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荷叶摇曳,风中夹杂着湖水的气息,言少轻靠在青绿色的栏杆边欣赏着眼前的满池莲花,理郡王府里也不知道谁特别钟爱莲荷,光是花园里的莲池大大小小就有六、七个。
她往池里看去,就见水中五彩斑斓的锦鲤游来游去,衬着池底浑圆的鹅卵石,煞是逗人,蓦然想起小时候在太学学堂后面也有个鲤鱼池,她和宇文珑很喜欢在那里喂鱼,每次一洒鱼食,鱼儿总会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有一次他还掉进池里,被捞起来的时候,不只脸上盖着水草,衣襟里还有一只小锦鲤,又好笑又狼狈。
“是不是想到我掉进池里的事?”
她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死,转过身去,就见来人貌白神清,朗朗对着她笑着,一时间,气就消了。
“你怎么也来这?那宴席怎么办?你不在,众人岂不是失了主心骨?”言少轻语气戏谑,眼底露出促狭之色。
今日虽是石太师的寿宴,但人人心知肚明,有多少人是来讨好天子的,他这一离席,要叫那些专程来拍他马屁的人怎么发挥?
“你不在,多无趣,你在身边陪着,我待在那里做什么?都是糟老头,看了心烦。”宇文珑想也不想的说道。
言少轻噗哧一笑,“你就这样说你的顾命大臣们?”
“什么顾命大臣?”他十分不以为然。“我都长这么大了,能被托孤吗?再说了,皇兄也没死,还隔三差五的就来信,我哪需要什么顾命大臣?”
他走过去,打开石雕灯柱上的暗门,取出一包鱼食递给她。
言少轻诧异的看着那包鱼食。“你真是把理郡王府混得烂熟了,连人家鱼食搁在哪都知道。”
宇文珑一脸寻常地道:“我跟楼祯喝得烂醉是一次两次的事吗?醉了不能回宫,自然跟他睡,这里跟我府里没两样。”
言少轻眼角微扬,揶揄道:“好像挺值得骄傲的哦。”
她捏了一点鱼食在手,洒向池中,立刻引来鱼儿啄食,她看得目不转睛,忘我的洒食,虽然没回头,但她知道宇文珑正缓缓靠近她,因为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檀木香气,走到哪儿,拂到哪儿。
宇文珑已经驻足在她身后,她看鱼,他看她。
不时吹来几缕清风,送上她秀发上的馨香,让他忍不住闭眼深嗅,一会儿睁开眼睛,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扳过身来,迅速堵住她柔软的唇瓣,深深的吻她。
她手里的鱼食全洒了,双手抵着身后的栏杆,闭眼迎着他浓烈的吻,恣意吮吻他的唇,心都热了。
怎么如此美好?
被他爱着、呵护着、珍视着,怎么会如此美好?
她对他的感情充满了眷恋,这阵子都无心朝政了,每每站在殿下望着殿上英挺的他,就会忍不住想到两人缠绵床榻的种种,绮丽的画面让她心猿意马,没法好好注意其他大臣在上奏些什么,就像此刻一般,他总能吻得她忘了天南地北、今夕何夕……
蓦然,宇文珑扣住她纤腰的双手紧到了极致,他的唇滑到了她耳边,诱哄道:“少轻,咱们回宫好不好?”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嗔道:“我可不敢做这么丢人的事。”
事实上,她已全然拱身贴合着他。
“丢什么人?”他深幽的眸子突然如火般炽热。“又无人知晓咱们回宫做什么?就说有边防要事来报……”
“在说什么胡话!”她啐了一口,素手滑过他俊俏的脸庞,脸上轻轻绽出了笑意。“这像是做皇帝的人该说的话吗?”
宇文珑反捉住她温润的小手,放到唇前亲了一下,神态认真又热切地道:“皇帝什么的平日做足便是,我现在只想要你……不然,在这里也可以,让我摸摸你就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十分依恋的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唇畔扬起了丝丝笑意。
“我跟你打包票,不会有人过来,这里只有我和楼祯会来。”如此将她搂在怀里,他嗓子眼已有些发干,情意缠绵到他想解她衣带。
她是误打误撞才会走进这里,以前他和楼祯最喜欢带两壶酒来这里席地而坐,喝醉了便睡卧在满天星斗下,从来也没被人发现过。
“别闹了,小心被人看到。”她拍掉他不安分的手,与他手指相扣,防止他再乱来。
他对她的痴缠和欲望,当真就像初尝情事的小伙子,他每夜都在她的凤仪宫里厮混,却还是一副永远不餍足的模样,让她好气又好笑,还曾问他是否服了什么药,否则怎么如此威猛?他说见了她自然而然就变成色狼,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她真是喜欢听他说这种“只有她”、“只要她一个”的情话,那让她觉得只有她能满足他,只有她能令他如此动情。
这阵子独占着他,她不能再要求更多了是不?不能要他未来连梦妃那儿也不能去,大云朝可没有哪个皇后这么善妒又霸道的,太上皇他们夫妻不算,那是太上皇甘心为妻子解散了后宫,连帝位都不要了,只与她携手归隐……
好羡慕,她真是好生羡慕,她不要求宇文珑与她归隐山林,若是他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便此生足矣,夫复何求了。
然,再怎么想要恩爱缠绵,也得回到席上,否则在人家的寿宴上,帝后同时消失那么久真是不成体统,不想让人起疑窦也难。
“咱们回席上吧!”
言少轻才说完,便听到不远的曲桥那头传来动静,不少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
“诸位随意参观,这里的景致都是家母的构想,家母闺名有个莲字,素来喜爱莲荷,所以府里有许多莲池,每到入夏,花开得可不输向天湖。”
宇文珑一听那声音,顿时脸色一沉咬了牙。
该死的,这里是他和楼祯才知道的隐密所在没错,但他怎么没想到楼祯会把大家都引来了,楼祯肯定是故意的……
两人瞬间分开,拂拂衣衫,正襟危坐的装做在赏鱼,宇文珑又取了两包鱼食出来,一人一包,状似悠闲地洒着鱼食。
也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他们,很惊讶的道:“原来皇上和娘娘在此啊……”
一抹娇俏的银蝶纱衫身影从赏湖队伍里脱队出来,直接扑到了宇文珑身上。
“皇帝哥哥!”语气之中尽是狂喜。
宇文珑冷着脸,几乎是马上把她推开。“没看到皇后在这里吗?”
言少轻看着他们,她知道楼祢从前是唤他珑哥哥的,他做了皇帝之后,就改口叫皇帝哥哥了。
楼祢水养玉雕似的,秀美娇俏,光看外表绝对是个大家闺秀,她要是能这样文文静静的都不开口多好……
“见过皇后娘娘。”楼祢心不甘情不愿的施礼。
言少轻淡淡一笑,“皇上的妹妹就是本宫的妹妹,楼妹妹不必多礼了。”
楼祢对她的友善却不领情,“正巧皇后娘娘在这里,我有个东西给皇后娘娘看,皇上真的说过会娶我,我没有骗人。”
言少轻面色沉稳的问:“是吗?何物?”
宇文珑自然是有把握没这种东西,他保证道:“皇后不必听信他人之言,朕真的没说过。”就是怕楼祢又借题发挥,他早已搜索枯肠的想过了,他没有说过要娶楼祢的话,绝对没有。
楼祢看着他,斩钉截铁的道:“有!”
敢在皇上皇后面前这般闹腾,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第十三章 惹祸的保证书(2)
风吹来,楼祯的酒一下子都醒了,石太师更是气得跳脚。
“祢儿!过来!不许君前失仪!”他喝令着这外孙女儿。
“我不!”楼祢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打开,扬在众人面前,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皇帝哥哥写给我的保证书,保证会娶我为妻!”
宇文珑愕然的看着那张纸,心里一凉。
他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瞅着,那是皇上的墨宝是吧?
言少轻在心里叹息。看来,他是没说过,但他写了,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了,确实是他的笔迹,想抵赖也抵赖不掉。
她失望的眼神令宇文珑十分焦急,他急急拉住她的手,“少轻你听我说,当时是她闹得太凶我才写的,而且那会儿她还小,朕也没想到她会留到现在……”
楼祢患有血疾,只要磕着碰着必定瘀血不散,激动时眼睛还会充血,因此所有人都让着她。
他会写下那张不象样的保证书,也是这个原因。
当时她才十岁吧,拿着块石头作势要砸自个儿的膝盖,他是怕了她才会写的,不写,他根本脱不了身,且他也怕她真会任性地伤了自己,他和楼祯一直是铁哥儿们,他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他不能看着她做傻事。
所以,他真是比窦娥还冤,他是做善事救楼祢一命,现在却被堵得无话可说。
“我不管!皇帝哥哥就是写了,要娶我为妻,不能反悔!”楼祢挑衅地看着言少轻,“皇后娘娘,依我的身分地位,我能封为四妃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