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婶明白了,点了点头,一拉回视线便看见运功为阮丹荷逼毒的雷之亦,亦是纠结着双眉。
虽然纱布蒙住了他的双眼,阮婶看不出他的眼神,但这表情不是虚假,雷之亦是真的担心、自责。
直到阮丹荷双臂伤口冒出的不再是黑色毒血,翳无仇才托起阮丹荷的手把脉,然后笑开,“没事了。”
好像应和了他的话,话才刚说完,阮丹荷便缓缓的睁开眼睛。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娘抱着她,三公子的双手还放在她身上?
雷之亦听到阮丹荷已经没事才收回双手,此时的他,额上满是运功过度而逼出的汗珠。
“娘……三公子……神医前辈……”
见她不但醒了还认得出人,翳无仇一一拿下还插在她穴道里的针,接着便托起她的手,为她包扎伤口,“丹荷,你没事了。”
“我出事了吗?”
雷之亦从未如此语气轻柔,他欺近身子轻抚了阮丹荷的头,“嘿!小馒头,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肚子还痛吗?”
阮丹荷虚弱的摇了摇头,右手一包扎完,便下意识的摸了摸刚才剧痛的腹部,结果居然摸到不该属于她身上衣服的布料,她低下头,又傻傻的抬头,突然掉下了眼泪,嚎啕大哭出声。
“怎么了?还痛吗?”雷之亦焦心的问。
“人家怎么穿这样,让三公子把人家看光了啦!”
阮婶这才放下心,又哭又笑的把阮丹荷紧紧的拥入怀中,“傻丫头,你差一点就去见阎王了,还担心自己穿什么吗?”
“人家肥嘟嘟的身体被三公子看见了啦!娘怎么让三公子看见人家这样子嘛!”
她该担心的不是自己肥短的身体见了人,而是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身体让男人给看光了吧!雷之亦哭笑不得,提醒了她,“小馒头,我是瞎子,你忘了吗?”
对喔!阮丹荷倏地收起了眼泪,满脸放心的神情。
没再听到抱怨声,雷之亦猜到阮丹荷此刻的神情,恶念再起,“不过,虽然没看见却摸透了,软绵绵的,可以想像你的身子有多圆。”
“啊!人家不要活了啦!”
“三少爷……”翳无仇无奈的看着雷之亦的恶趣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望向阮丹荷那哭得呼天抢地好像末日来临一般,也不禁因她夸张的举动而发噱。
倒是阮婶,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刚被取笑了,她满心因为女儿救回一命而欣喜着,“神医,那丹荷都没事了吧?”
“怕有余毒未清,我会开些祛毒的药给她喝。”
手持手杖,雷之亦独自来到后院的奴仆房,由于阮婶管理着一整个膳房,地位较高,所以她有自己的房,而阮丹荷与她同住。
但即便有自己的房,也是个小而简陋的住处而已。
阮丹荷的毒伤没有恶化,可她自觉没脸见人的躲在被窝里好些天,不肯出门,雷之亦几日没见到她,还挺想念她的,所以今日自己来找她。
阮丹荷看见雷之亦来找她虽然觉得惊讶,却还是又缩回被窝里。
“小馒头,你还记得自己的工作吧!居然这么多天不来服侍我?”雷之亦拉下被子露出了阮丹荷的脸,她的双眼还红肿着,看来是刚哭过不久。
“现在整个天市院里的人都在笑我,叫我不要再贪吃了,否则小馒头会变大馒头,中毒会变黑馒头。”
“小馒头,想不想当我的义妹?”他笑了笑,忽然问。
阮丹荷抓着被子倏地坐起身,“为什么要当三公子的义妹?”
“你不是想学我的剑法吗?我可以教你,就当你替我中毒的补偿,我这套剑法不是一般剑法,我祖父只传给我,没有传给我爹及叔叔们,能学到很不得了喔!”
当她是傻丫头吗?学剑法就学剑法,干么当什么义妹?
“学剑法跟当妹妹有什么关系?”
“祖父教我这套剑法时说这套剑法不能外传,只能传给亲人,要当我妻子……我看你不够格,勉强一点让你当我妹妹好了。”
“一定得当妹妹吗?”不知道为什么,阮丹荷就是不想当什么妹妹。
“对!一定得是妹妹,你学剑也得偷偷的学,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做得到的话,我才会教你。”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
这小丫头还真迫不及待啊!他本就是因内疚而想完成她的心愿,所以对她露出了纵容的笑容,“只要你能下得了床,我便开始教。”
阮丹荷的整张脸瞬间被笑意占满,她兴奋的掀开被子,“我当然下得了床,那天有神医前辈跟三公子帮我解毒,我身体完全没事。”阮丹荷主动拉着雷之亦的手要走,“三公子,我们要去哪里学?”
“不是要当义妹吗?喊我三哥吧!”
“我可以当三公子的义妹啊!但我毕竟只是天市院的仆人,还是称呼三公子。”
也好,免得引起旁人好奇为什么他要收她当义妹,小阎王雷之亦是不会因为一个奴婢因他中毒就觉得内疚的。“那我还是叫你小馒头。”
虽然实在不想让人称作馒头,不过因为对方是雷之亦,她勉强接受了。“三公子除了剑法,还会什么武功?
刀法?拳法?”
这丫头还真是明明白白的显露出她的贪心啊!没关系,他现在心情好,什么都可以教她,至于学不学得成就看她的运气了,毕竟他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而武功却是需要时间来精进的。
“我曾学过鞭子,不过不适合我,后来改学剑法,女孩子适合学鞭,你要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太棒了!三公子真是我的福星。”
“不!你才是我的福星。”雷之亦轻声呢喃着。
女孩子学剑,第一个面临的问题就是细皮嫩肉的手心开始长茧,阮丹荷是有学拳的基础,不过学兵器倒是头一遭,难免吃了些苦头。
江雁今天一走进荷居的厅里,就见雷之亦揉着阮丹荷手心似在舒缓长茧的疼。
阮丹荷是个奴仆,手心长茧是正常的,三少爷怎么心疼地揉着阮丹荷的手?
雷之亦知道江雁看不惯他和阮丹荷过度亲密,他也不想为阮丹荷引来麻烦,于是便放开阮丹荷,“你来做什么?不是说我和小馒头谈天时不让你进来吗?”
“三少爷要属下查毒害三少爷的事,已有结果,如今雷大少爷及下毒之人都在外头等着。”
找到下毒的人了?雷之亦对于这个险些害阮丹荷无辜丧命的下毒者,恨不得将之剥皮抽骨。“让他们进来吧!”
当雷以钦领着一名老奴进来时,雷之亦立刻变了脸色,他认出了对方是谁,上回他曾要阮丹荷偷偷带他去见过,他就是上回被江雁打残的奴婢水儿的父亲,在天市院花园里工作的老石。
老石一走进厅里便被雷以钦押着双膝跪地,雷之亦突然明白了一切,若为了天庄家主的地位要杀他,雷之亦还能动怒,一报还一报,但看着这自己引上身的杀机,他怎能如此反应?
人家的闺女,是因他而残的。
“石伯!怎么是你?!”阮丹荷难掩震惊,但也立刻想起了原因,“你是为了替水儿姊姊报仇吗?”
老石虽是双膝下跪,但他会听话跪下是因为雷以钦是他的主子、是因为他害无辜的阮丹荷受累,不是跪雷之亦。“丹荷,是石伯对不住你害你中毒,你没事吧?”
“石伯,打残水儿姊姊不是三……”
阮丹荷未竟的话被雷之亦扯住她的手而止住,阮丹荷回望了雷之亦一眼,想起了雷之亦要她保密。
那时三公子要她带他偷偷去探视水儿姊姊及石伯,她才知道第一次在天市院外见到三公子,他那愤怒的模样是因为水儿姊姊因他而残,再加上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三公子对她极好,足见三公子的心地不坏,否则怎会自责?
老石险些害了阮丹荷,雷以钦也为此愤怒,但一想到他是因为女儿被打残……雷以钦就难以对他多有责怪。
雷之亦将了然的视线隐藏在覆眼纱布下,一直没开口的他终于出了声,“江雁,给他一千两银票,让他带着一家老小离开,永远滚出我的视线。”
江雁不认同,怎么可以这么轻轻放下。“三少爷!”
“我的话没人肯听了吗?”
江雁因为雷之亦这一喝,只好静立一旁。
雷以钦十分惊讶,他在雷之亦脸上看到的是于心不忍吗?怎么可能?雷之亦残暴的事迹虽是由天庄传来的,但来到天市院的言行的确吓坏了不少奴仆,小阎王雷之亦岂会有恻隐之心?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老石倒很有骨气,不肯接受仇人的同情。
“要接受我的施舍,你还不够格,要下毒还害错人是你太蠢,在我眼中你什么也不是,杀了你我也不会快活多少。”雷之亦换上冷漠的面孔,又托起了阮丹荷的手把玩。
雷之亦是低着头的,所以只有阮丹荷把他的表情看个清楚。雷之亦收手成拳,阮丹荷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知道他的无奈,所以她看了伤心。