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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个人站在大殿之上,依着先前那名随从描述的当晚情景,轮流上前做出杀人的举动。

  “眼下这情景,就同楚天碧被杀那晚一样,你现在给朕指指,哪一个人是风远?”阗暗的大殿里,传来金朝郡低沉的嗓音。

  那名随从冷汗直流,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那十个人的脸,但眼前茫茫的白烟和黑沉沉的一片,再加上这十人所穿的衣物又都一样,令他辨认不出究竟哪一个人是风远。

  等了半晌,金朝郡不耐烦的呵斥,“都看半天了,你还认不出来吗?”

  那名随从这才颤巍巍的抬手指了一个人,“是、是他。”

  金朝郡重哼一声,示意太监重新推开殿门,并点燃烛火。

  那十个人的脸顿时清晰的展露在众臣面前,风远就站在第三位,而那名随从指的却是第六人。

  风远上前抬起脚,一脚朝他踹过去,怒喝,“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将军在这儿呢,连本将军都认不出来,你还敢说你亲眼看见本将军行凶杀了楚天碧,你那双狗眼是白长了吗?说,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将军的?!”

  那名随从被踹倒在地,他顾不得擦去嘴边溢出的血,惊惶的爬起来澄清,“小人没有胡说,也没人指使小人,小人当晚确实瞧见有人穿着同风大将军一样的青绿色袍子,小人之所以记得那件袍子,是因为那日我家主子上孙姑娘那儿,被大将军打断手臂时,大将军穿的就是那件青绿色的衣袍。”

  风远暴怒道:“你连脸都没瞧清楚,凭着一件青绿色的衣袍,就一口咬定是我杀了楚天碧?”

  “不、不只有这样,还有、还有……”他被风远脸上那狰狞的怒色吓得结结巴巴,“小人逃、逃走时,昏过去前被一个人救了,那人在小人耳边说,杀死我家主子的人是风、风大将军,所以小人才会认为,风大将军就是凶手。”

  主子身死,身为随从的他却逃得一命,若没办法指认出凶手,他也难逃被问罪的命运,因此当时他虽未能看清杀人者的面容,却仍凭着这两点就一口咬定人是风远所杀,好为自个儿的护主不力脱罪。

  “那个人是谁?”风远磨着牙问。

  “她是、是掬红楼秀娘身边的一个侍婢。”那夜他被救时曾承诺过,不会将她牵扯进来,但此时此刻为保住自个儿的小命,不得不将她供出来。

  听到此处,丞相沙平水出声质问:“竟有此事,你先前为何隐瞒这事,没与本官说?”

  那随从哆嗦着跪在地上,颤抖的道:“小人、小人以为这件事不重要,所以没禀告大人。”

  金朝郡端坐在大殿高台之上,垂眸望着底下的众臣,从那随从指认不出风远,还有适才供出的那番话,事实已很清楚,这名随从乃遭人利用了。

  群臣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这事。

  “连人都认不出来,那随从说的话不可信哪。”

  “我看他分明是怕主人家责问,为了脱罪,才随便诬赖风大将军。”

  “看来楚国舅并不是风大将军所杀。”

  严舒波也开口了,“皇上,臣认为杀害楚国舅之人,应是另有其人,且居心叵测的刻意纵放了这名随从,好让其诬陷风大将军,此事还请皇上明察,还风大将军一个清白。”

  听见严波舒为他说话,风远没领情,横他一眼,这家伙素来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会儿不过是看情势变了,才会替他说几句话,以彰显他的胸襟。

  沙平水也躬身一揖,请罪道:“皇上,臣先前未曾明查此事,以致冤枉风大将军,请皇上降罪。”

  风远冷笑的嘲讽他两句,“丞相先前不是死咬着说人是我所杀,这会儿话倒转得快啊。”

  “先前本官受此名随从蒙蔽,以至未能查清此案的疑点,冤枉风大将军,确是本官之过,本官在此向风大将军致歉。”沙平水不卑不亢的朝他拱手一揖。

  严舒波也替他说了几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事也不能怪丞相,这椿案子乃有心人精心设下的阴谋,蓄意要构陷风大将军,丞相一时不察受人蒙蔽,也是情有可原。”他接着凉凉再说了句,“说来风大将军也该好好想想,是与谁结下了深仇大恨,竟有人设下此局想陷害风大将军。”

  风远这次罕见的附和他的话,“这事我自会查个清楚。”他接着向皇帝请旨,“皇上,请允臣亲自前往掬红楼搜查。”

  为了知道是哪个狗贼藏在暗处陷害他,风远带兵搜遍了掏红楼,却没找到那名随从所说的秀娘与她的侍婢,让那两人给先一步逃走了。

  但他来得太快,钟君秀的心腹没能全都逃掉,被逮到了几个,严刑审问之后,风远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掬红楼的幕后东家便是那个逃掉的秀娘,而此人的闺名叫钟君秀,与前朝长平公主钟君秀同名同姓,就连此人的容貌也与传说中的长平公主相似。

  风远立即进宫将此事禀告皇上。

  闻知此事,金朝郡也惊诧道:“想不到下落不明的长平公主,竟会藏身在青楼里。”

  前朝覆灭后,他并无意要对前朝皇族赶尽杀绝,愿意归顺的,每个人皆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身边虽有人监视着,却也有相当的自由。

  他也曾派人寻找长平公主,只要她无反心,便能得到与其他皇族后裔一样的礼遇,却迟迟没有她的下落。

  没想到在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位长平公主时,却意外得知她的下落。

  风远接着道:“当年臣率领大军攻破安阳城,与她可说有灭国之恨,还误杀了她的丈夫,怪不得她处心积虑要设计陷害我,先前我遇刺之事,想必也是她唆使那批方胜训练的死士所为。”得知幕后主使者是钟君秀,这之前所有的事都能说得通了。

  “如今教她给逃掉,怕她杀你之心仍不死,你日后得多加防范。”金朝郡叮嘱了他一句。

  风远一脸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膛,“臣才不怕这些前朝余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前朝苛政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就连他也是苛政的受害者。

  当年爹娘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种植着地里的庄稼,却还缴不出沉重的赋税,逼不得已才会带着他前去向亲戚借粮,却在半路上遭到那些山匪劫杀而死。

  如今天下已定,皇上取消前朝那些暴政,让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这些前朝余孽不在老鼠洞里躲着,还跑出来作祟,甚至欺到他头上来,他非要把这些人从老鼠洞里给一个个挖出来灭了不可。

  想起前生他被上百名死士围攻而死之事,风远心忖那暗害他之人,多半就是钟君秀,眼里忍不住露出杀气。

  金朝郡思忖这些前朝余孽若不清除,也不知哪天还会再生事,遂将此事交给风远来办,然而在瞥见他那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时,担心他杀戮太重,末了,他再交代了句,“倘若有人有心归顺,可以招降,无须赶尽杀绝。”

  “我的心腹还有不少人都没能来得及逃出来,若是他们被风远抓住,说不得有人会供出咱们的事。”狼狈的来到一处陈旧的宅子里,钟君秀看着眼前的男子,明艳的脸上透着恚怒。

  这几年,她倾注不少心血,栽培出一批花娘,替她收集情报,如今老巢被风远掀了,势必无法再回去,那些她费心栽培的花娘也来不及带走,心血全都打了水漂,教她恨透了风远。

  男人安抚道:“风远去得突然,我来不及提前向你通风报信,只能赶紧派亲信把你和几个心腹先接出来,至于其他的人,知道的不多,用不着太担忧。”

  其他几个她来不及带走的心腹,他已命人暗中灭了口,剩下的那些都是无足轻重之人,只知晓她的事,并不知他的事。

  “如今掬红楼被查抄了,眼下咱们该怎么办?”仓皇出逃,她仍有些余悸犹存。

  “没了掬红楼,难道咱们不能再另外弄一个吗?”青楼是搜集秘密与情报的好地方,他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再弄一个?”

  “没错,依样画葫芦,咱们再找个青楼暗地里买下,你再栽培那些花娘,替咱们打探消息。”

  钟君秀有些顾虑,“我现下的身分已曝露,万一让人认出来……”

  男人两手握着她的肩,一脸深情的表示,“这事用不着你亲自出面,你可以让身边的侍婢和嬷嬷来办,她们都对你忠心耿耿,事情交给她们,我也能放心。”

  她有些惊惶的心被他安抚了下来,绝艳的脸庞再次流露出自信的表情,“你放心,我会把这事办妥,风远绝对想不到,没了掬红楼,咱们会再另起炉灶。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会把风远给杀了。”虽然这次她损失一些手下,但她手上还掌握了一批人手,不至于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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