因为有山壁挡住了狂风暴雨。

  但是一到冬天还是太冷了,冷得叫人直打哆嗦,全身都快冻僵了,唯二的两条棉被硬到结块,怎么也盖不暖,去年冬天两兄妹差点被冻死,变成两具无人收埋的枯骨。

  赵铁牛十五岁,赵铁花十三岁,他们不是没有亲人,且还是族繁不及备载的大家族,爷爷那辈生了五子三女,他们的父亲是长子,捧香火的,五房人耕种六十几亩地,生活还算富裕。

  可是赶走他们兄妹的也是所谓至亲至近的血亲。

  原因无他,家中顶梁柱的父母都没了,谁理会他们这两个伶仃孤苦的小兄妹。

  两、三年前,赵大郎带着妻子、女儿上山摘野果,打点兔子、山鸡等野味来加菜,谁知遇到一场大雨,山里土石崩落,他们逃避不及,被突如其来的土石流冲到百尺外。

  原本赵大嫂还有生还机会,但是爱女伤势严重,为人父母者哪舍得儿女受苦,夫妻俩合力挖出身子埋入土里半截的小女儿,由受伤较轻的赵大郎背着女儿下山求医。

  等赵大郎再召集村里人上山抢救妻子时,赵大嫂已因伤势过重奄奄一息,才到家门口就断气了。

  那时的赵铁牛在私塾里上学,他一回到家时,家中已经挂起白布,母亡父伤,幼妹昏迷不醒,一度没气,面对叫人承受不了的噩耗,他幼小的双肩几乎被击垮。

  赵家大房的恶运未曾消去,此后的半年,为了医治几乎瘫痪的小女儿,本就有伤在身的赵大郎更加操劳,努力劳作换钱好能医治女儿,以至于积伤复发,吐了口鲜血就去了。

  当时一个十三,一个十一岁,父母都不在了,大的要读书,小的要吃药,一年花费没一、二十两是花不起的,这下其他四房就不愿意了,赵二郎、三郎、四郎、五郎没人肯接手两兄妹的日常所需。

  难听话说得不少,四房的妻子都有怨言,向老爷子发出不满,尤其那时候赵铁花一副快死的模样,她们觉得晦气,四个妯娌合起来向二老施压,直言两兄妹不搬出去便分家。

  老爷子当然心疼大房的孙子、孙女,可是其他儿子、儿媳的心情也要顾及,赵家有五房人,不能被大房子嗣拖垮呀!于是他忍着心酸把大房子孙分出去。

  所以赵铁牛兄妹才住在今日的土砖屋里,那是村里人怜惜他们年幼,召集村民们盖的,花了三天盖好,够让两兄妹遮风避雨,再多的忙也帮不上,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可笑的是,家有几十亩地的赵家居然只分给他们两亩地和五两银子,赵二郎还厚颜无耻的说,两亩地的出产够两兄妹一年的嚼用了,丝毫没顾及赵铁花看大夫、吃药的银子要从何而来,相当不厚道的要熬死他们。

  “妹妹,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叫你要多休息吗?周大夫说你的身子不能太疲累,得好好静养……”

  老是不听话,身子稍微好一点就东忙西忙的,把自己累得一身虚汗,脸白如纸。

  成人腰高的灶台前,一名瘦到没几两肉、身材分不清前后的小姑娘坐在灶口旁的小板凳上,她稍嫌苍白的小脸转了过来,露出叫人看人心软的甜笑。

  她很瘦,衣服也显得旧,可是也因为瘦,一双眼角微微上勾的丹凤眼便显得大了,眸色清澈,黑白分明,天生的一双笑眸,不笑的时候也像在笑,有股蜜桃般的气息。

  “哥,我好多了,昨儿个我还在院子绕了几圈呢!你看我没像以前那么喘了,脸色也好多了,王大婶还说我长肉了,再过几个月都能当肉团子了。”比起刚穿越来的那一年,真的好太多了,她差点以为她又要死一回。

  赵紫心……不,现在应该叫赵铁花,一个猝死在运动场上的田径选手,是奥运的储备种子,正准备参加十天后的亚运比赛,她是得冠呼声最高的选手,有把握为国家拿下一面金牌,缔造新纪录。

  隔天的一千两百公尺接力赛,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哪知道就是因为太熟练了,全然忽视自己的身体状况,未做热身运动便上场开跑,跑最后一棒的她一到终点前就察觉事态不妙,想着赶紧跑过终点线好到医护室报到。

  但是来不及了,她眼前一黑,胸口骤地无法呼吸,整个人扑倒在地,接下来她只看见教练惊慌失措的朝她跑来……

  等到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整日昏昏沉沉的,后来又迎来赵铁花亲爹的葬礼,当时的她连动一下都非常困难,也还没完全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由她大哥背着走出赵家。

  之后的事她慢慢旁敲侧击,知道自己穿越了,知道原主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这原主父母都殁了,有一堆亲戚但没屁用,她和大哥被赶了出去,任他们自生自灭。

  好在她是运动员出身,懂得一些复健知识,她这具身体在土石里埋了大半天,造成下半身的血液循环不良,因此产生阻塞现象,导致她的腰部以下反应较慢,没法像常人一样的站立、翻身,如同瘫了一般要依赖别人的照顾。

  可是十三岁的赵铁牛不懂,他将分家分到的五两银子全用在为她请医用药上,以致两兄妹过得很拮据,三餐不济,米缸见空,大多以野菜裹腹,偶尔有赖邻里接济。

  生怕自己死于营养不良的赵铁花努力复健,不管日子再怎么穷困,她一定要兄长每日烧一锅水,她要泡热呼呼的澡,促进血液循环,然后早晚各一次按摩双脚和腰上的穴道,使其受伤的筋骨得以复原。

  如此努力了半年,她终于能站起身了,不用再依赖他人的帮助,只是由根底伤到的身子还是好得慢,加上家里穷没好药用,所以过了一年多她还是做不了太粗重的活,一天劳动半个时辰已是极限,多了便会气喘吁吁,一副快挂点的样子。

  天无绝人之路,路是人走出来的。

  “哪里长肉了,还是皮包骨一个,瞧瞧你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哥还想拿颗石头给你拴在腰上,免得被风吹走了。”竹子一般瘦长的少年走进厨房,接手妹妹熬煮野菜粥的活。

  其实粥少菜多,说是能吃饱那是骗人的,最多只能吃个不饿、半饱,日子总要过下去,饿不死就成了。

  赵家本家的人很缺德,分给大房的两亩田非常贫瘠,而且不靠水边,每到春耕时节,赵铁牛几乎要天天挑一整日的水,收成也不是很好,要说温饱远远不足。

  且一亩地要交收成三成的税,这么一扣下来,一整年真的过得苦哈哈,赵铁花常被饿醒,只能靠喝水止饥。

  不过那是她穿越来头一年的景况,拥有现代人脑子的赵铁花虽然在农作上使不上劲,但她有脑子。

  由于他们住在村子的最外围,靠近山里,因此她让大哥一有空便去挖树林里厚厚一层混有烂叶枯枝的泥土,一箩筐、一箩筐的搬回家里做堆肥,再挖条小水圳,引泉水灌溉,省得日日挑水还养不活水稻。

  开春施肥,引水入田,果然隔年的水稻收成好了两、三成,他们还能多种一季小麦,储备点冬粮。

  只是赵铁花要吃药,因此两兄妹仍是过得辛苦,手中的存银不到三百个铜板,这还是存着拿来买盐、油、几尺布头的钱,不能随便乱用,连屋子破了个洞也不敢叫人来修,只能自个儿到山边挖些黏性较强的土来补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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