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戏谑的看着宇文珑,有趣地翘起了唇角。
宇文珑眼底掠过一丝懊恼。
五两银子?
该死的楼祯,他的一片真心都给糟蹋了,他的真心被楼祯搞得很不值钱!
他决定了,等等就去找惠太妃!他要主动促成楼祯和顾三姑娘的婚事,他要楼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爬着来求他收回成命,然后他就来一句“君无戏言”!
“怎么了?究竟是多少银子,皇上怎么不说话?”言少轻似笑非笑地问道:“难道是记不清了吗?”
他是天子,九五之尊,不想回答的问题,自然是不用回答。他干脆转移了话题,“皇后身子好些了吗?”
言少轻笑了笑,“皇上说呢?也才过了那么一日。”
宇文珑有些不快,“既然未好,你还起来看卷宗?眼下你是将朕的话当成了那马耳东风了是吗?”
“臣妾不敢。”言少轻只有嘴上恭敬,接着又道:“只是这案子过 于棘手,不理出个头绪臣妾睡不着,既然睡不着也是白白浪费了,索性起来再找找蛛丝马迹。”
他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哦?可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尚未看出。”言少轻摇头。“皇上怎么看?”
宇文珑嗤地一声。“你的案子你自己去查,问朕做什么?”
“皇上不是多少知道一点吗?”言少轻撩眼,平静的看着他。“有时候,皇上也能看到我没看到的。”
她自小跟在祖母身边打下手,凡事都受祖母影响,有些主观根深柢固了,需要旁人提醒一声,而他,就是那个能心直口快提点她的人。
为何是他?
原因就在 于,她原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相,如今又贵为皇后,满朝文武谁会不长眼的与她作对,她说东边是西边,众人也会附和。
唯有他,他是唯一一个她不可能越过其地位的人,不需要附和她意思,也不管说了什么都不用怕会得罪她的人。
“咳。”宇文珑清了清喉咙,有些许高兴的成分在心里蔓延开来。“既然皇后如此诚恳的请教朕,朕就给你指点指点。”
言少轻忍住笑,“皇上请赐教,臣妾洗耳恭听。”
宇文珑背着手漫步殿中,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能在大理寺狱里杀人灭口,一定在朝里极有身分地位,能有这番能耐的,十根指头数得出来,往那里追查肯定有收获。”
虽然这理她也知道,但她还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皇上如何得知孔明辉是被灭口的?”
宇文珑走到窗前伫立,背对着言少轻,缓缓地道:“孔明辉没杀成那黄金劫案的主谋杨七,反而误伤了你,接着也死了,你们刑部不都是主张要捉活的问口供吗?又怎么会轻易把他弄死,所以了,他失手后便有人在暗处对他下手了,自然了,他若是得手,真能做掉杨七,同样会被灭口。由此可见,这孔明辉应该是个弃子,否则对方大可派个人杀了杨七便了事,不必牺牲了他。”
言少轻看着他英挺的背影,打从心里微微一笑。“祖母说过的,皇上都没忘,臣妾实感欣慰。”
不妙!宇文珑立刻转过头,瞪着书案后气定神闲的言少轻,嘴角抽了抽,“你—— 敢情这是在考朕?”
言少轻笑得眉眼俱飞扬。“臣妾不敢,就是试试皇上记不记得祖母说过的话罢了。”
“你不敢?你什么都敢!”也不演什么文质彬彬了,宇文珑咬着牙大步走向她,面色黑如锅底。
想起小时候的事就丢脸,恨不得把那段记忆从她脑子里抹去。
那时,她祖母还是当朝女相,同时也是大云朝第一个女仵作。下了学,闲来无事,她总爱当她祖母的小跟班,而他为了能时时捉弄她,也跟着去了,他说自己是上言府去学习功课,父皇便没有反对。
他们一同随她祖母去验尸,她递工具、填验尸单,她俨然是个小帮手,而他就在一边吐,都不明白她小小年纪,怎么胆子那么大……
宇文珑大步走到书案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夺去她手里的验尸单和卷宗,俯视坐着的她,厉声斥责道:“都受伤了就好好养伤,把案子交给陆宸查,伤没好之前,你要再敢碰这个案子,朕就下旨以强盗杀人结案,让你没得查。”
言少轻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宇文珑,“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如此公私不分?”
他强词夺理道:“朕要公私不分又如何?皇兄既把这天下交到朕手中,就表示信任朕,朕想怎么做都行。”
言少轻摇头失笑,“臣妾认为,太上皇将天下交到皇上手中,肯定不是要让皇上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如此的胡来。”
宇文珑忽然两手撑在书案上,目光炯然地看着她,“那么,你倒是说说看,皇兄将你交到朕的手中,是想让朕怎么对你?”
突闻此言,言少轻心头猛然一跳,胸口竟似有一阵悸动滑过。
除了大婚那夜,他们再无肌肤之亲,想想若不是宫里的燕喜嬷嬷会查验元帕,她料想他也不会碰她。
毕竟,她是太上皇硬塞给他的,他又不喜欢她,这宫里还有他那个亲亲表妹梦妃在呢,那才是他心目中的皇后人选吧,而她有如程咬金,半路杀了出来,抢了皇后的位置,想必他和梦妃心里都不痛快,此刻问太上皇想他怎么对她?那他一定认为她是太上皇留下来监督他的……
“皇后。”宇文珑眯着眼睛看着她,指尖抚过楠木雕花书案光滑的桌面,上头搁着墨玉纸镇等物,一看就知是他皇兄御用之物,也不知是何时送给了她,她果然是他皇兄在位时最信任的朝臣。他有些挑衅地道:“怎么不回答?”
言少轻正在斟酌字眼,幸好多兰来了,暂时解了她的围。
“娘娘,晚膳已送来,娘娘想摆在哪儿?”
言少轻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多兰,肯定在外间听见皇上咄咄逼人,便进来解救她了,不愧是她祖母手把手调教出来的,甚懂宫中生存之道。
“摆进来吧,我就在这儿用膳。”皇上总不会想看着她吃吧?正好可以把皇上请走。
“是。”多兰应了一声,就要出去传话。
言少轻见宇文珑还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好像还在等她给个交代,她只好一笑带过,想就此了结他的纠缠。
“皇上也还未用过晚膳吧?不如皇上先回去用膳,改日臣妾再给皇上回答。”
宇文珑盯着她,眸光渐深。“朕就在这里用膳。”
她不想留他用膳,他偏要留下来。
多兰为难的看着他,“可是,御膳房只做了娘娘一人的膳食……”
其实,皇后的膳食有十道冷盘、十道热菜、十道汤品、十道主食、十道甜品,虽然每盘的分量都不多,但绝对足够两人食用,只是她很明白,主子不想留皇上用膳。
“这有何难?”宇文珑扬声,“小佑子,让人把朕的晚膳端来,朕要与皇后一同用膳。”
他是打定主意要赖在凤仪宫不走了,言少轻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卷宗和验尸单,又看他迳自在榻上坐下,那副无赖的样子,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怎么,皇后为何一脸苦瓜样?是否不欢迎朕留下来用膳?”见她沉默,宇文珑面色也不好看。
别的嫔妃求之不得的事,这个女人却避之唯恐不及。
她不是经常和陆宸一块儿用膳吗?怎么,陪他吃一顿饭都不行?
他正想说几句难听的,比如“要不要朕把陆宸宣进宫来陪你吃饭”这类醋味深重的话时,寝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他有些不耐地蹙起眉,“何人在外喧扰?”
这顿饭他好不容易蹭到了,岂容有人破坏?
不等尚德海着人出去询问,凤仪宫的内侍小安子便进来道:“梦妃娘娘、芊妃娘娘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言少轻好生奇怪,她腿脚受伤,已暂时免了嫔妃们的日常问安,她们也知道她在养伤,照理不会来打扰才是,却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
小安子看了眼脸色不豫的宇文珑,小心翼翼道:“两位娘娘说是要请娘娘主持公道。”
言少轻看了满案卷宗一眼,她可不想有人乱了她的卷宗,也不想有外人进到她的寝殿,遂道:“让她们在外头候着,竹桑,扶本宫出去。”
宇文珑想到楼祯的话,他不能再逃避了,要近水楼台,方能得月,她可是言少轻,不会因为他成了九五之尊就喜欢他,他得要自己努力才行……
他眼一瞥,竟看到尚德海鼓励的眼神。
呿!这人精,他又知道什么了?
他喜欢自己的老婆,他要追求他自己的老婆不行吗?用得着他来鼓励……
他慢悠悠起身,却一个箭步越过竹桑,稳稳地扶住言少轻的手臂。
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了,皆是目瞪口呆。
言少轻更是愣得不轻,“皇上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