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好主意?”
穆姌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我哪会有什么好主意。”
“若是你,你要如何在不伤及自身的同时又能逼容亲王出手?”李允晟不死心的追问。
她斜睨着他,不以为然的道:“你又想给皇上献策?”
“若是皇上要拖我下水,我能跑得了吗?”他将她圈进怀里。“如今的我胆小怕死,我若有万一,你不就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只求与你相伴一生,遇到危险,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又岂会主动向皇上献策?我不过是揣测皇上如何下这步棋,以便尽早做好准备,将危险降到最低。”
“你比我更了解皇上,应该更能猜到皇上会怎么做。”
李允晟摇了摇头,“很奇怪,我明明很了解皇上,可是许多时候我又觉得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差别在于,你视他为皇上,他看你却是小舅舅。”换言之,他们对待彼此的身分并不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皇上因为过去的磨难,难免养出疑心病,可是他本身应该是一个看重情感之人,不过帝王终究不同于一般人,疑心病和情感之间免不了上演拉锯战。
李允晟沉默了,真是如此吗?
“然而皇上即使真心敬你为小舅舅,属于帝王的骄傲还是如影随形跟着他。”
他豁然一笑,“你看得比我还透澈。”
她不过是比他客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不是重点,于是她又回到他先前的问题,“我不清楚皇上的想法,但此事落在我身上,我会想法子祸水东引。”
“愿闻其详。”
“只要将敌人的目光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我的危险不就可以大大降低了吗?”
略一思忖,李允晟明白了,“你认为皇上会想法子将容亲王的目光引到我身上?”
“皇上会不会与我想法一致,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对自个儿还真有信心。”即使祸水东引,也要引到一个足以代表皇上的人物上,要不,如何能取信容亲王?
“皇上说最信任的人是我。”
“你不恋栈权力,他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我并非不恋栈权力,而是更在意爱我和我爱的人。”
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看起来高冷孤傲、难以亲近,可是实际上却是心思细腻又重感情。
穆姌回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我不希望皇上将你推出去。”
这何尝不是他心之所愿?可是从小到大,“为皇上解围”好像成了他摆脱不了的宿命,不过若非如此,他不会去湖州,也不会找到相伴一生的女子。
果然,皇上又将重责大任交给李允晟,由他带上“遗诏”离开京城。
“皇上竟然想诈死,这会不会玩太大了?”穆姌对这位帝王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个人真要狠起来毫不手软,难怪李允晟总觉得摸不透他。
“若是小打小闹,容亲王恐怕不会出手。”
她同意的点点头,“不过皇上要如何诈死?”
“这是皇上的事,我可不管。”
“不知道也好,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更能入戏,更不会教人看穿。”
“皇上想玩,就不会玩那种轻易教人看穿的把戏。”
“若是弄巧成拙呢?”
“这就是天意。”
穆姌突然想起原主前世的遭遇,那种被遗弃的心情……她不由得心急扯住他的衣袖道:“我要跟你一起离开。”
李允晟垂下头,与她额头碰额头,“这是当然,你只能待在我身边,要是容亲王拿你威胁我,我的麻烦就大了。”
“若是容亲王拿我威胁你,你会如何?”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可是面对爱情,幼稚是一种本能。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从来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明白现实是很残酷的,“离京的路上,我可能会变成你的累赘,也许你会不得不跟我分开行动……”
李允晟抬手捂住她的嘴,“累赘又如何?没有你,就没有我。”
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了,穆姌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像宣誓一般回道:“没有你,也没有我,我们共进退。”
“你别担心,距离皇上下遗诏少说也要十日,足够我做好万全准备。”
“我们要去哪儿?”
李允晟宠溺的刮了下她的脸颊,“你想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真的愿意跟我浪迹天涯?”
没有迟疑,穆姌用力点点头,“你是我心之在,也是我身之所在。”
李允晟感觉整颗心都融化了。与其说她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不如说她是个懒鬼,除了代他进宫向太后问安,她往往连潇湘院的门都不愿意走出去,以至于府里如今还是严总管在管家,甚至应该填补的丫鬟、婆子她一个也没补上,莫怪先前一说到浪迹天涯她吓都吓死了,可是这会儿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亦是,你是我心之所在,也是我身之所在。”他将她紧紧圏进怀里。“若能安全归来,我们生个孩子吧。”
穆姌好害羞的点点头,将脸儿埋在他胸前,低声道:“第一个要生儿子。”
其实他比较喜欢像她一样的女儿,不过他还是讨好的说:“好,你高兴就好。”
十日后,皇帝因为吃了五皇子的糕点中毒,此毒乃南越奇毒,众太医正极力集合众医者解毒。
隔日,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皇帝紧急召了亲信内阁大学士伍大人、亲卫军指挥使成均浩和国舅爷李允晟进入干清宫。皇帝让伍大人拟了遗诏,由成均浩监督,再交由李允晟保管,一旦他驾崩,就由李允晟辅佐遗诏中选定的皇子继位。当然,此事被密密实实的捂在干清宫,若非有人眼利见到李允晟带出干清宫的匣子是专放圣旨的匣子,众人也不会猜到皇上交代遗言了。
一得到消息,魏重骁急匆匆的赶到永和宫见淑妃。
“母妃,父皇真的身中奇毒吗?”魏重骁既期待又免不了担心。
父皇真的留下遗诏吗?父皇属意哪一位皇子继位?无论是谁,六皇叔站在他这一边,最后继位的必然是他,可是在这之前,首要确认这是不是陷阱。
淑妃不确定的摇摇头,“本宫第一日就赶至干清宫,可是除了太医,谁也不得进入。”
“太后呢?”
“太后和本宫同时到了干清宫,当然同本宫一起被挡下来。”
“进了干清宫的太医难道没有母妃的人?”后宫每个妃嫔都会收买太医,在太医署建立自个儿的人脉,这不仅为了避免需要服用汤药时遭人谋害,也可以藉此查探其他妃嫔或皇子的状况。
“几乎所有太医都被召进干清宫了,当然有母妃这边的人,可是别说说上几句话,就是瞧上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闻言,魏重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至少可以证明父皇真的身中奇毒,要不,如何敢将太医全召进干清宫?”
眼前情势看来,淑妃相信皇上中毒是事实,可是又觉得很困惑,“究竟谁要下毒谋害五皇子?五皇子不过七岁,如今可没碍着任何人。”
魏重骁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父皇最疼他了,我们几个兄弟看他都觉得碍眼。”
“但是也不至于对他痛下毒手。”
“我不会,其他几个皇子呢?”魏重骁恨恨的咬牙。“母妃不知道父皇最近有多宠小五,亲自指导小五下棋,好像只有小五才是父皇的儿子。”
淑妃微蹙着眉,“皇上为何突然关心起五皇子来?”
“小五年纪最小,父皇原本就特别容忍他,前些日子父皇考我们骑射,小五表现得很好,父皇很欢喜,后来父皇又考校我们学问,小五还比老三出色,父皇为了奖励小五,决定亲自指导小五下棋。”
如此说来,皇上并非突然宠爱五皇子,可是她还是感到不安,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皇上一向很少花心思在你们身上。”
“还不是因为大哥出宫建府了,很快就要进六部历练,父皇觉得应该更严厉的督促我们上进,免得我们让他丢脸。”
这倒是,今年大皇子要进六部历练,明年是骁儿,后年是三皇子,眼看着皇子一个个长大了,皇上好歹要分点心思给几个儿子,免得他们一个个过于娇贵,不堪大任。
“母妃,若是父皇真的身中奇毒,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拿到国舅爷手上的遗诏。”魏重骁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
眼睛微微一眯,淑妃厉声道:“你想如何?”
“若父皇不是选定我继位,那人就必须……”魏重骁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父皇选定的继位人死了,其他人就能各凭本事,而他背后有英国公府,又有容亲王相助,皇位可谓十拿九稳。
淑妃的心微微一颤,如此一来,大魏岂不是要大乱?北齐和南越不可能冷眼旁观,必会趁机兴风作浪,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骁儿能坐上皇位,面对的也是内外夹击的局势,骁儿承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