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原的皇帝。”司儒之虽然在说自己的烦恼,但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更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云淡风轻。“皇上一直想赐婚公主予我,但我对她敬谢不敏,更不想做驸马,免得老死在皇宫,永远不见天日。因此第一次我以已有妻室为由拒绝了皇上,如今萱儿已去,我在金虎族的任务又差不多完成了,若无意外,皇上应该会想召我回去,再逼婚一次。”
陆芜听得心思纷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决,最后只能大叫一声,发泄心里的郁闷,接着突然转过去捧着他的头,啾啾啾的如满天花雨般在他脸上落下了十几个琢吻。
“你……”司儒之被她吻得莫名其妙,她这突来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怎么这姑娘学会了吃樱桃之后,都爱来强吻这一招?
不待他有所反应,陆芜先放开了他,盯着他的脸慎重地道:“你可是我陆芜的男人,那公主想都别想”
原来这是占有欲的表现……司儒之在心中哑然失笑,果然只有她做得出来……不过这种表现方式,若是只有两人独处,他也不太反对就是了。
“万一我真被皇上召回,并下旨要我娶公主怎么办?”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刻意问,“身为一个臣子,最大的天命就是服从,我可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我当然会把你抢回来!”她的表情慢慢沉下去,“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么鲁莽,会仔细计划再做行动!”
“你要怎么做?”他双眉一挑,很是好奇。
“我会带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偷偷潜入京城,保证没有人知道我们到了。”越说,她越觉得自己想了一个好计谋。
“还懂得暗中进行,不错,算有进步。然后呢?”
“然后,再花个几天摸清皇城内的房舍街道,以及军队布置。”
“知己知彼,你越来越明白致胜之道了。再接下去呢?”
“再接下去,我就选一个月夜风高的日子,悄悄潜入皇宫,”她笑得阴恻恻地,狠狠的比了一记手刀。“……斩下你们中原皇帝的狗头!”
“你……”司儒之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扭曲,似乎受了颇大刺激。
原本听她说得好好的,还以为这妮子开始会谋定而后动了,但她花了这么大工夫,最后却还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砍人了事,不等于脱裤子放屁吗?
这种认知直教他哭笑不得,可是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能笑吗?
他原是想剌激刺激她,让她吃点小醋,增进一下两人感情,这种心态就像小男孩喜欢欺负小女孩一样的幼稚,想不到却让他得到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陆芜,你相信我的能力吧?”如今,他只好自己收尾,免得皇上哪天一起床,头真的不见了,那他就罪过了。
“当然相信!”这下,换她古怪的看着他。
能够像他懒洋洋躺在炕上就能做一堆事的人,这辈子她也只见过他一个。如果真要细数起来,从一开始金虎族学习知识,两族融合,一直到改变她的个性,一步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所有事一个圈子套着一个圈子,密密相合,只要有一个阶段出了错误,就会前功尽弃,甚至适得其反,然而他就是有办法,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若是这样的能力还不值得信任,她不知道全天下还有谁能让她信任了。
第9章(2)
“那么,你看着吧。”司儒之带着她走到一个小崖边,面对的方向,恰恰是他的故国中原地区。
“我会解决公主的问题,让她这辈子对我再没有任何兴趣。”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淡淡一笑。“这件事若能成,或许还要归功于你纵放了嫣娘呢。”
“我不明白。”陆芜被他搞迷糊了,怎么他刚才说得好像很严重,如今却又好像可以轻松解决?
“该怎么说呢,嫣娘带了几个不想留在金虎族的人走,而为了这群人的安危,我去信给她必经之路的陕西、山西两地布政司,希望他们沿途关照一下。这陕西布政司为人正直,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山西布政司史路江为人好色又争功,让他见到嫣娘一群人,会发生什么事,恐怕颇值得玩味……”
他领着她走出树林,开始跟她叙述一件听起来和公主完全无关的事,令陆芜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有种忧虑的心思渐渐升起,而她凝肃的神情却让司儒之完全看在眼中,化为莞尔一笑。
每年,金虎族到了年中水草丰美之时,都会举行一场竞技娱乐比赛,他们赛马、射箭或是摔角、比武等等,每个村寨都集会在一起庆祝狂欢,甚至附近的小部落也会带来牛羊或马奶之类的食物共同庆祝。
这一次由于不久前才打了胜仗,部落里更是扩大庆祝,白日有大规模的祭天仪式、竞技比赛,晚上还有拜火仪式,所有男男女女围着营火跳舞,预祝今年丰收。
当然,除了形式上的意义之外,这些比赛往往也是男女间求爱的最佳途径。尤其是赛马项目,部落里的男子们通常会在马上展示各式各样的技巧,以博得心爱女子的芳心。
以往,这些都是陆芜最喜爱的活动,甚至有时候她也会加入竞技的行列,然而今年因为她心中有事,做什么都无精打采,所以赛马开始时,她只是坐在高台上观看。
当众骑士都来到起点预备时,突然一方群众发出了惊叹声,最后是一片欢呼,不过高台上的陆芜一心被公主可能赐婚司儒之的事困扰着,只是本能的往起点望了一眼,又随即收回目光,低头沉思,根本不想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马鞭一下,众人引颈期盼的赛马大赛开始了。赛马场上有许多障碍物,诸如栅栏、箭靶等,骑士背上都背着弓箭,不仅要突破各项障碍,厉害的甚至可以弯弓射箭,若是中了靶心,立刻能获得全族人的喝采,更不用说能掳掠多少少女的芳心。
陆芜的心根本不在马场上,只觉得四周的人一下惊呼、一下尖叫的,扰得她烦闷不已,突然,耳际飘过一个熟悉的名字,令她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天啊!司大人危险了……快跳!”
“这……司大人这马跳过栅栏的姿势也太丑了吧!”
一人一句司大人,令陆芜心中蓦地兴起一股既紧张又不妙的感觉,她急忙抬头,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赛马场上有匹几乎失控的马儿正在横冲直撞,而骑着马的男人死抓着马脖子,让马更加疯狂——那人不就是司儒之吗?!
陆芜,颗心简直提到喉咙上来,此时,旁的议论声又传了过来——
“司大人若是想藉着赛马向首领求爱,这也太蹩脚了!”
“哎呀!司大人好像要掉下去了……”
陆芜匆匆忙忙又把目光调回场上,果然见司儒之被马甩来甩去,险象环生,几乎就要落马。
而万一他掉下了马,肯定会让其他骑士的马踩个正着,他那文弱书生的身体,根本就禁不起这样的蹂躏……
脖子就像被人扼着那般难受,陆芜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等其他人回过神来要提醒她注意场上的情况时,才发现方才还坐在这里的首领,早就不见人影。
“咦?首领呢?”
“刚刚还坐在这里的……”
“啊!快看场上!”
原本还闹烘烘注视着赛马的人群,瞬间陷入一阵安静,之后又突然爆出如雷的欢呼声,还有人不住吹着口哨喝采。
原来在赛马场上,忽地冲出另一只枣红色的骏马,马上俨然是刚刚从高台上消失的陆芜,只见她急策着马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司儒之身边。
此时他早已被晃得头晕眼花,只赖着意志力硬抓住马脖子抵抗颓势,整个人身形有如汪洋中的同一叶扁舟,随时都有灭顶的危险。
“张开眼!抓着我!”她小心翼翼的驾马过去,试圆与失控的马保持等速,然后朝司儒之伸出了手。
听到她的声音,他终是松了口气,勉强睁开眼睛,心忖: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不过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小计谋而真的送了命,于是费尽力气将手伸向陆芜。
第一次,陆芜没能抓住他,他差点落下马去,观看的人也因此倒抽了口气;第二次,她终于碰到他的手了,然后在众人的惊叫中,牢牢的握住他。
“过来!”她大喝一声,神力一出,居然硬生生的将他拉飞了起来,而后她臀下一个用力,让骏马微微转向适当的位置,司儒之便神准无比的落到了她的身后。
场上的人都疯狂了,这一招英雌救俊,不是力大无穷、精善马术如陆芜,绝不可能做得到的。
陆芜救到司儒之后,还来不及和他说句话,前方便出现了一个高栅栏,这该是本次赛事最难的障碍项目之一,每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马儿冲过去,心儿全吊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