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没被追过呢……也不是她哪里不好,说来欠揍,但前生就是相貌太好,所有人都觉得,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这么漂亮,条件要求一定很高,结果导致她在游泳池晕倒之前,都没人跟她示好过,不管情人节还是七夕,她都是在家看DVD,然后看着电视上餐厅爆满、玫瑰涨价等等新闻。
曾经有那么一次,她跟聊得来的网友见面,对方跟她喝完咖啡,说了句“我想起来报告还没写完”就跑了,过几天她发现一个眼熟的ID在批踢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叫做“差点遇上诈骗集团”。
内容就是他怀着高兴的心情跟网友见面,发现对方超美,于是心中警铃响起,这么漂亮没男朋友,肯定是诈骗集团,等一下会带他去黑心餐厅,幸好他机智,喝完饮料就闪人——
“小姐在想什么呢。”
乔翠喜回过神。
房嬷嬷一边替她梳头,一面笑说:“今日可是大好日子,等下出去别苦着脸。”
“我知道。”
今日大雪,所有人都要去满福院,主要是商讨过年采礼、主动送礼要送到什么程度、要是别人送来要回到哪里等等琐事,都是学问。
梳妆得当,这便坐着暄和院的马车出发了。
她显然功课没做好,除了许氏、姚氏等等一家子女人,就连陆蔚英跟陆蔚骥俩堂兄弟也在。
全姨娘笑着说:“少夫人来得可真晚。”
乔翠喜假装没听到,直接跟陆老夫人福了福,“孙媳妇来晚了,祖母见谅。”
陆老夫人笑眯眯的,“坐。”
丫头斟上茶,乔翠喜拿起青瓷杯喝了一口。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旁听——虽说陆老夫人掌钥匙,但她年纪这样大,当然不可能由她来操持,采买是大肥缺,手段漂亮点,过手个一两千两不难,于是大房陆一鼎的正妻许氏,以及二房陆二荣的正妻姚氏两人都抢着替婆婆分忧,陆蔚骥的妻子宋氏几度想帮腔,却是找不到好机会,而宋氏都没能说上话,全姨娘、贺姨娘、雪姨娘等站在后头伺候的,当然更不可能开口。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陆老夫人总算分好了,一人一半。
只不过,好戏现在才开始,由于陆家要开始买地,因此陆老夫人现在核给的银子约莫减少两成,简单来说,以往的过水油是没得捞了,而且为了维持一品府第的面子,算算许氏跟姚氏大概都得贴上五百两左右。
两人刚刚抢成那样,现在当然不能马上甩手,只能尴尬应下,许氏是三王爷府上的郡主,嫁妆不少,这些还补贴得起,可姚氏虽然出身国相府,却只是孙女辈,嫁妆不算多,忍不住心疼起来。
雪姨娘是陆蔚骥的侍妾,主母宋氏无子的情况下生有儿子,故胆子大了一些,见状便笑说:“老夫人看似公平,一人一半,但婢子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公了。”
陆老夫人哦了一声,“哪里不公了,你倒是说说。”
乔翠喜在内心哇的一声,古代女人生了儿子,简直就跟生了一把尚方宝剑一样,宋氏都没能说话,雪姨娘居然开口了,重点是陆老夫人还没生气。
“这年节采买,大夫人负责一半,二太太负责一半,可是,大房有爵位,平日也有俸禄,二房却只是从公帐走,两房收支差距甚大,却得补贴一样,岂不是不公,二太太虽然住在侯府,但二老爷是白身,二太太就是民妇,既然是官方走礼,还是得由大夫人跟少夫人来负责,才是妥当。”
乔翠喜简直傻眼,脏水怎么突然泼到自己身上了?她是不差那一点钱,但是对雪姨娘这种行为很不爽,陆蔚骥也没阻止?
旁边,陆蔚英突然低声跟她说:“你应下来,钱银我来出。”
见到陆老夫人询问的神色投来,她挤出笑容,“孙媳妇都听祖母安排。”
“既然翠喜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了。”
许氏对大房得全权支持多余的开支不是很在意,反正就是把姚氏刚刚接走的移到乔翠喜手上,陆蔚英又不是她生的,她自然也不可能多心疼,至于逃过一劫的姚氏闻言却是大喜过望,马上对雪姨娘投以慈爱的眼神。
“祖母,孙儿刚刚听了这雪姨娘的话,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陆老夫人依旧笑眯眯,“说吧。”
“的确,爹跟我能袭爵、为官,二叔跟堂哥为白身,大房负起较大的责任也是应当,可既然如此,府内事物便也做一下区分吧,总不能只有一房为官,却是两房都享有官仪。”
天,这世子爷勇猛。
他现在是当着二房的面直接说:你们不配。
说实话,二房也真的挺白目,这种话也敢讲。
“爹跟我每日四更起床上朝,除非休沐,否则日日早起,早朝过后,就是两个时辰的练兵,爹驻守临海数年,导致嫡母年过二十才过门;我领兵打水匪,又为了躲赏修行两年,十七岁才娶亲,大房父子为了陆家尽心尽力,二房却是在京中豪宅享受父兄庇荫,不知道叔母跟堂哥觉得这样可公平?”
姚氏一脸噎到,陆蔚骥也十分尴尬。
乔翠喜却觉得——世子爷闪闪发亮。
好想给他拍拍手喔,她最讨厌什么“能者多劳”、“吃亏就是占便宜”,凭什么能者要多劳,又没给能者比较多薪水,至于吃亏就是吃亏啊,什么叫做吃亏就是占便宜?
许氏跟姚氏的月银一样,她跟宋氏的月银一样,两房不管吃食、四季服装,都无区别,外出马车也是双头四轮——二房不感谢大房带给他们多年的富贵闲人生活,只不过要分摊一次采买钱就喊不公平?
陆蔚英每句话都跟巴掌一样,啪啪啪啪,听得好爽快。
她真是错看他了,还以为他是礼教乖宝宝,没想到他讽剌起来也挺有一手,哈哈哈,这古代人真是好样的。
“孙儿总想,一家人无须计较,却是没想到二房对大房长年感到不平,既然如此那便说清楚,该担的责任大房会担,但不该享的福,二房也不应该享。”
第6章(1)
采买年节礼其实是很麻烦的,学问极多,乔翠喜没经验,干脆直接去问许氏借个有经验的嬷嬷,许氏正怕她出错,到时候丢的可是陆家的脸,见她主动来借人倒是省了麻烦,把自己身边跟了二十几年的徐嬷嬷借出去。
有人指点,她又不怕花钱,倒是很迅速的把自己手上那份礼单搞定,又包了个大红包给徐嬷嬷,徐嬷嬷含笑收下。
最后还有一道手续——祈福。
要把礼单、包礼物的四合如意缎带到寺庙去祈福,才能送出去。
京城的腊月真冷得不行,许氏以前没媳妇,只能自己走一趟,现在有媳妇,自然交下去。
乔翠喜即使怕冷,但也没推辞,反正不过出门一趟,过门这几个月,许氏虽没怎么搭理她,不过也没怎么为难她,以婆媳之间是太生疏了没错,但如果想成邻居,那就行了,许氏是个好邻居。
丫头在外出紫檀马车边放好梯子,苏木撩开锦绣帐子,乔翠喜正要提裙上车,却没想到陆蔚英人在里面。
他脸含笑意,“刚回来,看到几个车夫在准备才知道今天要去过福,便想着跟你一起去。”
几个丫头一看,自然识趣不会跟上,全部挤了载着四合如意缎的车子,至于伍光宗跟陆柏,刚好坐在一前一后的车夫身边。
外头飘着大雪,但车帐厚,里头又放着几颗暖石,倒也不冷,两人说着家中琐事,不至于冷场。
自从那日看他出手打得二房无招架之力,她对他的欣赏度急速上升——大丈夫恩怨分明,照顾二房十几年,却换来一句不公平,那又何必。
“家里两个堂姊姊,过年都会回来吗?”
“大堂姊夫家远,应该是不会特意上京,二堂姊不过是个侍妾,只怕不好出门。”
“二堂姊即使是庶女,也算是侯府所出,怎么会让她粉轿出门,贺姨娘这么缠人,不烦死祖母跟二叔?”乔翠喜一直觉得奇怪,只不过她的身分不好多问,今日既然有机会,就问个清楚呗。
“是祖母亲自定的,她不肯也得肯,至于二堂姊委屈,只能多给她些嫁妆当作补贴。”
“律部掌书虽大,但也没大到可以强娶侯府之女为妾,难不成那时候已经发现皇帝忌惮陆家,所以只好让二堂姊为妾?”
“你倒是聪明。”
“没你聪明。”
别人说她聪明,她肯定说谢谢,但陆蔚英?算了——她公公都袭爵几年了,每天只会精忠报国,要是她公公脑袋精明一点,陆家早十几年前就会开始学习低调,兵符只怕也早顺利上缴,不用等到现在。
要袭爵的准世子,十二岁跟着父亲上朝——陆家开始发现不对劲,不就是陆蔚英开始上朝之后吗。
十二岁就能看出皇帝多疑,被这种人夸奖聪明,还真高兴不起来,再聪明也没他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