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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对他说这些话?是单纯的不知礼教、不懂尊卑,还是她天生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没骗姑母,姑母也没骗你,我虽然是下人,也是有尊严的。”她想起电影中叶问说过的话,“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可如今看来少爷并没有这种想法,所以才能够漠视赵家小姐欺负下人。”

  闻言,他眉一挑,没动怒,“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那大少爷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凭藉着哪一点说我没教养?”说她教养不好完全是踩到她的地雷。

  国一时,有位老师歧视并羞辱一个因隔代教养,行为有点脱序的同学,她当着全班同学面前指正老师,结果老师恼羞成怒,便骂她没妈妈,家教不好。

  闻言,当时年轻气盛的她忍不住用中指问候老师,下场就是爸爸被请到学校,被逼着向老师认错,而她也永远记得爸爸为了她向老师低头道歉的样子……

  想起这件事,她顾不得方大娘的千叮万嘱,冲撞了他。

  这时,张大飞走了进来,不禁一愣,“大少爷?”

  臧语农两只眼睛直视着方朝露,不见愠色,只是声音低沉地道:“今天先饶了你,走吧。”

  她心头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死定了!她刚才会不会太冲动,太不要命了?她怎么又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年代,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

  方朝露啊,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还不走?”臧语农挑眉。

  “是。”她答应一声,脚底抹油的溜了。

  第2章(1)

  几天下来,方朝露每天都胆战心惊,深怕臧语农会找她麻烦,趁机教训她,可她所担心的事始终没发生。

  她在府中也遇过他几次,可他没有把她叫到跟前教训,也没故意挑剔她或刁难她。看来,他应该不是什么小人吧?

  总之没事就是好事,她也就慢慢的松懈、安心了。

  在大户人家做事没别的,就是要“少说多做,眼明手快”,只要记住这八个字,就能安全下庄。

  练武场不能去,她便想着自制简单的训练器材。她跟方大娘要了几大块粗棉布跟麻绳,再跟厨房师傅要了粗糠,自己做了一个沙包跟一条跳绳,开始在仆房的小院子里练了起来。

  方大娘还有几个同住的丫鬟都觉得她怪,可她却练得起劲。

  “朝露,你只是个寻常姑娘家,又不靠拳脚挣钱,为什么要学这个?”方大娘皱着眉头,一脸困扰及困惑。

  虽说在这年月里,女子习武也是有的,但通常是那些需要以此挣钱的武师或镖师之女,一般的女子还是温柔乖顺才会得人疼。

  “姑母,女人当自强,如果自己够强大,就不必男人保护。”她不喜欢弱不禁风的女人。

  练功是需要体力的,而体力需要靠粮食供给,于是乎,她尽可能的吃,别人吃不完的她也照单全收,就是为了多长一点肉。

  这晚,她做完自主训练及核心运动,本想着就这么去睡,可肚子饿得厉害她实在是难以成眠。

  左思右想,她决定到厨房去找厨子杨叔要一点吃的裹腹。

  “杨叔?杨叔?”她朝里头喊了两声,没人应她。

  杨叔是厨房的总头头,对她还不错,找他要两颗馒头应该是没问题,可偏偏他不在。

  她走进厨房,看见蒸笼还在灶上,便上前翻了翻,竟然还有一颗白馒头。

  “耶!谢天谢地!”她欢天喜地的抓起白馒头就往嘴里塞。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像是山珍海味,就连白馒头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块,心满意足的咀嚼着。

  “喂!”

  这声叫唤让方朝露吓了一跳,急着把嘴巴里的馒头吞进去,不料吞得太急卡住,噎得她都快往生了。

  她弯下腰,神情痛苦,满脸涨红,喉咙不断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拍打着她的背。

  她痛苦的抬起脸,看着身旁的人,正是臧语农。

  他这是想谋杀吧?这么多天没来找她麻烦,就是为了这样整她吗?

  “你……呕!”她嘴一张,他手一拍,那块卡在她喉咙的白馒头终于掉了出来。

  危机解除,方朝露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从前看新闻听说有人被年糕噎死时,她还疑惑怎么会有人吃东西吃到噎死,现在她完全相信了。

  晚回的臧语农怎么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想到厨房来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竟碰上方朝露,而且还吓得她差点儿被白馒头噎死。

  看她这么难受,他有点歉疚,但不知怎地又觉得好笑。

  他倒来一杯水,递给她,“先喝口水,顺顺气。”

  她一边接过水喝下,一边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瞧她那鼻涕眼泪直流,明明一脸痛苦却还恶狠狠瞪着他的模样,臧语农终于嘴角失守。

  见他居然笑了,方朝露气到快爆炸。

  “这是想谋杀我吗?”

  “我哪里知道来找吃的,竟会发现偷吃馒头的耗子。”

  “我才不是耗子!”她气愤地反驳,“我只是饿了,所以—”

  “所以来偷吃?”

  “不是偷!”

  “不然是什么?”他促狭地说:“臧府里的下人,所有吃穿用度都有规定及配给,要多吃也不是不行,但不能自取,这些规矩你知道吧?”

  “这……”她当然知道。

  臧府这么大,上上下下两百多人,若没有管理岂不乱了?但她只是拿了个馒头,他不必给她安上这么大的罪名吧?

  “你不问自取,是偷吧?”他露出微笑,“你不觉得丢脸吗?”

  她一时面子挂不住,懊恼地说:“臧家连一个丫鬟都喂不饱,才叫丢脸吧?”

  臧语浓挑挑眉,“我臧家从没有吃不饱的丫鬟,你还是第一个。”

  “我、我可能还在发育!”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赖又幼稚的话。

  闻言,他先是一顿,然后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这时,听见厨房有声音,杨叔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见两人在厨房里,不禁愣了一下。

  “大少爷?朝露?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杨叔问。

  “没什么。”臧语农轻描淡写。

  方朝露有点意外,还以为他会逢人就说她偷馒头吃,还差点被噎死的事呢。

  “喂,”臧语农看着她,“我知道你在练功,为什么?”

  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强健体魄,成为一个不吃亏、不必男人保护,甚至在必要时除暴安良的女侠啊。”

  看她说得一脸认真,臧语农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不需要男人保护啊……原来如此。”接着,他转头看向杨叔,“杨叔,弄点东西给她吃吧,咱们臧府绝没有吃不饱的人。”说完,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杨叔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呐呐的转回头看着方朝露,“刚才我听见笑声,是大少爷?”

  “是啊,他笑得可嚣张了。”她没好气的说。

  杨叔抓抓头,一脸疑惑,“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她不解。

  “我在臧府很久了,从没听大少爷笑得那么开怀过。”他说。

  闻言,她一愣,一个“原来我如此与众不同”的想法钻进方朝露脑子里,但瞬间就被她赶了出去。

  翌日晚上方朝露刚练完功,杨叔来了,揣着两颗热腾腾的肉包递给她,“我给你送夜消来。”

  “咦?”她狐疑的看着他,“夜消?”

  “是啊。”杨叔笑笑,“是大少爷吩咐我替你留的。”

  臧语农吩咐杨叔帮她留吃的?哇,她敢说明天的太阳一定会打西边出来。

  接过热腾腾的肉包,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赶紧趁热吃,我走啦。”

  “谢谢杨叔。”她弯腰一欠,目送着杨叔离去。

  杨叔走后,她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拿起热呼呼的肉包一口咬下。

  “嗯……”肉包又热又香,让她忍不住幸福的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的胃暖了,心也暖了,想着臧语农其实也不坏嘛,虽然他嘴巴毒,但显然不是个坏主子。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这么好心,还吩咐杨叔替她留肉包呢?该不是想耍什么诈吧……老天,这肉包里应该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不不,他应该不会干这种事,那么他是真心不想她肚子饿罗?

  她想了半天,还是猜不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不过,有得吃就吃,她也不想疑神疑鬼,庸人自扰。

  又隔天,方朝露正在院子扫地,远远便见到臧语农与丁鸣走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朝他望去,而他也看见了她。

  他停下脚步,像是叫小狗似的对她招招手。

  她放下扫把,快步的朝他走去。“大少、少爷有、有什么吩咐?”

  唉,如果以她从前的习惯,应该是问“有事?”或是“冲啥?”,但这种语气跟用词想当然耳是绝对不容许在臧府使用的。

  他是主,她是婢,那些没大没小、不知轻重的话,她无论如何都不得随口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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