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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伤心,其实还是有点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一辈子也不会消除,活着的人只会惦记着,直到记忆中的影像变模糊,慢慢淡去,那份遗憾才会被其他事取代。

  “哎呀!不说了,说多了你也要跟着掉眼泪,快走快走,别为了老婆子我给耽搁了,好好地去赏赏梅,回来再说给外祖母听。”她都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好放不开。

  “外祖母,你先把药喝了,还有半碗。”司徒青青指了喝了一半的汤药,怕老人家怕苦不肯喝。

  “小管家婆,我自个儿的身子还不会照顾着吗?没见你寻户好人家,终身有靠,怎么也不肯阖眼。”她得替女儿看着,女婿那个人太不着调了,真怕他把她的宝贝外孙女带坏了。

  曾经风华似月、风姿过人的国师,在他岳母眼里只是个没分寸的毛头小子,做事冲动又毛躁,不堪为人父。

  谁家的儿子会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人家的闺女带走,捎来一封信说他们成亲了,不必来喝喜酒,因为拜过堂了,行为胡闹得如同儿戏,把两家人气得不轻。

  “不行,我得看你喝完了药才走。”司徒青青可重视外祖母的身子,况且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看外孙女坚持的盯着她,嫌药苦的言老夫人只得眉头一皱把药全喝了,催促着几个姑娘出门。

  几个花朵儿似的小姑娘这才相偕离开。

  第八章 大受欢迎(2)

  “玉娘呀,我不放心。”她还那么小,几时才能出头?

  闺名玉娘的钟嬷嬷满脸堆笑,送上一碗花蜜水。“那你就多活几年,看着小小姐成亲生子,再当她的娘家替她撑腰,只要咱们言府不败落,小小姐的底气就在,不论嫁到哪户人家都能过得好。”嫁妆多给点压箱银,保她一生衣食无缺,有银子在手谁也拿捏不住。

  “嗯!你说得对,起码再活个一、二十年,我外孙女是小神医呢,还怕保不了我长命百岁。”一说到开心处,言老夫人乐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地多吃了一盘蜜梨。

  钟嬷嬷也呵呵地笑起来,老小老小,不就要人哄嘛!主子心活了,身子跟着健朗了,她看着也高兴。

  相伴几十年的主仆俩开怀地说着几个小辈的婚事,点评着哪家儿郎好不好,有没有出息,谁配得上丞相家的闺女,谁又恶迹斑斑不足为婿,谁家竖子是青楼常客……说着说着又不免开始担心,怕所嫁非人。

  可这些对正要前往清平郡王府的娇客来说太遥远了,她们想到的是今天的妆扮得不得体,发簪珠钗会不会逾制,衣服颜色搭配得好不好,遇到贵人要如何行礼,小心不要说错话,要有好表现……

  言知非叮咛表妹道:“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侧,不懂的先忍着,等我们独处时再问,有外人在勿东张西望,问到你不想答的事就装羞,含蓄的抿唇一笑,没人会那么不识趣的追问到底。”不过还是很难说,毕竟有几个和丞相府过不去的女眷,譬如陈国公府的小姐、徐中书大人的孙女。

  “好。”少说话就是,她司徒青青最会装了。

  走进清平郡王府的后院,过了爬满树藤的影壁,司徒青青漫不经心的瞄了几眼,不感兴趣地垂下眼,比起无忧谷巧夺天工的自然景观,郡王府的摆设太匠气,失了美感。

  人有比较才知美丑,看过繁花似锦的春景,赏过碧叶莲天的夏荷,满山遍野的秋枫如火,冬雪中煮茶,惬意胜如来,一年四季各有其美,绝非刻意造景所能比拟。

  不过看到满园子近千棵的盛放红梅,司徒青青仍不免咋舌,她想的不是真壮观,美不胜收,而是造这座林子要花多少银子?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面无惧色。”言知非好奇的问。她两年前第一次来赴宴时,吓得脸色都发白了,手脚也不知要往哪儿搁,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人家在问什么。

  “为什么要怕?郡王府会吃人不成。”不过是来作客,难道还当龙潭虎穴,要杀出一条血路。

  “不怕最好,可别给我们丞相府丢脸,来了郡王府就收起你那粗鄙的行径,别把我们给拖累了。”言知茹不屑的道。她一个人言行无状,等同她们都得受累,倒了八辈子霉才和她同行。

  “知茹,你自个儿不痛快就离我们远一点,不用勉强和我们走在一起,不过我警告你,我们都是姊妹,你不要为了出锋头而伤了姊妹情。”言知非有些不悦的道。言知茹和她生母一样自私,只顾自身利益,任意践踏他人的尊严。

  “你应该多劝劝她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晓得,只要她规规矩矩就好,别来碍我的事。”言知茹还看不上这位不知打哪个旮旯窜出来的表小姐,厚颜无耻的住在丞相府便不走了。

  言知茹并不知道司徒青青的父亲是当朝国师,只看他涎笑奉承祖父的无赖相,便当他是混吃骗喝、不学无术的假道士,打心里鄙夷无缘得见的姑母竟会瞧上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其实没几人知晓国师回京的消息,司徒空空压得严实,他将女儿托给言丞相不久就离开了,外人只知司徒青青是言府的远亲之女,暂时寄住府内,众人以表小姐称之。

  反正表小姐多得很,言二夫人的外甥女不也常常来往,她也真把自己当言府人,不时往几位表哥身边凑。

  “我会盯着你,不让你来害自家人。”言知非很保护司徒青青这个表妹,她冷视了言知茹一眼,便带着众姊妹往走前,一脸耻与为伍的样子,她的好恶十分分明,个性强悍。

  不与司徒青青同走一处,反而正中言知茹下怀,她看了看不远处有她熟识的千金,没说一句便与她们分头而行。

  “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呕气,我跟我爹在外行走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可不少,她还没那些拦路打劫的土匪坏呢!”不过土匪更惨,反过来被劫,她和她爹最喜欢遇到打劫的,那表示又有飞来横财。

  “你们曾遇到土匪?”言知非惊惧的看向司徒青青,太可怕了。

  “没事,我爹是神棍,最会装神弄鬼,他朝空中喷几口冥火,盗匪就直呼有鬼,吓得屁滚尿流。”泡在酒里的磷粉罢了,酒一喷变成幽绿绿的火球,如同鬼魂游走。

  “咦!你爹这么厉害,听起来真有趣,你再说说他是怎么装神弄鬼的,人真的能喷出鬼火吗?”一名爱看乡野传奇话本的文静小姐靠过来,满脸钦羡地紧捏着手绢,想听又害怕的捂住半张脸,两眼像镶了琉璃似的闪闪发亮。

  一群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眼前忽地一暗,一位生得纤弱的美妇人立于跟前,容貌秀丽,笑容温婉,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柔和的贵气。

  “夫人,我叫青青。”司徒青青一抬头,自个儿也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中,她身边竟围绕四、五十位各府千金,她们或托腮,或撑颚,神情专注的听着她和她爹恍若话本子的经历,不时提问两句。

  一般闺阁女子最多到庙里上香、拜访亲戚、参加各种宴会,视野狭隘,谁也没有她这般多采多姿的阅历,众小姐很是羡慕,更乐于见她用丰富的神情和活泼的语气讲述所见所闻,捉鬼要用金钱剑,除妖镇魔祭出写满符咒的桃木剑,朱砂能避邪,黑狗血防邪魔近身,抹上鸡血会看见鬼……她们越听越入迷,巴不得能亲身体会。

  原本司徒青青想安安静静的混过去,陪笑、装傻、吃吃点心、折两枝梅花应景,不写诗、不作画,只听人弹琴,两个时辰后出府,上了马车,回了丞相府,一天完结。

  谁知事与愿违,连她自己都没料到会这么受欢迎,神鬼之说让人又惊又惧,偏又爱听得很,怕得要命也不想捂住双耳,再说一群人一起听反而不怕了,放胆地天马行空的想象,仿佛亲眼见到红眼鬼伏诛,一把桃木敛刺穿虎妖心窝,拎桶黑狗血泼洒,万魔哀嚎。

  不想张扬的司徒青青低调不了,反而成为众所注目的对象,她像一只整整绒羽的凤凰,只往那梧桐一栖,便有百鸟齐聚梧桐树下,以瞻仰的形态仰望高高在上的凤后。

  她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招来嫉恨,另一边的凉亭中,言知茹和她的姊妹淘面色不悦的朝这头一望,她们觉得被冷落了,以她们身分而言,这是一个打脸的羞辱。

  要结交一位知心朋友很难,但要树敌却很简单,即使什么也没做,也能被人给怨恨上。

  只能比我差,不能比我好,这是被宠坏的贵女普遍的心态。

  “别紧张,我是看你神似我的一位故友,所以过来瞧瞧。”近看更像,眉眼间有那人浅浅一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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