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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儒之看得出来,她在保护那些人质,他知道她还不太懂人命的价值,因此会舍生忘死的这么做,为的只是他。

  只是他的一丝青睐。

  当狼族军队跑掉了大半,假冒的士兵马上反过来砍杀狼族的人,陆芜这方才认出原来那些都是自己弟兄,居然装得似模似样的,她精神一振,更是极力扑杀。

  “首领,司大人要你去他那里!”一个亲兵杀入重围,对杀得兴起的陆芜道。

  “撕什么东西?这是好机会啊,别吵,让我多杀几个人!”陆芜无视司儒之的命令,又或者她根本听不懂这是命令,而且是来自司儒之的,她只是继续、不断地杀敌。

  司儒之在远处看得清楚,不由得气恼她的愚勇,更气她的逞强,一般人像她伤成那样,早该倒下了。

  他回头吩咐了几句,亲兵立即出列了五人,个个都是好手中的好手,他们听令杀进敌军之中,硬是把陆芜由敌阵中拖了出来。

  她来到司儒之面前时,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但当他看到她几乎体无完肤,却在看到他时双眼一亮,露出惊喜的笑容,那,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她在他心中,原来比想像中还要重要,否则那种萱儿死时才有的痛,怎么会又出现了?

  “你……你怎可自作主张,擅自出兵!”司儒之要自己无视她示好的笑容,那种彷佛开在血海中的笑容,光想都令人心魂俱裂。

  然而陆芜却没感受到他又急又气的情绪,她只知道他看到她努力杀敌,也看到她救回人质立下大功了,这下他该开心了吧?

  于是她急急忙忙开口道:“司大人!我救到人了、我救到人了!你们中原的人质一个都没少,我也没让他们受伤,他们全都好好的,你快看、快看!”

  她指向战场,战争已经到了尾声,狼族军根本毫不恋战,他们的抵抗只是为了逃命,剩下的人已经不到四分之一。

  她急忙看向他,“你快去看看有没有没救到的,我可以马上再回头去救!快,否则狼族要跑光了!”

  司儒之难以说明自己心中的感觉是什么,他想狠狠捏她的脸,告诉她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一心想替他救人.,但同时他更想狠狠抱着她,告诉她他被她鲁莽的行为吓到了,他此生真的不想再看到另一个能影响他心绪的女人在他面前逝去。

  他很感动,真的,甚至连萱儿都没给过他这么深刻的感动。当一个女人真爱着一个男人的,表现出来的莫过于此。可是他却不能在这时刻表达出来,这是战争,出征前,他才说过——军令如山。

  他只能瞪着陆芜,一字一句硬着声道:“副帅陆芜,未依军令擅自行动,罚二十军棍!”

  第5章(1)

  打跑了狼族,抢回一堆牛羊,救出所有人质,司儒之没有多加停留,急忙将大军撤回,免得狼族大军回防时被打个正着,就前功尽弃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被引离的狼族大军见到烽烟,知道有人袭营,二话不说放弃追击凉州军,急忙回防。而欧阳佥见有机可趁便由后头追击,捡了一个便宜,也因此司儒之的救援能够及时到达,成功达成任务。

  当然,计无遗策的司儒之早把回程的路都安排好,出征时就在大漠沿途设置临时帐幕,离开时不拆派员留守,大兵回程时便沿路拔帐,如此便不缺饮食,同时还能当作引路的指标。

  因为准备万全,金虎族救出人质后,大军直奔了八百里路,直到战马再也跑不动,人质也奄奄一息,才缓下休息。

  至于狼族,他们也不担心会被追上,因为情势很明显,凉州军与金虎族已经结成联盟,狼族若要再入侵或反击,便会被双面夹杀,更不用说他们经此一仗大伤元气,恐怕也没这个能力。

  受了二十军棍的陆芜,难得回程没有坐在马上,而是搭乘在她一开始为司儒之准备的马车里。因为她除了满身伤,屁股又痛到坐不了马鞍,只好和一些老弱人质一起乘车。

  这下,就像将一头老虎关在笼子里一样,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司儒之却仍要赏她军棍,人不是都替他救回来了吗?

  她生气、她愤怒、她伤心、她难过,各种负面情绪交杂,导致整车的人都离她远远的,大军扎营时,连送饭的族人都不太敢靠近她,因为这途中已经不知道被她打飞了几个人。

  族人没办法,只好求助司儒之,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其他人都只是被迁怒,便再无二话地接下了餐盘,走向陆芜的营帐。

  由于身为金虎族首领,加上又是副元帅,还是个女性,陆芜可以自己住一个帐篷。司儒之进帐后,看到的便是她身上都是绷带,侧卧在榻上,眉头深锁,一副心情郁结的样子。

  他记得初见她时,她是多么意气风发,双目炯炯有神,兴高采烈的向他介绍金虎族的一切,然而如今的她有如一只受伤的兽,双目黯淡,心里与身体都是伤痕。

  这不都是他害的吗?他利用她的爱慕之心,让金虎族出兵替他救人,明知她擅自行动是想讨好他,他却无法不铁面无私的惩罚她。

  他真的……很卑鄙。

  当他掀帘入帐时,陆芜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黯然的眼光本能的乍现了一丝神采,但下一瞬却又带上了几丝警戒。

  司儒之突然觉得心头有些绞疼,以前她看见他,都是纯然的喜悦,如今她却提防他了。

  他慢慢走了进去,将餐盘放在小几上,然后来到榻边,语气温和地道:“还疼吗?”

  “哼!”陆芜别过头,连看都不看他。

  看来她是觉得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了。司儒之摸摸鼻子,叹了□气道:“我知你恼我,但你必须知道,我会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她拚得险些连命都没了,只换来他一句不得已?陆芜光火地抬起头瞪他,“你要我别乱杀族人,我做了,你要我学做对子,我学了;你要我率族人帮你救人,我也救了,然后你不得已要你的亲兵用棍子打我?那我何必听你的?”

  他知道,自己正慢慢失去她的信赖,但这已经不是感情用事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她以后领导整个金虎族的准则,于是他正了正脸色,开导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故意罚你,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这句话司儒之教过她,所以她懂,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替他救人还要被人攻击,又为什么被他赏棍子,别人就不会攻击她?

  “在我们中原,行军时军律就是最高准则,元帅的命令高于一切,甚至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你知道我们中原皇帝是多么威风,但只要行军打仗,元帅可以连皇帝的话都不听,由此可见军中有多么讲究服从。”

  他瞧她似乎听进去了,又继续道:“有了军律,军队的行动才能有所依据,而你是金虎族的首领,如果你不遵军令,则兵士无所适从;若兵士不遵军令,则指挥无法达成,无论是哪项都会导致战争失败,导致无谓的伤亡,你希望这样吗?”

  陆芜的表情慢慢变了,由提防变成深思,又从深思转为挫败,看来她是真的察觉了自己的问题,而不再只是单一直线的觉得司儒之辜负了她的努力,无视她的用心。

  “所以,我做错了吗?”她看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疯虎成了小猫。

  司儒之心一软,婉言道:“你是做错了,但如果现在开始改过,还不算晚。”

  她觉得更难过了,不由得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会更讨厌我吗?”

  “我从来不讨厌你,所以没有“更’讨厌。”因为他的关系,让她变得信心全失,动辄得咎,司儒之其实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当他在战场上见到浴血奋战的她时,他更进一步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早在不知什么时候萌芽了,而在以为自己要失去她的时候,倏然绽放,连他都无法否认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

  他突然在床沿坐了下来,陆芜一下子和他靠得这么近,几乎全身僵硬起来,警戒的望着他,讵料他突然伸出手、弯下身,以一种不会太紧,却也绝对不算放松的力道拥住她。

  “公事说完,咱们说私事。”想到那血腥的一幕,他到现在还是无法释怀,抱着她的手,又情不自禁紧了些。“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她只能怔怔地望着他,一方面因为他的亲近而心慌意乱,另一方面又紧张着不知道他的用意,一颗心乱得方寸全无,连话都说不好。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如此对我示好,展现你的爱意之后,若是又用那种令人无法接受的方法在我眼前消逝……你认为我受得了吗?”他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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