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怎会有喉结?还有她的声音……
齐真不敢想下去,她当了十五年的姑娘家,断无可能是男儿身,今日之前她还有着女子的柔美体态、娇嫩肌肤、清甜嗓音。
可现下伸直的手指不是她的,平坦结实的宽胸也不是她的,甚至下面多了一物也不是她的,她的纤白小脚更没有船板那般大。
这是怎么回事,她由假男子变成真汉子了?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匆匆忙忙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只铜盆。“主子,你当真没事?”
主子……指的是谁?“我是谁?”
一脸纳闷的恒平呆滞地望着指着自己鼻头的主子爷,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的回应,“你是闻人府的大爷呀!难道主子睡了一觉就忘个精光,奴才是恒平,主子还记得吧?!”恒平是闻人璟的小厮,她一个月总要见上几回,仗着主家是个官爷,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
那此刻的她不就是……“我是闻人璟?!”这……这天要垮了吗?
“主子,奴才去请段太医过府一诊吧。”恒平面带优色,向前走了几步。“你停住,不要再上前了。”男女授受不亲,她岂能与男子靠得太近?
纵然不急着嫁人,可是齐真仍谨守分际,不愿名节有损,虽然她此时是男儿身。
“主子……”不让他靠近如何服侍?
“去,让人备车,我要去一趟书院。”慌得失了方寸的齐真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她此刻也无法可想。
“是的,主子。”对于主子的吩咐,恒平向来从无二话。
“你先下去,等马车备好了再来通知。”她在闻人府,那她的身体呢?究竟是生、是死?
齐真没想过两人互换了身子的可能,那太匪夷所思了,她想的是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魂魄才附在闻人璟身上,她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冤情,是突然暴毙还是被人杀害,谁是知情者,她要不要为自己报仇?
至于闻人璟的魂魄去了哪里,她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
第2章(1)
“闻人……”一见到“自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内心冲击甚大,顶着闻人環皮囊的齐真一瞧见那双冷锐双眸,脑子里想都没想就能确定在她身体里的人是谁,不假思索的欲喊其名。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敌人,虽然闻人璟和齐真不是敌人,可是两人一来一往的口头较劲并非一回、两回,轻而易举的就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未语之言。齐真很讶异跟自己换了身子的人会是他。
但是也有些“理应如此”的恍然感,既然她成了闻人璟,那么闻人璟变成她也就没那么令人意外了,虽然心里怪别扭的,总好过被不认识的孤魂野鬼霸占,日后想讨也讨不回来。
这么一想她也就没有太多的恼意,一张口就想问闻人璟要怎么把两人变回来,她可不要当一板一眼、生活无趣的闻人璟,那太压抑了,她喜欢当受爹娘宠爱的齐真。
只是她嘴巴刚一张,才喊出“闻人”两字,看似文弱的“齐真”忽然气势汹汹的拉住她,小手一只往她嘴上一捂,一只扯着她,直接把人拉进屋内,关上门、上闩,四目相对。
流紫和恒平看傻眼了,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一个不解,一个摸摸鼻子傻笑,一人一边守在门口,不敢走开,也不让人进入,默默无语的想着:要出大事了。
“齐真是你的本名?”
听出他话中含意,齐真也老实了,不再遮遮掩掩。“我叫齐可祯,示字旁的祯,我爹是‘四海书肆’的东家,我是闻人宴的表妹,不是表弟。”
“他真是你表哥?”
“是的,我们的娘是亲姊妹,他理所当然要看顾我一些。”虽然话多了点,但不失为一个善尽责任的好表哥。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可能没人发现她是姑娘。
齐可祯眉一拼,调笑似的说:“考进来外加关说,你不能否认我知识渊博,才智过人,表哥带我到山长面前考较了一番学问,山长惜我是人才,二话不说地就让我入学……”
闻言,闻人璟眉头一皱。
闻人氏族学该好好整顿了,什么亲戚都能混进来,连女子也进得容易。
等他接掌了族长一位后,定要严格审核学院中的闻人子弟,这种姻亲关系的不得就读,以免又造成混淆不清、鱼目混珠的情形,族学的成立是为提拔族中人才,而不是嘉惠不知哪跑来的外人。
“至于关说嘛!我表哥的人绩还算不错,各科功课皆名列前茅,他和几位夫子一说,他们便点头收我这个学生,我连束修都没给,就低调又安静地住进书院小院。”
她说时颇为得意,好像她的求学过程顺利得有如神助,一帆风顺地由江河驶进大海,从此海阔天空。
其实不然,她是和父母一番拉锯,经过无数次的恳求,宠女儿宠上天的齐家二老才勉为其难的同意。
女子十三、四岁订亲的比比皆是,十五岁的齐可祯可说年纪不小了,早该说亲,只是爹娘舍不得她太早嫁人,因此一拖再拖,拖到二老惊觉女儿冒出了女扮男装进书院的想法。
齐可祯当然不是为了求学问而来,她是看中了书院中庞大的藏书才来,所以她不遗余力的说服父亲,以一年为限让她一览群书,她会尽量把握时间,把想看的书看完。但是交换的条件是她的终身大事必须由父母做主,一旦她满了十六岁就得从书院离开嫁人,不可有异议,不许再满脑子鬼主意拖着不嫁,把媒人赶走。
一说好了,两方都十分满意,一方有书看,一方专心找着合意的女婿,一家子各有成算。
不过齐母赵玉娘心急了些,一年才过一半,她便找了几个顺眼的人家,一等女儿休沐便拉着她去庙里上香,或是和某某夫人带着儿子不期而遇,想先定下婚事。
这让对成亲兴致不高的齐可祯相当厌烦,因此索性住书院里不回家,更乐此不疲的往登云阁跑,一边钻研戏曲一边逃开娘亲的关爱。
如果没发生身体互换的乌龙事件,她会活得更恣意。
“你有个好表哥。”闻人璟语带嘲弄的道。
他第一个要办的是闻人宴,他败坏家风,竟然胆大包天到把女子弄进书院,等他回到自个儿的身体后,绝不宽贷,太胡来了。
那当然,她表哥自是好的,谁也比不上,但这不是童点!
“那你呢!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要当你,你快想办法把我们换回来,我……我连路都不会走了啦!”
他也不想当她呀!可是……看到一个昂藏男人眼泛泪光,闻人璟除了诨身泛起恶寒外,也对齐可祯有一丝不忍,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他的一句错言连累了她。于是身形娇小的“少年”吃力的踮起脚尖,朝身材高大的男子肩膀轻拍,似在安抚。
幸好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并无旁人,否则看见如此突兀的情景,还不诡异的寒毛直栗。
“你别着急,只要找到一种叫‘圣诞礼物’的东西,我们就能恢复原状。”那个叫莫湘的怪女人是这么说的,还强调在年前一定要寻获。
“什么叫‘圣诞礼物’?”听都没听过。
他面有难色,显然是被考倒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以闻人家的势力,不愁找不到。”
“那你要快一点,不要拖拖拉拉……”她抽着鼻子,眼圈儿泛红。“咦!不对,你怎么知道要用‘圣诞礼物’来换?要如何交换?”被她连珠炮一问,面对政敌连番询问仍面不改色的闻人璟竟小有尴尬之色,他哪说得出口是因他那句“能当你这样的人可真好”而招祸,真成了齐可祯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好,他悔不当初,早知道有此变故,他绝不会说那种话。
当时他被她有才学却坚不为仕的态度气晕了头,再加上二叔为争族长之位而暗动手脚所生的恼意,才会不管不顾的说了那番话。
他必须承认他把话说童了,即使她真为男儿身,他多劝两句也就罢了,人各有志,他虽惋惜未能为朝廷择贤,但也不能强桉着牛头喝水,钟鼎山林各有所好,强求不得。
偏他在仕途多年仍看不透,被她一气便脱口而出,事后想想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的爹娘都不在意,他操什么心。
“呃……我作了一个梦,梦中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遇到了木头傀儡般的女子,她说我们的人生交换了,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成了彼此。”他没说一切是他引起的,不想节外生枝。
齐可祯并不笨,一下子就听出端倪。“我没作梦,所以这些事是你惹来的?”
“这……”他并未正面回答,但由迅疑的语气可以听出齐可祯的猜测中了十之八九,的确和他有关。
“你拖累我!”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吗?她只是有一些些不够尊师童道,怎么就把这个大麻烦丢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